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已沉睡了一个整夜的凤凰工业区,骤然地开始了涌动。随着机械闸门的打开,那挞!挞!!的机械声,仿如部队的上头下达的一道战令,人们得加速地进入岗位。否则机声隆隆,岗位空空,主管就得追究了。
汇集在凤凰工业区内共有几千家企业,不管是实行每日三班制作业的企业,还是双班制或者单班制的企业,每天上午八时,准是各企业上班或交接班时间。因此每天上午的八时,便成为工业区的聚焦点,那空旷工业区的神经网络骤然地开始拉动。人们开始以其慌乱的脚步,在这里编织着现代工业的构图。在这里,人们的速度是以每分每秒在算计着。
座落在工业区的东端,在莽香山脚下,一幢占地面积数万平方米的企业,其轰隆运作的声响,终于拉响了他们走向国际市场的脚步。他就是东进皮革有限责任公司的所在。其货真价实的产品打造,富于创新的皮革制品,一直在国际市场独占鳌头,其产值与利润,均以两位数在增长。
东进皮革有限责任公司,前几年,从德国引进了两条自动化生产线,张皮、定型、修剪皮料、制成软皮、剪型、定型、修整、装饰、纳底、固定等,全部实行流水线作业。
阿彪是负责产品定型的作业工序。前几天带班的批评他工作不细,所以今天他特意提前进入岗位,做好班前的一切准备。谁知一经进入车间,鞋前帮,定型线,鞋包等,已经整整有序堆叠在他的岗位上,一问才知道这是同班鞠翠给他准备好的。鞠翠与阿彪同属于一条生产线。看到阿彪初进门道,而特意伸过援助之手。
鞠翠,来自于云南,虽然仍有一位哥哥在家,但光靠那几亩农耕,难以维计。家中父老需要照顾,日常的生活需要开销。所以生活的重担,使年仅17岁的鞠翠,就开始远离寒门,跟着一班子人到这里打工。三年下来,已是熟练工了。所以带班的都很器重她。大凡新工人培训,带班的都爱叫鞠翠出面,进行工序示范,和规范化操作示范。她手脚麻利,所以一旦操作起来,几乎使人眼花缭乱,再加上她乐于助人,所以当班的都习惯地呼她为鞠姐。
“啊,阿彪呀,你这操作就不对了,左手拿着产品,拿剪子的右手,自然要形成一个弯曲,构成一个三解形状,这样操作起来,才能自如,你看。”鞠翠对阿彪进行手把手地校正。
流水性的生产作业,就是一座庞大的机械。岗位之间,就是这座机械的一个扣,一粒螺丝钉,需需环环相扣。否则某一岗位出现的不协调,整个生产链就不能正常运作。所以岗前培训,对于流水生产操作来说,这是磨刀不误砍柴功,越是到位,越能形成良性循环。所以企业的人事部,把对员工的岗前培训,作为实施人事管理的重要一环。因此就每个技术环节,每个操作,每个举手投足,都以条文的形式,发给学员。经考试合格后,发给上岗证才可上岗。但由于理论与实践存在着差距,所以操作中也可能出现操作不到位的现象,这就需要岗位之间的协调。以老带新,便成为工业祖师斧遗传下来的经典。阿彪与鞠翠同处于一生产线,同时又是环与节之间的衡接关系。鞠翠负责产品定型,阿彪负责修剪。
“你看应该是这样才行啊!这样不是更顺畅和快捷吗?”看到阿彪的操作仍然不得法,鞠翠亲自上前,手把手地对阿彪进行训导。
阿彪已是一位有妇之夫,对于女性自然有了接触。但对于鞠翠伸过来的手,与自己的爱妻八妹的手具有绝缘不同:鞠翠的手热切得动于心间,温暖着心窝,触动得心跳。尤其那双纤纤玉手,婉如冰肌玉骨,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在乡间,面朝黄土背朝天,阿彪对于自家的八妹,自认为无敌于天下,已是仙姑了。哪知到了城里后,这里的女人来自四面八方,洁白的脸庞,柔细的肌肤,修长的双眉,如星的双眸。小鼻梁,小嘴巴,薄嘴唇,几乎遍地是西施。一旦她投来那带点儿哀愁的一笑,间直使你无法控制心跳。那不带人间烟火味的清丽面庞,恍如一朵朵含苞的芙蓉,纤尘不染。不知是艺术家手中的经典,还是人间真有此类之美?一时使他糊涂了起来。但经他细细品味,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美中有精美啊。
那天在下班的路上,鞠翠突然加快了行速,几个快步奏近到阿彪的身旁说:“彪哥,这个星期天如果有时间,我们不妨去一下仙湖岛,看看那里的风景名胜,也够你满意的阿。”说完,用肩膀撞了一下阿彪,然后投来了一个嚬笑。
这是鞠翠向彪抛来的一个绣球,还是别有洞天?阿彪开始犹豫了。应她吧,就不知道她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货。一旦爱火燃烧,热气升腾,冲破了原有禁锢,那就触犯了天条,到时怎向家人交待,又如何面对妻子八妹呢?但面对自己的师傅、同事,出于礼仪又不可拒绝她。于是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扭转了头,对靠在一旁的鞠翠说:“那好!”然后还给了鞠翠一个微微一笑。
那天上午的八时,阿彪如约地出现在通往城里的凤翔大道上,在路边的那座凉亭里,鞠翠老早就等候在那里。她那如星的双眸,在不时地扫视着来往的行人。那高俏的鼻尖上渗出的粒粒细密的汗珠,在日光下熠熠发光,恍如棵棵珍珠在闪烁。五色裙下,小巧的鞋上俏皮地摆着两只光洁的脚。看到鞠翠的这番打扮,恍如一桩附在大地上,蓝天下的植物,清新而单纯。现代企业,由于需要实施规范化与企业化管理,所以人们上班与下班形同两人。看到鞠翠的这番打扮,简直是上班与下班两个人。看到阿彪来了,鞠翠先是微微地瞟来一眼。早已有点不自在的阿彪,以似乎招架地说:“你好,鞠姐,让你久等了!”
说毕,阿彪与鞠翠,并排着挤上了通往仙湖岛的公交。
仙湖岛为国家3A级景区,岛内由五个岛所组成,总面积1000多亩。是涟水园林文化、佛教文化、廉池文化、红色文化的发祥地。岛内墨池飞雾、青山夕照、荷塘月色、北堤烟霞等各独一格,个个引人入胜。近年新添的廉池景观,让公园更具神韵,围观者络绎不绝。
他们环岛而行。由于这里环境优雅清悠,所以城里人都借机到这里释放。湖面上鸳鸯戏水,容易使人联想;林木间小鸟喳喳,容易使人释怀;山地间流水潺潺,容易荡起情感的波浪。在这里,或者一家大小,或者寻找女伴同,或者组团前行。已经摆脱喧嚣的人们,一经到了这里,开始信马由缰,几乎抛弃了一切,尽情地释放。触景生情,情感焕发,有时也会是有趣的一幕。
“翠姐,我们那位雷主管,看起来样子挺凶的,那天我经手的那个产品,修整得达不到标准,他一上来,就把那个产品高高地杨起来,说:你们看看,像郭彪这样工作能行吗?得翻工!说完便重重地把产品就是啪!的一声,扔到机台上,然后反剪着手,杨长而去。在那个时候,我真的颜面尽丧啊!”阿彪晃然节外生枝,无话找茬地,突然把车间里的事情扯了上来。
“那位雷主管呢,是我们的老乡,他是一位有家室的人,平时看他挺严的,但过后对你却没有什么。这不过是工作而已,你不要怕他。可是他不这样不行呀!”经过这几年的工作,鞠翠毕竟成熟多了,阿彪从心底里暗暗地佩服她。
他们成双成对,并着而行。有时沉默,有时东扯淡,有时咯咯地笑,慢慢地开始没有了介心。
“啊,彪哥,鸳鸯一生本来是成双成对的,为什么湖里突然出现了单独一个,在那里慌里慌张的,好象在寻找着什么呢?”鞠翠突然用手指了指湖里的那个鸳鸯而对着阿彪说。
“我在家里时,就听说过什么鸳鸯,现在却出现在眼前。鸳鸯本是成双成对的,却为什么现在只看到孤独的一个,而另一个到哪去了?这分明是在寻找自己的伙伴吧?”对于鸳鸯,阿彪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其真面目,现在经鞠翠这么一说,也算亲眼目睹了。
地平日里,阿彪与鞠翠,虽然在工作上已有了交流,但个人之间的关于情感方面,至今仍是苍白。现在他们结伴出门,开始时也算是结个伴而已,算不得什么。所以,总是东说说,西指指地在那里消磨时光。
“哎呀!哎呀!我的脚跪了,不行了啊!”随着一声呼喊,只见鞠翠突然坐到了地面上,想用两手掷起来,就是掷不起来。于是阿彪忙伸手过去,想把鞠翠拉起来。但就是无法把她扶起。然后阿彪用两手抓到鞠翠的两掖,才慢慢地把鞠翠扶了起来,然后扶着她,慢慢挪到一棵大树下,才坐了下来。
“鞠姐,扭伤了哪里?那里不舒服?”阿彪忙不迭地问着。
“你看看,就脚婉这里有点痛,你看看,这里呢?”鞠翠边说,边把裤脚往上卷,一直翻卷到膝盖上面,然后用手指了指她的脚婉处说着。她那洁白的皮肤,娇嫩的肌肉,阿彪根本无法直面。
“彪哥,你得给我揉一揉吧,否则我无法往回走了。”鞠翠边说边用手拉着阿彪手,往脚婉伸延而去。
面对鞠翠伸过来的手,阿彪开始时有点不情愿。面对那洁白如玉的大腿,阿彪想了许久,才慢慢地把手伸过去。但一旦触到女人那个禁止地,阿彪如触电似乎地,突然一个收缩。“鞠姐,要不现在我扶着你,到卫生室去检查一下吧!我看揉一揉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呵。”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就是扶一扶,也需要身体上的接触,但面对已经受了伤的战友,处于急难的同行,阿彪只能排除其中的一切,勇敢地面对了。
“那也好!你就把我扶起来吧!”说完,鞠翠用眼望了一下阿彪,似乎在期待着。
正好在这时,管理处的一部巡逻车从这里经过,于是阿彪急地跑了过去,与管理人员低声地商量着此事。
“啊,彪哥,我看不用了,刚才我自己揉了揉,现在好多了。你回来吧,不用麻烦他们了。”鞠翠边说边向阿彪杨了杨手,其意是叫阿彪回来。
约坐了片刻,鞠翠悄悄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在周边慢慢地试行了一圈后,看样子似乎还有点拐。待她行走了一个来回后,向阿彪笑了笑说:“看来,没有大碍了,我们走吧。”
“行吗?要不我扶着你!”阿彪似乎试探地着,然后用眼望了一下鞠翠。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鞠翠以似乎一拐一拐地走着。看样子无事。
他们走了几十米,选择在一块铺满地毡草的山墩里坐了下来。“彪哥,你去过我们云南吗?我们那里的民歌十分有特色,你想听吗?”鞠翠苞含着笑意,用眼望了一下阿彪后说。
“好啊,我真想听听。”阿彪边说,边往鞠翠望了一眼。
“我踩着洁白的雪花,悄悄飞进你的心房。我哼着熟悉的旋律,轻轻舞动我的翅膀。我带着新年的祝福,给我深爱的你的期望。即使在遥远的天际,我会一直陪伴着你走向远方。”
“漫步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回忆起那个有风冬夜里你的模样。美丽的琴声悠杨流淌,草地上的梧桐也随着你歌唱。你微笑的眼定格在我心上,我发现你的柔情我竟然无力抵抗。你说你想要一对飞翔的翅膀,于是我背起行囊陪你去流浪。爱情的路本应该很长,可是我不想走得太彷徨。我的泪水流成汪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匆忙。…..”
鞠翠不愧是云南境内的一名歌手,她一旦唱起歌来,情形兼备,入情入境。唱到情深处,竟然站了起来,随着乐曲的舒展与张驰,她忽而和着曲调,在那里手舞足蹈了起来,引得路人在那里注足,并投来阵阵掌声。坐在地面上观看着鞠翠表演的阿彪,他的双眼与鞠翠的每举每动形成了一直线。在阿彪的眼里,鞠翠就是电影中的阿诗玛,电影中的那五朵金花已向着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她那苗条的身材,婀娜的舞姿,只有在电影中,在电视节目中才可以看到。
入夜,阿彪辗转反侧,思量着白天发生的一切。鞠翠是云南白族人,能歌善舞是她民族的特色,也是鞠翠的特点。她那苗条的身材,洁白的脸蛋,婀娜的舞姿,固然令人可爱,但可望而不可及。理由很简单:民族的不同,习俗的不同,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很难相置在一起。再加上自己是个有室之人,因此,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次远行的结交罢了。过去也曾经听过阿诗玛这个名字与典故。听说阿诗玛很漂亮,但毕竟太遥远。鞠翠从云南走来,是阿诗玛的老乡。也许阿诗玛就是目前鞠翠的这番模样:漂亮,亭亭玉立,能歌善舞。因此可谓是一次巧遇,可算与阿诗玛结交了,真可谓是人生中梦想成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