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和驹子一人补了两脚,我抬头的瞬间正巧看见范茉莉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的,连眼泪都忘了掉,恐怕眼前的情况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我能肯定,驹子和大炮一定是这个范茉莉派人叫过来的,原本是想着让他们过来拉架,却不想竟是找来了两个帮凶。
范茉莉必然不知道,从小时候开始,我们三个就是村里的小霸王,除了大炮,我和驹子从小就矮小干瘦,但是我们三个十分团结,不管是谁,只要打仗就会一起上,打完之后再问缘由。
听来很荒唐,不过即便到了如今,这个习惯也没有改过来,更何况,我身下压着的是刘大魁,当日在夜总会若不是我拦着,驹子就已经要对这个刘大魁动手了。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再看刘大魁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也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我志不在要他的命,新仇旧恨早晚要报,却不是现在。
“大炮,驹子,先住手吧!”
我率先停了手,很久没有赤膊上阵,一停下来竟然觉得手臂和腕子都酸疼无比,因为用力过大,手指关节都红肿起来,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斗儿哥,就这么放过这个龟儿子?”
我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好像死猪一样消无声息的刘大魁,跟他们两个摆摆手,今天这一顿胖揍,没有个十天半月的他是起不了身的,正好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忙完了这阵子再跟他秋后算账。
“范茉莉,这龟儿子就交给你了,怎么侍候不用炮爷我教你吧?”
范茉莉直勾勾的看着刘大魁,看来真是吓的不轻,听到大炮的话机械似的点点头,面无表情。
我们哥三并肩往外走,围观的人赶紧让开一条道儿,这条街上打架的人很多,毕竟麻将馆、舞厅、夜总会密集,所以只要不出人命,没人会把打架当回事,就像现在看热闹的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惋惜。
车还停在巷子口,我领着他们两个不得不重新从蛇皮胡同走进去,穿过麻将馆,麻将馆里此时就剩下三个人,每人手里都捏着烟,袅袅的烟雾将三个人包裹其中,瞧不真面容。
出了麻将馆,那辆猎豹就静静的停在巷子口,只是我却发现,倒车镜突然发出了一道亮光,虽然一闪即逝,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飞奔上前,车子的门窗都完好无损,车厢里的东西也都如同我下车之时一样,可以肯定不是小偷。
但是倒车镜反射光线的角度绝对有问题,车是头在南尾在北停的,而我们走过来的方向却是由东往西,除非有人动了倒车镜,否则光线是无论如何也反射不到我的眼睛里的。
“斗儿哥,这是谁的车啊?猎豹,真牛逼啊,看着就解馋!”
大炮喜欢车,喜欢打火机,但凡跟这两样东西沾边的都稀罕的不行,有一次我们去广东,正好有家车行做展览,一共就四辆车,大炮愣是在车行从一早呆到了晚上。
现在,我在查看倒车镜,大炮则是两眼冒光的围着车子转圈,一会儿摸摸机箱盖,一会摸摸车窗玻璃,爱不释手。
“大炮,你咋这么没心没肺,夜总会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情在这儿看车!”
驹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沉着脸,此刻这才是说的第一句话。
“我看车咋了,斗儿哥都没说什么,你叽歪个啥劲儿?”
大炮正看在兴头上,被驹子一说,脸上的兴奋也褪了下来,但是嘴上却是不服软。
“行了,上车再说吧!”
我四下左右又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除了麻将馆所在的巷子,其他的街道都一马平川,根本没办法容人藏身,我如今虽然对阴阳眼的使用还是个半吊子,却能够肯定,在这样的地方没人能够逃过我的视线。
“啥?我的玉如意在刘大魁的手里?”
上车后,我将昨夜和今日发生的事捡要紧的部分给两个人说了一遍,驹子听到玉如意竟然在刘大魁的手里,激动的差点从后座上跳过来。
“不错!”
“斗儿哥,在拉马沟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
大炮一拍脑门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声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已经想过了,但是可能性不大,所以对着大炮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刘大魁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此事和他绝对脱不了关系,最有可能的是,刘大魁是被人当枪使了!”
“斗儿哥的意思是,刘大魁是受人指使的?那咱们金满地被查也是那个人做的手脚?”
驹子比大炮心思细,想的事情也多,金满地之事恐怕刘大魁是受人挑唆的,他才在我手下吃了那么大的亏,按他的性子至少要做上三两个月的缩脖乌龟才敢出门,而且,他能带着小弟上门去跟我掷骰子却不可能有找人陷害我的想法。
扫黄打非这件事属于是突击,日子之前已经定好了,严姐早在一周前就跟我打过了招呼,刘大魁是怎么知道突击时间的,说这一切都是刘大魁自己策划的,打死我也不信。
如果是挑唆,那么那个幕后之人才是个高手,几乎对我的行踪和一切都了如指掌,在我的身边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从拉马沟到彭城,一路穷追不舍,誓有不将我弄死就绝不罢休的味道。
“这事儿我一时还说不清楚,我已经跟严姐沟通过了,金满地的事儿即便顺利也要一月两月的才能处理完,所以急也没用,我现在倒是觉得我们正好趁这个时间处理兄弟们的后事。”
后事两个字一说完,大炮和驹子两个人眼神分别一暗。
车子缓慢的沿着护城河往前开,金满地已经被封,我们此时自然是不能回去,我的住处在山下,而且此刻何静必是在家,有些事,至少在现在,我并不想让何静知道。
古城又闪进视野,依旧是盘旋的巨龙,身姿挺俊,阔口怒目,昨日的震惊和慌乱却已经不复存在,师父既然说我的阳眼是用来观气脉的,现在所见,也许意味着这盘踞几百年的古城其实是条龙脉也说不定。
“斗儿哥,不如咱们去我那吧!”
大炮在彭城西北角的一个工人社区住,房子是改革开放那一年建的,红砖墙面,白漆的木窗,社区里住的都是彭城第一纺织厂和炼化厂的员工,只有极少一部分是像大炮这样的外来人。
“也好!”
方向盘一转,猎豹车就擦着那条盘旋的巨龙而过,一路向北开去。
车子开进工人社区的大门,有门卫大爷出来例行询问,这大爷我见过几次,没退休前是纺织厂的一个班组长,兢兢业业的在纺织厂干了一辈子,小日本攻占东北的那几年,他还被抓去做过抗包的苦力。
后来日本人撤出东北,他才重新回到厂里上班,但是做苦力的时候被压坏了腰椎,整个人后背驼的厉害,好像是背了一口大铁锅。
“是谁?叫什么名字?进小区做什么?”
我把车窗摇下来,老爷子拿着个本子,手里攥着笔,鼻梁上卡着一副老花镜,一板一眼的问道。
“赵叔,是我!”
大炮打开车门跳下去,直接搂住了老爷子的肩膀。
“去去去,没个正经,半夜三更的不在家好好睡觉,折腾什么?”
老爷子见到是大炮,一脸的责备,但是听的出来,老爷子这是关心,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