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金鸡村相邻的,共有十多条村庄,大多是隔江相望、隔山相望、隔坳相望、隔岗相望、隔麓相望。眼看袅袅吹烟,就是可望而不可即。因为山道九道弯,七拐八转双手攀。眼看近在咫尺,但非得一个或半个时辰不可即。
在乡间,肥水不流入别人田。所以大多数村寨,总是维持着一个姓氏,别家的姓氏不想进入。一些较大的村子也会有两个或以上的姓氏,但为数极少。由于族传的原因,在香火的延续中,村庄内也会续演出许多个香火,甚至儿十个香火,这都是由兄弟间的传续与分居而成。所以香火,成为乡下人视作亲疏的最鲜明符号与分水岭。
人们出于交换与买卖的需要,所以猪有猪中(即中间介绍人),牛有牛中,人也有人中。这一特殊职业,一直横行乡里。“中”者,即买卖双方的中间介绍人,充当着不偏不倚的角色。但由于银钱作怪,中者的天砰又往往不中,总会站到利益的另一边。
牛者为耕。在乡间,牛的耕力被视作牛性的重要标志,也被视为能够维系家庭人生命的重大头。面对数亩田地的农耕,没有耕力上佳的牛,就无法完成农作,家庭生活便没有了出路。
猪者为肉,是人们家庭副业的重大头。在乡下,农作物是人们家庭生活的第一来源,猪则是人们家庭生活的第一大副业。所以猪者为肉,快长,增肉,是人们对猪的唯一奢求。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家庭生活的重大头。要维系家族香火,就得传宗接代。一旦断了传宗,没有了后代,就等于房屋断了脊梁,大厦就要坍塌。所以传续后代,续演香火是家族传宗接代的之功,甚至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中心议题。
于是,在乡间,人们对于猪、牛、人,续演出三大不同的交易市场,乡下人称它为墟,赶集称为趁墟。
为了耕力,在金鸡村的周边就形成了三个牛墟。由于牛需要跑动与爬坡,所以牛圩,一般选择在山坡上,成为清一色,几乎没有其它任何商品穿插其中。十多位从事牛中的职业人员,经常头戴草帽,手提着一枝干烟枪,爬山涉水,成为牛墟的统治者。
一经进入到那里,人们围绕着一头头耕牛,经常东一堆西一堆的。已经50有余的黄十三,便是牛墟的老顾主。为了这一职业,他对牛的嘴、鼻、耳、腿、毛发、尾巴等,统统的研究个透。牛一旦在他的眼前出现,就给你讲个透,就连牛的消化功能,牛身上那个位置曾经出现过什么毛病等,一个也逃脱不出他的法眼,于是人们称他为牛大师。于是,他一旦在牛墟上露脸,三五个顾主便立即围笼了起来,尾随着他的身后,在团团打转。于是他不屑一顾地托着他那支干烟枪,他那缺了门牙的嘴,便开始了对人们关于牛学说的灌输。他滔滔不绝,滴水不漏,如果你想从中插个嘴,包你无市场,因为这里是黄十三的一统天下。当他跑到牛的身旁,然后用力托起那个牛头,开口便说:侧趾退化,能跑;下犬齿已门齿化,三对门齿向前倾呈铲子状,前臼齿和臼齿为高冠,珐琅质有褶皱,齿冠磨蚀后表面形成复杂的齿纹,能吃能耕,你还歉它什么呢?
“十三叔,就不知道它的消化道是否有什么问题?”买者往往会提出许许多多诸如此类的问题。
“这你就不必多虑了,你看牛的体大雄壮,从外表看便不可挑剔。牛为了贮存草料,它本身有4个室:即瘤胃、蜂巢胃、瓣胃和腺胃,有良好的反刍。你们看,它鼻颈光滑湿润,更没有患病的可能。”黄十三一经张口,一切几乎可以盖棺定论。当然其中少不了事主给他口袋塞进去的那个红包。因为一头牛,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几乎可以定生死,共命运。
对于牛墟的独立相比,猪市场就没有专设。往往从一个集市中,划出那么一块作为猪的交易场所。人们在被划拔出来的地盘中,用砖彻起一个高数尺的围墙,围垅成一个猪的交易场,人们只要把需要交易的猪苗放进到那个场里,任由它在那里跑动,看得也真切,猪中(本地的俗语称为猪牙,就因为他特别能讲)围绕着以增肉,快长为中心,对猪的觜、耳、鼻、齿,头头是道地讲个不停,从而使买卖者就范。一旦成交,口袋必然会水涨船高。
与猪、牛墟相比,人墟则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它在村落中,在家庭中悄悄地进行着。人们习以成俗,它比现买现卖的市场有着更严密的地界,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