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租住的是一间老旧的原国有企业职工宿舍。20平方米的呈长方型的独间,后面是床铺,前一半便是独有的饭堂了。一般的租住户,都会从中间横拉一条布条间开,但目下房子独居一人,就不必的了。
为了省时,上班时,企业饭堂一日两餐供给,员工只需领取一张饭卡,吃饭时打个钩,月底从工资上扣除便可,还算方便。但今天是星期六,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家乡菜了,于是下班时,阿彪信手从路边的摊档里,购了几元钱的扣肉,搭上家里给他寄来的酸菜一焖,一时间,已经久远的家乡的风味,香遍整个房间。一旦闻到了此味道,恍如踏进了家里的大门,舒服得很。
正要敞开大肚,饱吃一顿时,忽然咯!咯!!的几次敲门声,阿彪开始时自以为是华仔他们来了,于是立马起身,拉开大门。门前出现的一幕,着实使阿彪此料不及。鞠翠以一身休闲的浓装,手里提着一小袋的东西,笑咪咪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看到阿彪愣在那里,于是开怀地说:“客人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象样吗?”
“啊!鞠姐,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啊,是否投错门神了?”阿彪出门在外,慢慢也开始大方了许多,讲起话来,也有了几分幽默。
“什么找错了门呢?也许是你目中无人吧!我们还是工友呢,难道不欢迎?”鞠翠慢慢地有了几分责难地说。
“啊,鞠师傅,请吧!”随着他们之间从半开玩笑中,被推开了挡在他们之间的那扇墙,随着阿彪的一声“请!”鞠翠破门而入。
在房间,阿彪算寡佬一只,屋子里只有一张凳子可坐,阿彪信手把那张唯一的凳子递提给了鞠翠:“鞠师傅,请坐吧!”在车间里,鞠翠比阿彪早进企业,生产技术样样挡在前,阿彪自然少不了鞠翠的指点,自然就有了师傅之称。
“这样的,彪哥呀,前几天家乡给我寄来了几样土特产,刚好明天放假,我就拿了一点过来给你尝尝,顺便也借一下你的灶,在这里借一餐饭吃,可以吗?”鞠翠以半开玩笑地说。
“当然可以,还怕请不来呢。”阿彪回应着说。
“你看,这就是我们家乡寄来的土特产,称为牛肝菌,是野生的菇菌类,分为白、黄、黑三种类型,我带来的是白牛肝菌。味道鲜美,是世界名食品啊。可用来制汤料或做成酱油浸膏,也有制成盐腌品食用。”说完,鞠翠信手从塑袋里,把食品提了出来,共一小袋,用塑袋装着。
“阿,谢谢鞠师傅了,我还怕有点受不起啊!”说完,阿彪连忙把手伸了过去,从鞠翠的手中,把物资接了过来,撑在手里一时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彪哥,你就不用急着处理,你可以把它寄回家里,让家人尝一尝,好让他们高兴高兴吧。你不是已经做好饭了吗?你就顺便给我一点吃就行了,也省得我回去做呢。”鞠翠看到阿彪在那里发愣,于是说。
“那可不行,这样对待客人,那行呢?鞠师傅,你先坐,我现在就出去买点好吃的回来。款待款待师傅啊。”说完,阿彪正要转身出门去。
“什么师傅师傅的,就管我叫鞠翠好,那样师傅师傅的,多难听呀。”鞠翠带着几分责备地说。
“阿,鞠姐!”他们同属于一工序,鞠翠处处受人尊重,阿彪觉得不叫师傅称鞠翠,好象叫不出口,于是就如同班员工那样,就称鞠翠为鞠姐了。
“还姐什么的,我们是同年呢,叫鞠翠不是很好吗?”鞠翠带着责备地说。
“啊,好!”说完,阿彪夺门而出。
阿彪初出远门,接人待物没有经验,平时上门的,除华仔、阿良等儿时要好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入过他的寒门。谁也没有想到,一个阿思玛的老乡,竟然撞到了门头上。到底她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呢?但既然是工作要好,上门就是客,就得热情招待了。但就是不知招待从何着手,弄得阿彪已是一头雾水。
经过半个多小时跑腿的阿彪,一手提着一扎心菜,一手提着半斤多重的猪骨头,满头大汗地推开了自家的大门。“我们就炒个菜心,用猪骨头煲个牛肝菌汤,再加上原先我那个扣肉焖酸菜,也可谓是二菜一汤了。”
“那好,我就负责那个猪骨头煲牛肝菌汤吧,你就负责炒菜心吧。”鞠翠算是大方,既反客为主,很快他们就融入到了一起,有了一家人之感。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可以吃饭了。平时阿彪一个人在这里,端起了饭盆张口就可以哗哗地吃。平时华仔,阿良他们常来,因此阿彪就买来几个碗在这里待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饭与菜就摆在地面上,各自托着一个碗,就吃了起来。孤男寡女,托起了饭碗在一起吃饭,许多人生感悟也会因此而起。
阿彪与鞠翠都是初出门道,虽然经历不多,但失落了多时的他们,自然不甘寂寞,总想找一个伴来安抚那寂寞的心灵,使日子过得丰满些。与阿彪同来阿良,华仔,平日里各守自家门庭,各在不同的单位上班。只有星天放假时,才偶然奏在一快。与鞠翠同来的云南老乡也有几个人,与她一起同住的也有一个,但与一个同性人住在一起,总是无法调动起生活的情趣,想高兴一下也高兴不起来。因此巴不得找一个异性,来安抚空虚的心灵。阿彪的到来,他工作勤快,虚心好学,肯动脑子,很快引起了鞠翠的注意,于是总想找个机会与阿彪搭讪,聊上几句。
鞠翠来自于少数民族。世族的传统文化,使少数民族女子对于异性,从来看得就是如此的简单:与一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结婚生小孩。自然与汉族青年那种急风暴雨般的恋爱,似乎相差甚远。他们只需通过对歌这种形式,一旦对上了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夫妻,有的甚至对于亲生子女,可以不负责任。现在,已经出走远门的他们,在远离故土的她们,渐渐地也脱离了她们原有的土壤与文化,现代文化已成为她们追逐的一个目标。
在房间里哗哗地吃饭的当儿,鞠翠突然问起了阿彪说:“彪哥啊,作为一个男人,单独生活在外面,你就不感到寂寞吗?”鞠翠似乎对阿彪还没有真正了解,于是有点试探性地问起了起来。
听了鞠翠的话,阿彪抬起了眼,向鞠翠看了一眼后,说:“我们在乡下习惯了,晚上呢,一个人也不知道上哪里去,只好蒙上被子在家睡觉,你也不一样?”
“现在我们白天上班,拼命地干活,一到了晚上,就关在房间里当宅女。哪一天晚饭后,一个做生易模样的老板,说要带我到哪里去,吃住全包,还提出优厚的生活条件,要我到他哪去。可是同事们却提醒我说,注意不要落入别人布下的圈套!我们贫穷人家,才不贪那几个钱呢?”鞠翠一边说着,一边用眼望了望阿彪,似乎在试探阿彪的反应。
“鞠姐呀,凭你这样的好身材,人又长得那么漂亮,还怕没有人要吗?不是有哪位青年在追你,我看就是老板也在排着队呢?”阿彪早就听到了一些绯闻,于是说着。
“这都是不着边际的事。临行前,我爸妈反复叮咛我说,广东人钱财横流,三妻四妾,朝三暮四的,叫我千万在洁身自爱,千万不要上别人的当。他们说,我们穷苦人,不要贪别人的钱贪财,吃自己的本份就足够了。所以我只想找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过自己的日子。”鞠翠一边吃饭一边说着,她根本就不考虑阿彪的感受。
听到鞠翠如此之说,阿彪在隐隐约约中,似乎感到,鞠翠在有意把目标引向我自己之嫌。于是把眼晴默默地瞟了鞠翠一眼,然后沉下了头,在自顾自地吃着自己饭兜里的饭菜。
眼看时间在慢慢地过去,黑夜也在慢慢地为自己添上一层深沉的漆黑。吃过饭后的鞠翠,把眼晴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自叹息地说:“我已走投无路了!”
“要不现在我就送你回去,你一个人走很不方便呢。”听到鞠翠的自叹息,阿彪顺水推舟地补充了一句。
“怎么,驱客吗?”鞠翠在冷冷地说。
“怎么可能呢,我是担心夜了,你是怎么回去的问题呢。”其实,阿彪早就有点忐忑不安。
“看来今天晚上我得借宿了。”鞠翠偷偷地瞟了阿彪一眼,后轻轻地说。她的声音似乎有点犹豫不决,有点试探性的。
“那你住哪啊?”阿彪似乎借题发挥地说。
“就住你这里,不就借你那张床板用一下吗?何必那么着急呢?”鞠翠空窃看了阿彪一眼,后以似乎肯定地说。
阿彪沉下了头,沉默许久。他的沉默是面对着两难,只要一脚踏过去,则是另一番世界了。但早已俗火燃烧的他,看来就是搬来12级火警救火,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一夜一过,阿彪似乎走到了另一番世界:亦或临时夫妻,亦或家庭悲剧的到来,就看他们是如何去定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