书城短篇爱在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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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队伍一路顺利行进。也许过十来天山下那些可恶的猎人会对着大大小小的脚印惊呼“啊?它们已经走过去啦!”然后对着陡峭的悬崖无可奈何的叹息。

当队伍完全安全的进入到过冬的山谷,大家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欢欣。也许去年发生的事在他们心中都留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而现在,他们知道这是可以战胜的了。

安达开始觉得自己完全能胜任这个家族的领袖了。他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子民。在美丽的河流旁,绿绿的草地上三五一群的吃草,或一前一后的奔跑追逐,虽然天色很有些阴沉。

斑比则跟丽点阿姨在探讨如何识别和避开猎人的陷阱和铁夹。“杀气。”丽点说:“其实除了我跟你说的那些特征以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人们在那里布下一个陷阱之时,会把浓浓的杀气留在那里。当你接近,你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这时,你就要注意了……”

安达听了,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扬了扬头,说:“斑比,我怎么老觉得你想脱离队伍,要生出事端来。”斑比瞪着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安达先生,我觉得我们学习这些是很有必要也完全是应该的。”

“不”安达得意的笑了笑。“我看你不是这么简单。”

“哦,我是想有一天能去找我的妈妈,救我的妹妹。可这并不能说我要生出事端来,是吧?”斑比讨厌他那样的笑。

“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一个集体,如果你不能听从我的命令,我就只好把你驱逐出这个家族。”

“为什么?我的行为有影响到大家的安全吗?”

斑比毕竟还小,声音里流露出受到威胁后的不解和委屈。

“不错,如果我允许你单独行动而又不受到惩罚。就会有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鹿跟你一样……那样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斑比沉默了。这时斑比的许多伙伴都围过来。想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安达先生”丽点说话了“你要知道,斑比只不过还是一个大孩子,有什么话要好好跟他说。”

安达看了看斑比,鼻子哼了哼转身大步走了。丽点跟了上去。

斑比的伙伴们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安达先生越来越趾高气扬了,我看他有做好族长的能力,但没有这个气度。”

“就是,以为领导我们成功的往返过一次,就了不起了。开始以自我为第一以自我为中心,动不动就驱逐,驱逐。”

斑比看着这些伙伴,突然说:“安达先生说得对,如果我们大家都东一个西一个去森林里流浪,还有几个能回来?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不该做一个不好的榜样。”

“可是话也不是那样说的嘛。驱逐,我讨厌他说这个词。”

“就是,显淫威,卖弄自己的权力,我讨厌他那样得意的笑。”

“都不要说了。”点点一直在斑比身边沉默着,这才开口:“这些我们都不用计较。他是为我们好就行了。是吧,斑比?”

斑比点了点头:“是的,我去向他道歉吧。大家以后别跟他计较就好了。”点点赞同道:“好,你去跟他道歉。以后大家和睦相处。”

斑比慢慢地朝着安达和丽点走过的河弯走去。“道个歉也没什么。”他看了看灰暗的幕色,在心底鼓励自己。谁知隔着树丛,哗哗的河水声里传来丽点阿姨跟安达的争吵。

丽点说:“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他没有父母,你不特别的关心他,还欺负他,怎么行?”

“我不是欺负他。是他真的影响到了大家的安定,他总是想着有一天要离开大家。如果他的勇气鼓舞了更多的小鹿,就会让他们跟他一样流浪到森林里而失去生命。所以在他还没有造成坏的影响之前,我必须驱逐他。”

斑比感到心被恨恨的刺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你这么做只会让大家看到你的冷酷。”

“跟大家的生命比起来,我给大家的印象并不重要。”

安达无动于衷的冷酷着。

丽点气极无言,又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冷笑道:“我明白你了。安达。你真虚伪。”

“什么?”安达心底一跳,心虚在脸上无法掩饰。

这让丽点更肯定了自己的看法:“是的,你虚伪。你看到斑比锻炼得比谁都更活跃强壮,懂得的又比谁都多。你是怕有一天他跟你决斗而取代你的位置。”

“胡说。我只是在负起责任。”

“才不是,从来惩罚只在后果之后,没有象你这样提前惩罚的。”

“可到时就晚了!”

“你能肯定有那样的后果?你这借口未免有些牵强!”丽点见自己始终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已经失态的吼起来。

“你怎么样看我都行,但我的主意不会更改。我这就去向大家宣布。”安达昂首挺胸的转身,却发现斑比站在身后。

“你不用去宣布了。安达先生。”斑比鼓着勇气尽量使自己平静。“谢谢你成全我。其实我一直想找到自己思念的母亲和妹妹。”

说完他一低头,奋勇的转身奔去,箭一般的飞掠,从鹿群旁闪过,眨眼奔上了峭壁。

“斑比,你等等。”丽点一边大声的呼喊,一边飞快的追了上去。斑比停下来,立在峭壁上回头看着她。“怎么回事?”点点也飞快的赶到。

“你听我说,斑比,你可以去找一找你的母亲和妹妹。但找不到了就回来。我跟安达说情,他会留下你的。”丽点无比爱怜的看着这个意气用事的大孩子。

“不必了,阿姨,谢谢你照顾我长大。我想我会没事的。”

“不,太危险了。而且,我一直没跟你说明白,你没有梦见自己的妈妈,并不是说她一定还活在这世界,我是留个希望在你心中,让你不那么难过。但现在你必须要有这个准备,实在找不到她了,就回来。”

斑比愣了,这个希望的确是一直在他心中的。他想了想,然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回来就一定安全吗?在森林里,我们鹿家族总是懦弱的。去年,我们不是付出了一半家人的生命吗?我在想,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们的领袖,总是驱逐排挤比他更强的,而选择听命于他的弱者。以至于我们一代一代更弱下去!?”

丽点从没这么想过。一时无言了。

“究竟怎么了?斑比。”点点急得要哭了。

“没什么,点点,我被驱逐了。”斑比亲着她,安慰她。

“这怎么可能,我去问安达。”

这时却传来安达在岩石下大声宣布:“是的,斑比因为威胁到大家的安全,已经被驱逐了。你由他去吧,丽点。”

丽点没有理他。点点却转身跑下去,跟他理论起来。

斑比沉默了很久,说:“阿姨,现在我怀疑你教我要尊重所有弱小的生命,不要伤害他们,也许都是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丽点一惊,没想到他连这也否定了。急忙道:“不,这绝对不是一回事。能伤害弱小生命的绝对不是强者,尊重他们也绝不是懦弱。杀戮是绝不可以出现在我们鹿家族的。”

斑比还是不屑的笑了:“也许我的父亲,就是象我这样被驱逐的吧?谁在害怕他呢?”

丽点知道在这个孩子心里还有很多理不清的事。她只好强调说:“你记着,这不是一回事。一定要联系起来说,那就是,你是强者。害怕你伤害你的才是弱者。懂了吗?其实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才敢独自出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但我是实在不放心你,才一再阻止你。但你既然已走到这一步,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对自己有信心,同时,又要足够的小心。知道了吗?”

斑比理解了这番话,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微微的冬雨开始无声无息的飘零而下,他在灰暗中俯视着岩下的鹿群,再看安达,那么的渺小。不仅仅是这个角度,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自私和虚伪。

“不要再跟他说了。点点,我走啦。”斑比大声的喊道。这时他才发现掌握了真理之后,自己的声音都那么平静而又有力。

点点几个纵跃奔上来,在微雨中与他交颈相亲。斑比平静的心又开始掀起波澜。

良久。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点点非常柔情的问。“如果你是真爱我,就要好好活着,不要让我为你难过。”

“可是,以后我还能回来吗?”

“只要你活着回来,你就打败安达,做我们的领袖。”

“可是,会流泪的弱者可以做领袖的吗?”这的确是斑比没想过的事。

“当然可以,那说明你善良,会更懂得爱我们。”

“还是不要了,我只要能回来,看到你。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为你好好的活着。”

点点听了很是欣慰。笑了:“这就好了。要多多小心。”斑比再亲了亲她,转身向上攀去。刹时消失在冬雨里,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