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儒家的经典,男女之间隔离、疏远,非婚男女不得过多接触。这就为传统的“男女授受不亲”授予了最贴切的思想内涵。经过千百年来的传续和传宗接代的训化,现已成为中国传统礼教的经典。尤其是在那偏僻的山乡,仍是或多或少,甚至是原封不动地存在。有的在外求学而成了婚的青年,由于其婚没有进入“土地庙”,因此媒婆可望而不可及。其他本土的男女青年,几乎一个也逃不出媒婆的法眼,媒婆成为人市场的主角。从而把未婚青年,囚禁于一个狭小的笼里。至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由媒婆出面主宰,从而造就了媒婆一统天下的人市场。它是这里市场的独有。
金鸡村是茅坑镇所属,全镇分成九个乡(也称为区),金鸡村属于第四乡,即横岭乡所在。乡下共有十条村,六千多人置于他的管豁。这里青年男女的婚嫁,便成为黄婆的天下,全由黄婆说了算。
人们家庭出生的男女,到镇里领取了出生证明,同时也悄悄地进入了黄婆的帐户。小陔出生的年月,住址,出生时的体重,家庭的户主,一个也不漏地落入黄婆手中的名册内。
黄婆,人们称她为黄大婶,1.6米的身高,体重60公斤,在南方属于中等身材的女性。为了她的职业,她可算是一位忠于职守的人。大白天,甚至黑夜里,她奔走在山村里,田地边,山岗上。其黝黑脸庞的左上方,长有一粒黑痣,这成为她一个独有的符号。因此,人们明里暗里称她为乌痣婆。她没有多少文化,但脑袋却是个活档案。谁家的男丁、女孩,什么时候出生,相貌(从平日的接触中获得),身高(她到镇的体验处获得)、体重等,几乎倒置能祥。只要谁家的男孩、女孩,一经进入17岁那个年头,便开始进入她的法眼。不等你上门找事,她便自动地闯入你的门户。
她一旦踏入你家的大门,便开始劈头盖脸地对你的子女一五一十地诉说着,她一旦没有把话说完,把要办的事办完,就是赶也赶不出你的大门。一些青年男女,被黄婆诉说得满脸通红,于是故意扭头要走。黄婆便立即上前把你拽了回来,然后狠狠地把你按在凳子上,说:“怕丑吗?我看你的下面要喷出水了,还装什么蒜呢?谁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三两下子呀?现在我给你定个日子,选择在X天见个面,就这样定了。”她一经踏入你的门户,必然来事。她一经开口,想一个反刍的机会也不给。
在黄婆的日历里,她自有36招,招招犀利。如果你有不能如意或稍有不从,她就给你软磨硬搓,甚至一招置你求生不能,想逃也逃不掉。使你在万般无奈下,迫你就范。于是明里暗里,没有那一个不怕她。
平日里,除吃饭,睡觉在家里外,其它的时间里,几乎很难寻到她在家的踪影。她把那个黑色的挂包,往背里一甩,接着就是爬山岭,越山洞,埃家串户地传播她的业绩。
黄婆的业绩不算坏。在她管害区的6000多号人,2000多大户的人家中,谁家的香丁,谁家的香火,谁家的媳妇,谁家的青年,那一个不是她在那里张罗造就的呢?还有就是谁家的女孩,那一个不是她在那里造成,而为她找到婆家的呢?对此,人们明里怕她,暗里却没有哪一个不感谢她。尽管她时出陋言,令人难以启齿,她也只不过想把问题说个透,讨人欢心而已。比如她针对一些男女青年,一经谈到结婚论嫁之事时,总显得扭扭泥泥的。于是黄婆张口便说:“嘻嘻!还装什么蒜,什么风浪老娘没有经历过呢?只要男的爬到女的肚面上,什么味道你就知道了。”因此,十里八里,人见人爱,而又人见人畏。所以,只要黄婆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上,人们必然会围拢上来,然后从她的身上挑出话茬来。虽然事后少不了一个红包,但人们总是觉得心甘情愿,心安理得。
所以在黄婆的地界里,有群众作为土壤的肥力,这就是上天赋给她的神圣,所以她能够在那里呼风唤雨,横行乡里。没有黄婆定下的婚事,是无效的婚事。否则,一旦黄婆找上门来,便给你一个风生火起。
在乡间,男丁能够续香火,续演后人,于是人们拼死也得添男丁。在计划生育盛行的那些日子里,有的连生十个八个都是女的,不育一个男丁誓不休。但有了男丁必须找媳妇,便又是一茬苦脑的事。有的连连相亲,却又连连中招,这又苦于黄婆。
屋背岭村与金鸡村,只有两个山头之隔,平日出墟入市,同走一条山路,近年来攀亲结缘便渐渐增多了。
张雄大,居于屋背岭村的村头。俗话说,有吃无吃,看门头便得。他依靠祖传,再加上近些年的副业收入,一幢上下两座落的房舍,几乎把屋背岭村的风光
撑起了一半。虽然全由泥砖打造,但经过一番粉刷,还算别致。但只要把眼睛往屋里一瞧,便慢慢地开始了心凉。他老婆为他生下两个男丁后,因肝癌不治而死,从此留下了一笔重债。
在乡间,只要男大至18、22岁,就得谈论婚事。张雄大膝下两个男丁,小的已18,大的也已23,于是黄婆三头两转地光顾着张雄大的家门。带来的女子,看到三条寡佬在那里守空门,只有爹而不见娘,于是谁也不想与这个一屋子寡佬生活在一起。于是上门者个个摇摇头,便是拜拜!从来就没有一个回头客。那一年黄婆带了一个已是25岁的猪嬷带拖(即已婚育有一孩)的已嫁女,进入张雄大的家门。一经了解,已是23岁的老大死活不依,于是又吹了。
眼看一屋男丁一屋寡,就是没有女子想进入,急在眉梢的张雄大,四出张罗,以求尽快解决大儿子的婚事,否则男子一旦过了25岁找不上媳妇,在人们的眼中,是运事不吉,因此只能守着空房去等死。张雄大有一个远房亲戚,得知张家已有新房,劳力可以。于是从十里之外带来一个女子。女子一生家贫,看到张雄大的门头后,于是点头了。正当张雄大为儿子的婚事张罗时,黄婆上门了。她找到了张雄大,指着他的额头,便气鼓鼓地说:“好啊!老娘刚走出你的门,你仅敢背着老娘去张罗儿子的婚事?你好大的胆啊!老娘千辛万苦为你带来却不要,却背着老娘在外面窜了起来。我一旦告知对方,她还敢进入你的家门吗?你就等着瞧吧。”说完便气鼓鼓的一个溜烟,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在这骨节眼上,张雄大一时慌了手脚,于是请来了亲房张光明商讨此事。张光明年出四十,是张雄大的堂侄。他办事老到,善于社交,张雄大一旦遇事,都愿与他商量。
从屋背村到黄婆的家门,需要走三里多路的行程。根据张雄大的吩咐,亲房张光明一手提着一个萝框,里面装着几斤猪肉,一手提着一个大阉鸡,算是够阔气了。
黄婆居于山地坡村的村中心处,用红砖打造的门头,正对着通向村前的大道,显得舒畅与开阔。经过一番倒转,张光明敲响了黄婆的家门。
听到了敲门声,于是黄婆从屋里出来了。横岭乡,纵横十里,虽然算不上熟悉,但平日里出墟入市办事,少不了撞面。于是对于张光明也算是熟人了,不用打招呼也会认得。看到张光明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自知上门找事了。
“光明,那么晚到这里来有甚事?无非是雄大派你来的吧?”黄婆抢先开了口。
“唉呀!黄奶奶,我家那个雄大叔,都是取媳妇急坏脑门了,做起事来疯里疯外的,你就别见怪他了。我看这里有一个小小意思,你就收下吧!其实为了他的儿子,你也颇费心肌了,也算给你补尝了。”说完,唰的一声,把口袋里那个红包塞到黄婆的兜里。
“你这就小看了,我黄大娘就缺这个红包吗?为了你张雄大的媳妇,我已跑成长短腿了,你知道吗?现在我一个转身,你雄大却背地里托起别人来。我黄大妈以后的日子该乍过呀?乡下那上千青年,几千户人家,谁还把我放在眼里呢?现在为你张雄大的一枝苗,而毁了我的田。你看该乍办?”黄婆虽然丁不识两,但对自己的小算盘,有其远大的目光。因此在过去的日子里,横岭乡的方园十里之内,从来没有哪位敢于挺而走险地破规。大事小事总得拜在黄婆的门下,现在只张雄大一着,就这样地破规,在黄婆的眼里,算起来实属是一桩不小的事情。
“这样吧,黄大妈,就算雄大叔不懂事吧,现在算我代他向你叩头了!”说完唰!地一声,张光明正要向黄婆下跪。黄婆立即起身,把张光明推了一下说:
“下跪算什么事?你回去老老实实地告诉张雄大,此事算我原谅他了。但你得保证,不得向外声张。一旦有人问起此事,你就说是我黄婆从中的作媒。否则此事不能如此了断,再大的红包,我也不会为你收下。”
在黄婆看来,区区一个红包算得了什么,一旦收下你张雄大的一个红包,丢了的将会是千千万万个红包了。到时饭碗砸了,路给堵了,才是大事。
黄婆日夜为本地青年男女张罗婚事,在当局看来,黄婆的行事,其实为他们挡起了一块风门,这对于稳定大局不算,光是满足民生,本身是一桩难得的好事。虽然黄婆在行事上,有其出格的地方,当局也只能是张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众也在默默地忍受着。于是从官府的眼里,明里暗里,都在默默地承受着黄婆的行踪,对于黄婆的为人,从不没有哪位官府要员敢于妄加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