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去印度学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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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沉溺默纳利:没有理想的人,才能过上理想生活(2)

“那么,你要去孟买吗?”我问。杰夫利有些困惑又有些羞涩地点点头。杰夫利的内心非常柔软。我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希望有一天,他遇到一个不再让他有被利用之感的人;也希望他妩媚的舞姿,有真正懂得欣赏的人。当他眼神投向空处的那端,真实地坐着一个对他有兴趣的爱人,无论男女。

OmRestHouse住进来一个把头发高高盘在头顶的日本姑娘,皮肤细白,眼睛细长,散发着一种没睡醒的性感。我很喜欢她的长相,她叫夏园安子。有天在街上遇到她,她问我吃了没,其实我也不饿,但还是跟着她走了。结果安子把我吓到了,我以为随随便便吃一顿就好了,她却一路把我领到了两公里之外的一家小餐馆,原因是这里的塔利比恒河边那些餐馆的要便宜20卢比。20卢比是什么概念呢,就差不多是2.5元人民币。

我热得满头大汗,立刻花15卢比买了瓶矿泉水猛喝了半瓶。

安子还有更惊人的故事,竟然前一阵在格雅住了10天。格雅我知道,就是所有旅人去菩提伽叶必须经过的一个城市,基本上罕有人逗留的。它是那种即使被迫停留,大概一天也就够了的那种无聊城市。什么样的人才会在格雅一住就是10天?

安子淡定地说,她在格雅火车站被一个印度人拉到他们家去住了,全家男女老少对她很好。

“所以你就免费住了10天?”

安子顿了顿说:“临走前我给了他们5000卢比。”

我瞪大了眼睛:“安子,你知道,即使住旅馆每天也花不掉500卢比的。”

我硬生生把后半句吞下去了--尤其是像你这样为了省20卢比要走两公里路的人。

安子羞涩地笑了。我明白了,她是想要帮助那家人。回去的路上,安子不经意地提起,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日本人的实干精神和爱心奉献

有家街角的餐馆,擅做日本菜、韩国菜,所以每天都有很多日韩背包客在那里吃饭或者发呆。我就是在那里认识美罗的。美罗俏丽清新,一头柔顺的长发。很多日韩女人就有这样的本事,即使身处垃圾遍地的瓦拉纳西,仍有本事保持纤尘不染,美罗就是其一。

美罗在瓦拉纳西已经住了4个月了。我很惊讶,好奇她为什么只在这里,印度这么大,有那么多值得看的东西。

一问,我才知道美罗并不是前来印度观光的背包客,她是来做义工的。

日本背包客在瓦拉纳西郊外捐建了一所小学,叫MotherBabySchool,以便周围的小孩子可以来上学。日本人的实干精神和爱心奉献真是惊人,这所小学的所有运营都是由日本年轻人接力承担的。作为“校长”的义工报名时,需要承诺待满两年,另外两位义工则要待满半年。

“美罗,你怎么会想到来MotherBabySchool做义工呢?”我问。“有一天我想要为别人做点什么事情,就在网上搜索义工,然后就看到了印度瓦拉纳西的MotherBabySchool,于是我就来了。”美罗的回答很朴实。最后美罗说:“如果你有时间,可以一起去看看MotherBabySchool。”我确实想看一下日本背包客在印度乡下做了些什么事。早上七点,我去湿瓦旅馆与日本人会合。这一期的校长是一个叫铃木香奈的日本姑娘。她坐在床上抽烟,白色T恤,头发短短的,我立刻喜欢上了她。香奈的房间很小,每天两美金。香奈有种让人信任的淡定气息,我完全能够想象拥有这种气质的她在办公楼里赚取高薪的白领丽人生活。可是,她却选择住在狭窄闷热的房间里,在异国他乡教小孩子读书识字。香奈的选择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那天一起去MotherBabySchool的共有5个日本人,除了香奈和美奈,还有一个义工叫亚理莎。亚理莎长得很艳丽,一头蓬松长卷发又黑又亮。这样的女人应该出现在日本银座才对。

还有个言语幽默的日本男孩是去年的义工,今天只是过去探望孩子们的。另外一个日本姑娘则和我一样,去做一天的临时义工。

日本背包客基本上是个排外的集体。他们对于外国背包客来说,都是很羞涩内向的,但只要一遇到自己国家的人,立刻就变得活跃起来了,也不肯再说英语了。

当其他日本人讲日语讲得天花乱坠时,坐在我边上的香奈体贴温柔,又不显得刻意,淡淡地用英语跟我讲着路边那些庙宇的来历。车子驰入了一条稻田间的弯折土路,还没到MotherBabySchool,就有一堆小孩子飞奔出来迎接了。学校是一幢土黄色的两层楼建筑,细节处是充满想象力的魔幻主义风格,比如厕所的墙壁上雕刻着人脸,嘴巴挖了个洞,正好用来放肥皂。每一级楼梯的边缘都镶有彩色玻璃作为装饰。美罗给我看学校的相片集,一翻,又是感叹。当年建造这所学校时,前来参与的全是日本年轻背包客。他们是如何劝说印度政府批准这块土地和这个项目的?他们又是如何把个人智慧与集体能量相结合的?

我不免联想到自身,像这样的一所学校,中国人能不能盖起来?盖起来后,有没有可能也长久运作下去?这太考验民族凝聚力了。很多背包客都是个人英雄主义,要想薪火相传使一件事情长盛不衰,需要那个国家的年轻背包客具有一流的团体协作意识和价值观的高度认同。

我没想到临时义工这活还能这么辛苦。我和香奈负责一个班级,她已经把大多数调皮的孩子都揽过去了,我旗下只有三个家伙,我还是被他们烦得筋疲力尽:一个总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的小姑娘,一个不爱学习经常发呆的小男孩,还有一个反应很敏捷但极其调皮的小男孩。我奄奄一息地用拼板教他们英语单词,自己也处于走神状态。有时候还得徒劳地喊着,“乖哦,要听话哦,把鼻涕擦一擦。”以我粗浅的育儿知识,不断地送上廉价的赞美,“哇,你真聪明,太棒了哦!”

香奈有时候朝我微笑一下,似乎明了我强行压制的烦躁--我真的不适合跟陌生小孩子相处,我对他们无能为力。

香奈却有本事安抚这帮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情绪,香奈甚至会说一些印地语。

终于把半天挨完了,她们把所有的小孩子都送出了校门,一人发一把糖果。有些小孩子从背后抱着美罗和香奈她们,脸紧紧贴着。那种亲昵让我觉得紧张,如果是我的话,大概已经死命挣脱掉了。她们却像天使一样任由小孩子们抒发内心的情感。

亚理莎做了份面条,苍蝇多得让人崩溃--以至于亚理莎让我写一些义工感想时,我顾左右而言它,写下了“这里的苍蝇太多了”。我没有说任何跟学校有关的事情。苍蝇多只是印度的常态。

这次参观之行,我花了很多钱,先是花1000卢比买下小孩子们制作的一些首饰。虽然我一个也不喜欢,但是为了让他们觉得这些工作是有意义的,还是赞叹着买下了。然后又花钱吃了亚理莎做的这份被苍蝇层层围攻的面条,边吃边担心闹肚子。

我非常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和这些日本人的差距,并为之汗颜。如果让我继续再在学校里待下去,简直跟坐牢一样,我对这些印度小孩并无感情,也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精力去奉献--我心里没有这么充沛的爱。

像铃木香奈,三十岁的美女,这样年龄的中国女人不是应该拼命寻找姻缘、努力抓住点看得见的利益吗?香奈却如此淡定地把两年时间交给了瓦拉纳西郊外的一所小学,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将来一样--像这样内心纯净充满温柔之爱的姑娘,一定会有更美好的将来。

OmRestHouse的老板Om因为办理入宿登记时看过安子的护照,所以知道今天是她生日,于是悄悄地给安子准备了一个生日派对。秀帮去外面买了很漂亮的生日蛋糕。等安子晚上回来的时候,旅馆里所有客人一起唱生日快乐,Om把一束花放到她手里。我也把白天在MotherBabySchool买的饰物送给她,然后安子就哭了起来。

在安子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对一边的Om说:“真棒啊!等我生日的时候,也请给我一束花吧!”

Om笑着说:“好啊,那你来这里过生日。”我笑了笑,其实我从来不过生日的,也不喜欢成为女主角,只是觉得Om很细心温柔。夏园安子一定永远不会忘记在印度的惊喜派对,有着这样的回忆真是美好。

没理想的人,才能过上理想生活

再一次回到德里,在帕哈尔冈吉我最喜欢的馆子吃饭的时候,遇到一个美国姑娘玛雅。她在我的路线图上指指点点她走过的地点,她去的那些地方也是我将要奔赴的。

然后我就像当年的英殖民者一样,往北部山区逃窜,朝西姆拉的方向而去。

西姆拉是我一直想要看看的地方,它是殖民时代的夏宫,景色和大吉岭类似,中途需要在Kalka转车。

为了打发时间,我在火车站的书摊上翻看一本当地地图,定价75卢比。边上一个印度帅哥问我:“你需要这本书吗?”

我嗯了一下,他立刻付了书钱。

我连忙说:“不行不行。”他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祝你旅行愉快。”然后转身走了,头也不回。我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火车晚点数小时这件事变得可以忍受了。

我凌晨才爬上了火车,天还未亮,就在Kalka被放下,于是又爬上了蒸汽小火车,以龟速朝西姆拉一路驰去。这一段5小时的路程对我来说真是折磨,一夜未睡的困倦袭上心头,断断续续地打着瞌睡,心里对蒸汽小火车厌倦极了。

更折磨人的是西姆拉住宿价格昂贵,仿佛都是为富豪准备的。背包步行了许久,每一家的房价都跟长了翅膀一样,贵得不像印度了。最终遇到一个性情温柔的旅馆经理,我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了,努力把价钱磨到了400卢比。即使这样,也已经打破了我在印度旅行的房费纪录。就这,还已经是淡季的价钱。如果不幸是旺季来到西姆拉,大概只能露宿街头了。

西姆拉和大吉岭一样,也是活在仙境里的城市。西姆拉有许多废弃的豪宅,每一幢都是“这里曾经夜夜笙歌,美丽的女主人穿着晚礼服从楼上走下来”的样子。这种连烟囱都歪斜了的房子在中国早就尸骨无存了,可印度却让它们活了下来。印度是活在过去的,或者说,印度没有时间概念。

西姆拉熙熙攘攘,宾客如云。从旅馆费用上我已经知道了,这些走在西姆拉街上的家伙,都是非富即贵。所幸食物的价格仍类似印度的标准,晚餐的时候,我找了一家装饰风格看起来历史悠久的餐馆,墙上挂着甘地像。坐在这种“侍者保持着殖民时代优雅气派”的老店用餐,我想起《精灵之城》里所描述的两个住在西姆拉的英国老太太。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的话,她们在这样的夜晚做些什么呢?

午后的西姆拉突然暴雨连绵,在大吉岭时咬牙没有买伞,在西姆拉我终于崩溃了,掏钱买伞向天气投降。

我从西姆拉坐车行经古卢前往默纳利。第一次听到默纳利这个地名,是从泰国遇到的加拿大老头罗伯特那里。除此之外,我对默纳利一无所知,对于要住在哪里也完全没有方向。我的邻座是个在中国教了两年学的英国姑娘费雪。费雪一门心思要住旧默纳利,我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了。大概徒步两公里之后,我才搞清楚来到默纳利是必须住在旧默纳利的,没有笨蛋会住在汽车站附近。如果不是费雪,我可能会随便就近找一家住下,然后哀叹默纳利一点也不好玩吧。

默纳利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某个瞬间我脑海里闪过许多类似的地方,比如,巴基斯坦北部,中国新疆北部的禾木……江水奔腾,绿意密织。如果风景也会说话的话,它们应该彼此深情款款地认了对方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吧。

在这样大气的风景中,人类以及人类的住宅变成森林里一个微小的存在。默纳利美若天堂,纤尘不染,满街都是长住此地打扮得仙风道骨的嬉皮士。在嬉皮圈的口碑里,默纳利和果阿是平起平坐的。嬉皮士最会选这样的好地方了,要么海边,要么山里。

我和费雪沿坡而上,因为没有拼房的打算,就分道扬镳了。我住在一家看得见风景的旅馆,250卢比每晚,窗外就是青峦叠嶂,站在阳台上眺望四周,立即觉得自己活在了明信片里。旅馆院子里就有一家意大利餐馆,我每天都宅在那里上网,吃意大利菜,喝印式奶茶。

从旅馆区域继续往前,有一些迷人的徒步路线,通往世外桃源般的村庄。我没有余力去抵达它们,只在半途的寺庙停了停。默纳利碉堡形状的寺庙很特别,用料是石头和木材。我在散步时遇到了世秀和尚丽,她们和另一个韩国姑娘一起住在江边的旅馆。我们4个人一起去朝拜了有500年历史的海蒂姆神庙。

我们从高耸入云的松木间继续往前走,通往一个游乐园,里面竟有个摩天轮。世秀惊喜极了,她从来没有坐过摩天轮,于是我们就一人花了15卢比爬上去。这一定是世界上最便宜的摩天轮了吧,人民币2元钱。转到空中时,世秀尖叫连连,抓着我的手不放。我陪她坐了一圈又一圈,坐够后跳下来,印度人却又想把我免费请上去,说是有别人想坐,想让我在上面保持平衡感。没想到我还有这个功效!

楼下的意大利餐馆很糜烂,夜深深处,模糊里晃出几个醉生梦死颠三倒四的青年资深长发嬉皮。餐馆靠墙是一排地毯,众人歪歪斜斜地四下斜躺着。音乐是很衬景的迷幻音乐。这里真的很像果阿,除了海景换成山景外。世上有那么多美妙的事情和风景都被嬉皮们给占据了,大概没理想的人,才能过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理想生活吧。心存理想的话,人就会一直奔波在追求理想的路上--追求是永无止境的,因为它由贪婪所驱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