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如同破碎的痕迹一般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寂寞的让我在河水里,泣不成声。
我对自己说,这是不属于你的风景,这风景如此伤眼伤怀,只会灼伤双目而不会让人觉得幸福。
那样工于心计的男子,永远不能和同样善于攻心的飒罗族人成为伴侣,同性相斥,我介意。
那样的男子,他需要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子来成为他的妻子,给他欢乐给他温暖,化去他眼底的寒冰,他心头的阴霾,如同冬日那一抹暖阳,在他的心上镌刻下温柔但并不刺目的痕迹,可是那样的女子永远不会是我,也不可能是我。
我知道,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一日,矜贵的男子不顾我一身脏乱在雪水里抱起我得模样,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能感觉到冷,浑身僵硬,还有饥饿,我忘记了我自己是一族公主,我忘记了我的责任我的使命,我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衣衫褴褛破败不堪的模样,那一年,是我生命里最难过的一年,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会心疼我的人,我只剩下自己,我甚至吃不起饭,沿路乞讨,屡试不爽,我都快要不记得我自己的名字,几乎就要在那个冬夜死无葬身之地,可是……
可是就在那时,这个男子,他却出现了,如同一个天神一般,驾着天空之上的马车,绫罗绸缎,月华美丽,他玉面冰冷,可眸光清浅,一身白雪云锦,自云中踏来,雪花披肩,冬风为伍,浩浩汤汤,如同雪涛汹涌之中的国王,带着恩赐与宽恕出现在我僵硬的眼睛里,然后勾起温柔的微笑,那微笑温柔了眼眸,让风雪消散,春花自开,那微笑,终于,盛放在我的心海。
我听见他的声音,他说:“傻孩子,你看,你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听不懂他的话,可是我听的清楚他的每一个字,直到如今。
他说:“你不是救活过他吗?现在我来救你,你报答我的话,就去他的身边,让他爱上你。”
我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说着那些话,看着他温柔的眼睛,还有里面的嫉妒疯狂,终于释然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还在说,他说:“乖孩子,我带你回去,给你最好的生活,别让我失望,明白?”然后他用神仙的手指点了点我得鼻头,他的手指几乎将我冻伤。
我偏过头,他终于抱住了我,冰天雪地里,传来了白衣男子势在必得的大笑之声,他以为我那时永远失聪,不知道他所有的心思,可是我从未告诉他,飒罗族,永远不相信利用,不服从所谓的命运,即便是多年以前,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我们也绝不低头,我们是多么高贵的种族,是最接近神灵的种族。
男子带我回了他的地方,从此对我百般讨好,几乎无所不应,给了我最好的生活,几乎只差那么一点就让我爱上了他,可是,那么一点点也是咫尺天涯。
好多时候,我们爱上的可能不是爱情,而是被爱。
孤独会让我们误以为那就是爱情,是我们拼尽全力也逃脱不掉的宿命之缘,可是,我知道,我很清楚,那只是被爱的错觉。
他从未爱过我,即便我从未知晓,他究竟要把我送给谁?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逃离,逃离那个男人给我安排的所谓命运。
我静静的躺在河水里,任凭暗潮汹涌带离我去往我不知晓得地方,遇见我不熟悉的人,然后继续生活。
我在河水里闭上眼睛,想起了很多事情,我忽然开始想念我得母亲,想念中州,想念我的族人,可是我再也回不去,除了挣脱命运的枷锁,也许终其一生,我都将在这里,孤独终老,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也不是我愿意承认的宿命。
我在河水里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我害怕的没能醒过来。
我梦见了我的母亲,飒罗族王上的妻子。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正午,我的母亲穿着海棠花朵一簇簇盛开的裙裾站在河水边缘,伸手抚摸着打的如同簸箕一般的肚皮,笑的温柔甜蜜,一袭黑衣的男子站在她的身边,温柔的看着她,明明一身冰冷,可却唯独对她温情脉脉。
他们生活的很美好,清晨父亲会为母亲采集晨露,为她洗手做羹汤,会陪着她去很多美丽的地方,有时他会为她吹一曲悠然的笛声,有时他会为她摘一束春日的迎春花,有时他会看着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眼神慈爱带着身为人父的骄傲也有深爱妻子的坚韧,族里的生活也是如此,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美好,静静的守着一方净土,过着桃源秘境一般的小日子。
原以为生活会一直美好下去,不料……
直到有一天,父亲因为族中祭祀前往祠堂而离开了母亲,母亲呆在屋子里枯燥无味,便独自一人悄悄的上了族中最高的山崖之下,那里开满了春天的花儿,五颜六色的,漂亮极了,那是她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来的地方,他们在花丛几嬉戏,在月色下相拥而眠,这里有着他们好多好多美好的往事。
母亲看着花儿,开心的笑了,倾城绝色的容颜上是身为人母的慈爱与温柔,母性的光辉让她看起来比她最美丽的少年时代还要出彩,她的美几乎可以让日月失色,日光倒流,花朵凋零,海枯石烂,她的微笑,就好像春风,又好像月光,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一生难忘,母亲无疑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女子,好在生活在飒罗族,若是生在九州其他地方,永远都得不了片刻的安宁。
可是那一日,却不同往日,母亲在一处花丛里看到了一道身影,血水几乎将所有盛开的花朵染红,那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母亲有些害怕,她被父亲保护的很好,可她同样无比聪明。
她走上前,在一处夜来香未开的花丛里看到了一个男子,男子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硬朗容颜,眉清目秀,看起来血性十足,男人的身上有飒罗族所没有的不安分,他的心口,一道惨烈的伤口凝聚,有碗口一般大,看起来骇人无比,母亲怀孕已久,经受不住血腥之气的缠绕,趴在一边干呕起来,干呕声很快惊醒了沉睡中的男子,男子抬眼,只看了一眼母亲,从此就再也移不开眼。
母亲的容貌,就如同刻进骨髓一般深深的镌刻进男子的心海,自此一生,终是不忘。
母亲茫然而不自知,立刻就跌跌撞撞的找来了还在祠堂里的父亲,父亲见到昏迷男子的模样,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在一旁恐惧不已的妻子,抱住了她,他对她说,这是外来之人,必定会给族人带来危险,他们必须将他扔出中州,扔出飒罗族人所居住的地方,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母亲也是极为惊恐,她极为喜欢安定,唯恐现在的幸福生活出现一点点的差错,当即便认可了父亲的决定,谁能料想到原本昏迷过去的男子只是假装昏迷,装的像模像样的被族中之人没有丝毫防备的带离出了中州,而这一路上男子几乎把飒罗族所有的正确入口摸的一清二楚,他是一个过目不忘的男子。
他被丢在了离飒罗族很远很远的九州边缘,从此再无消息。
父亲和母亲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事情却永远没有终结,就好像执念一般,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放不开手。
几个月之后,中州前沿突然传来九州大动,诸国齐涌要攻陷中州绝地的消息,传言九州最大的王要用他的铁骑踏碎飒罗族的万毒路,攻破机关城,搭桥跨越沼泽,要用鲜血染红飒罗族人,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飒罗族人立刻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多年的温柔梦乡,前有万毒路机关城以及沼泽相堵,多年来就连九州之中最大的王国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开动中州这片净土,中州易守难攻,啃下这块没有多少肉的老骨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没有哪个帝王敢轻易拿自己的王令军队开赌,可是这一次,浩荡来的气势汹汹,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这场战事。
族人哭哭啼啼,几乎死亡就在眼前。
而父亲却想起了那一日母亲发现的那个男子,一身明黄龙袍,那个人分明就是九州之王,是九州最大的王国齐国的王上,九州诸国联合之时,他便是九州最大的王。
人称九州霸主云浮。
云上漂浮,是为天命之主。
九州之中,多数人奉信天命,云浮之命,便为天命。
飒罗族自顾不暇,真以为是天命所归,更是连抵抗都不抵抗,想要任凭九州之军杀个落花流水,断送了性命也算是解脱。
可母亲当时怀胎九月,还有一月便是我出世之时,父亲永远不想让战火的声音响彻我的梦乡,抵死不从,带着少数族人杀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