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宋武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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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一丝失落

宴席直至日落西山方才结束,与一众文官浅尝小酌不同,武将们个个喝得东倒西歪,舌头都大了不止一圈。

李仲飞更是因为应付众人道贺,已醉的昏天黑地,最后还是多亏了程涛将他从酒海之中拉出来,扶回了住处。

冷陵早已准备好了醒酒的汤药,亲自端至他的嘴边,叹道:“快喝吧,喝了便能好受一些。”

“陵……陵儿,你怎么还敬我酒呢?”李仲飞努力将眼睁开一条缝,含糊不清道,“咱们是……是一家人,我……我就不喝了。”

程涛也得了一碗醒酒汤,刚喝一口,便被逗得忍不住喷了出来。

冷陵叹口气,硬逼着李仲飞连喝了两碗才埋怨道:“酒量不行便少喝,你看看你,简直像只醉猫。”

“陵儿,你是没见……没见那种场合,我怎么留得住酒量?”李仲飞大手一挥,由程涛搀着斜靠在了床上,呼呼直喘酒气。

许久,他才抹抹嘴冲程涛道:“倒是程大哥,今日为何不见你与旁人一样饮酒作乐,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程涛又为自己盛了碗醒酒汤,随手找把椅子坐下,轻叹道:“仲飞,我们算不算朋友?”

“不算,当然不算!”李仲飞摇着头,一脸的傻笑。

冷陵一愣,忙上前推了他一下:“李大哥,你看清楚,这是咱们的程大哥!程大哥……”

她以为李仲飞酒后失言,正要向程涛解释,便听李仲飞哈哈大笑道:“我们已是兄弟,过命的兄弟!”

冷陵暗吁口气,跟着笑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也不怕人笑话。”

程涛却丝毫没有笑的意思,依旧板着脸道:“那好,我这做哥哥的今日便多句嘴,兄弟眼下二十……?”

不知是醒酒汤起了作用,还是被程涛的严肃感染,李仲飞稍稍恢复了下神态,坐正身子道:“来年便二十二了,程大哥为何有此一问?”

“二十二……”程涛低吟一句道,“二十二便位居正三品,兄弟不觉升迁的太快了吗?”

冷陵在旁听了,顿时不悦道:“李大哥又不是今日才当上豹卫将军,这几个月不一直做得好好的吗?”

“殿下有所不知,”程涛微微欠身,摇头道,“就在方才,韩大人于席间当众宣布了圣上的旨意,李兄弟已晋升为无为军节度使了。”

他叹口气,又道:“节度使多为虚职,本来也没什么,但关键是还让李兄弟总领淮南西路军政要务,这就不得了了。自淳熙十三年以来,有此殊荣者不过区区三五人而已,我担心……”

冷陵不以为然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程大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吧?”

“陵儿,”李仲飞摆摆手示意冷陵莫要打断程涛的话,又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程涛继续说下去。

程涛叹道:“殿下所言正是我之所虑,今后兄弟说话行事可要更加小心谨慎啊!此外,我还有一层顾虑……”

“程大哥有话旦说无妨。”李仲飞不觉间酒意已消了大半,此时更是屏气凝神、正襟危坐。

程涛略作沉吟道:“韩大人重用京大人,自是为了掣肘玉笏门,而提拔兄弟你,又外放江北,难道只为了整军备战?”

“不为备战,还能为何?”李仲飞挠挠头,一脸茫然。

程涛压低声音道:“前日兵部派人安抚飞虎军,是我和谭将军接待的特使,曾听闻朝廷有意让你带兵离开京畿。”

“这么快就要北上?”李仲飞吃了一惊。

程涛摇头道:“恰恰相反,是让你南下。”

“南下?”李仲飞下意识的透过窗户望了眼南天,不解道,“为何?”

“剿匪!”程涛沉声道,“武夷山北麓的邵武军与建宁府两地乃朝廷银矿所在,历来匪患严重。为防危及银路,数年间屡次重兵围剿,却始终不见成效,直到辛弃疾出面招安了一批山匪,情况才有所改观。”

李仲飞唏嘘道:“难道这便是飞虎军的来历?怪不得敢一怒之下灭掉信州知州隗季满门。”

“不错,飞虎军正是招安的那批山匪。”程涛喝了口桌上搁置的茶水,咂咂嘴接着道,“辛弃疾一直以匪安匪、剿抚并用,才换得一方平安,但自从他离开信州之后,山匪失了掣肘,又愈发猖獗起来。早先赵相便派了龙师一部前去征剿,至今战事未结。”

李仲飞若有所悟道:“看来朝廷想让我再效仿辛大人的办法平定匪患吧。”

“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程涛眼中满是忧虑,“飞虎军当初北上之时,龙师便已开往了建宁府。朝廷若有此意,直接让辛弃疾率军东进,增援崇安即可,何必如今再费周折?”

李仲飞笑道:“也许当时朝廷认为龙师定能马到成功吧。”

“也许吧,”程涛似乎有些心烦意乱,用力扯了扯前襟上的搭扣道,“我总觉得另有内情。韩大人突然在诏命之前当众宣布对你的任命,分明是想堵你的嘴,不给你推辞的机会,所以这次南下剿匪,你切莫太过争强好胜,一切小心为上。”

李仲飞沉思良久,点头道:“多谢程大哥,我会小心的。”

“既然如此,兄弟早些休息吧。”程涛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忽又转身道,“还有,千万要提防铁人英。此人城府极深,又心狠手辣,将来恐成你的大敌。”

李仲飞一愣,又听程涛道:“对此人你切莫放纵,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将其留在身边,也能防患于未然。”说罢再不停留,径直推门而去。

冷陵重新关上门,坐在床边道:“程大哥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

“似懂非懂,”李仲飞倚着厚厚的靠枕,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道,“不过我相信程大哥是真心为我着想。”

冷陵拉起李仲飞的手贴在自己小脸上,轻轻厮磨着道:“为不为你着想我不清楚,但有一点他说的很对,朝廷尔虞我诈,你以后应一切小心为妙。”

“有什么可小心的?”李仲飞笑道,“我如今拥有的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般,纵然全丢了也不觉得可惜。大不了再携你之手跃马江湖,岂不快哉?”

冷陵美目流转,倩然道:“为何非要等到那时?我们现在便走,不好吗?”

“现在?”李仲飞怔了怔,刚要开口,冷陵已掩口笑道:“逗你的啦,别说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说走便走,就是你南下剿匪,我恐怕也不能相伴左右。有了马场,我感觉肩上的责任越来越大,曾经四海云游,和心爱的人闯荡江湖的梦想,如今连想也不敢想了。”

“你长大了,”李仲飞柔声道,“这就是责任,以后我们也许还会遇到更多的身不由己。”

“我本来就是大人,你为何也像紫英大姐一样,总以为我是小孩子?”冷陵白了他一眼,俯身为他除去靴子,“你喝了不少酒,歇息一会儿吧。”

李仲飞听话的蜷缩在床上,拍拍自己身旁道:“你也睡会儿吧。”

冷陵顺势依入李仲飞怀中,在他胸口划着圈道:“你与语艳姐姐有了夫妻之实,便不想拒陵儿于千里之外了吗?”

“我……”李仲飞顿时大窘,涨红了脸道,“你也这般取笑我,我,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和你开玩笑的啦,看把你急的。”冷陵刮了下李仲飞的鼻尖,趁机掩去了自己眼中的那一丝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