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瞿老太又急可可的来到厨房吃饭,但发现厨房的桌子上空空如也。她喊了一声温姨,听见她在卫生间里。拽门,不开。
“什么情况,饭也不做了。”瞿老太嘟囔道。
这时宏晟从外面走进来。
“姥姥,今天全家人都不吃饭了。”
“什么意思?节食日吗?”
“不是。是区里有活动,检查身体。五十岁以上的人免费做大生化,需要空腹抽血。”
既然是区里的活动,而且是免费的,当然要去。
“我渴了,喝点水总可以吧?”
“不行。一定要空腹。”
宏晟用车把姥姥和温姨送到了医院。
瞿老太抽血。
温姨也抽血。
下午四点,宏晟来到医院,拿了化验单找医生。
医生拿起了温姨的:“这人的没问题。”他又拿起另一份,问:“这人是你的什么人?”
宏晟:“姥姥。”
医生看了看单子:“高血脂、高胆固醇,还有高血糖。不知她的血压怎么样?”
宏晟:“一百五、九十五。”
医生:“典型的三高人群,需要住院了。”
早晨,雪儿妈睡眼惺忪的来到厨房,看见了大勺里新做的饭,打了个哈欠,说道:“死鸭蛋子,算你有良心,给妈妈做点新的吃,不整日里吃食堂的剩饭。”
她打开后,发现里面是黑乎乎的荞麦面疙瘩汤。
“怎么,把我当成和她爸一样的糖尿病人了!”
说着,不吃了,将里面的东西拿来水龙头下,冲到下水里。
“我才不吃呢。”她嘟囔着,从里屋的桌子上拿起一沓零钱:“不管你要,这里有,下馆子去!”
雪儿妈收拾好,出门,进了一家快餐店:“老板,来一碗麻辣烫,再加两个饼。”
店主应:“来了!”
雪儿拎着保温杯,进了中心医院,上电梯,到八楼,进一间单人病房。里面,温姨正在给瞿老太洗脸。雪儿将保温杯放下,说:“我来吧。”温姨:“快完了。你喂她吃饭吧。”
雪儿打开保温杯。瞿老太问:“什么饭?”雪儿回答:“荞麦面疙瘩汤。”瞿老太:“太好了,我爱吃,多少年都没吃过了。”
雪儿:“虽然好吃也不能多吃,只能吃两小碗。”
雪儿将疙瘩汤盛在小碗里。
雪儿妈坐在去劳务市场的公汽上。
旗舰店里,刚吃过早饭,两个洗碗工在喝水,林春花走过来。
“你。”她指着稍微年轻些的说道。“去三楼打扫闵君的包间。”
那人答应着。想离开,但又返身来说道:“店长,我去打扫行,但不能当服务员。”
“为什么?”
“我不认字啊,小学还没毕业呢!”
“你的履历里写的,你爸是小学校长啊。”
“但我小学二年还没毕业。”
“为什么?”
那人忸怩着:“一上课我就头疼。”
“不上呢?”
“就不疼了。”
“真搞笑。”林春花皱起了眉头。“不用你写字,手长了吧?来人你就拿了单子和笔给他,让他自己画。”
那人答应了去了。剩下的人苦着脸对林春花说:“店长,两个人的活让我自己干------。”
林春花:“不会的,马上去市场雇人。”
林春花来到后厨熬料间。两个杂工在打扫卫生,陈闯在沏茶。
“老陈,帮帮忙吧。”
“什么忙,说。”
“去市场雇两个人。”
“你的人不是多嘛。”
“谁说的?”
“不多你裁人,而且是店里最能干的人。”
“唉,啥也不说了。这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卖的,就没有后悔药。你不也是嘛,开了雪儿,自己刷了一个星期的碗,咱俩是半斤对八两,一对虎,再不雇人,我就不用当店长,也得去后灶刷碗了。你去吧,我腾不开手。”
“什么条件?”
“长手能干活就行。”
陈闯开始换衣服。
“没有长期的,计时行不行?”
“也行。先解决燃眉之急吧。”
雪儿妈下了公汽,来到劳务市场,走进摊位打听。马路上,陈闯从出租车下来,走进一间洽谈室。
第二天,医院里,雪儿喂瞿老太吃饭。
温姨说:“昨天,是董事长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日子。吃了你做的降糖饭食又听了你讲的故事。”
雪儿:“我再讲一个。”
瞿老太:“讲吧。”
“那是刚开放的时候,一家工厂接待了个来自美国的贸易代表团。为了表示热烈的欢迎和重视,接待方除了安排些文艺活动外,就是请老外吃中国餐了。那个工厂效益不好,拿不出多少经费来做接待,但还要热情表情意。厂子的贸易代表是个女的,她很聪明,请得很巧妙。第一天请了蔬菜宴。美国佬看见满桌子的蔬菜,很是不解:‘这就是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吗?怎么没肉只有菜?’那代表说:‘不好意思。我们中国人是蔬菜动物,是不吃肉的,吃也是偶尔。谁要是用了肉招待客人,就会认为怠慢了客人。您想吃肉,我可以告诉厨房上肉。但在向国家外贸局汇报时要记上一笔:应客人强烈要求。上吗?’那个美国佬说:‘算了。’第二天是豆腐宴。满桌的豆腐:溜豆腐、炒豆腐、酱豆腐、麻辣豆腐,吃得那些客人以后再听说吃豆腐就摆手。第三天,那位女代表将客人们领到了一个火锅店。看见满屋子的锅子,又见了围在锅子一圈的涮品,老外们大开眼界。
“‘你们吃饭就在厨房里么?’”
“‘对呀。这是我们最高规格的接待了。’那位代表说道。‘每样都代表了我们的一份心意。这个------’她指着一盘羊肉。‘表示我们是羊,这个------’她指着一盘牛肉。‘表示你们是牛,还有这些------’她指指肥羊粉,豆腐,干豆腐,蔬菜拼盘。‘这些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媒介,就比如这次交易会。来,我们吃吧。’于是这些东西都下到了锅里,进行了一次交融。最后算帐时,这个交易团只用了别家三分之一的接待费,却签了一个最大的单。”
温姨笑起来。瞿老太却没笑。她摆了摆手,示意雪儿不要再喂了。
“那是我最得意的一次工作。转过年来我们的厂子就下马了。现在想起来,不下马或许会有好的结果。”
温姨:“咳,过去的事了,还想它做什么。”
瞿老太:“那时厂子是宏晟的爷爷当厂长,所有的决定都是他做的。包括把工厂卖给个人。”
雪儿说:“这是我们教经贸的老师讲的一个故事,他把它作为正面的例子。”
瞿老太:“正面的?反面的、让人家给算计了的,为什么不讲?”
温姨知道雪儿的故事触动了老太太的旧事,惹了她的不快,打圆场说:“行了,这个故事就过去了,再讲一个好听的。”
雪儿见说,想了想,又讲起来:“有一回,动物们开大会。来到会场后,狮子大王发现自己没戴帽子。而那天的太阳特别毒,晒得它晕头转向。它一低头,看见了伏在它脚边的蜈蚣,立刻下命令说:‘快去,你去把我的帽子跑步取来。’蜈蚣听了,立刻跑步去了。但迟迟不回。狮子等啊等啊,干等不来,只好又命令乌龟去看。那乌龟去了好半天才回,回禀大王道:‘它在那里穿鞋呢!’狮子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拿来呢?’乌龟说:‘大王,您没吩咐。’”
瞿老太哈哈笑起来。温姨不解的问道:“那个蜈蚣怎么回事啊,穿鞋要穿那么长时间?”
瞿老太说:“你想想,蜈蚣的脚有多少呀,还不得穿一会?”
温姨想了一会,也笑起来。
雪儿收拾了家什,要走了。问:“午饭怎么办?”温姨瞅着瞿老太:“我看吃麦片吧,医生说那玩艺糖分底。”
瞿老太:“要是吃那个,就不要雪儿来回跑了。我们在楼下的小卖店买点再用开水冲冲就行。不过,雪儿你要给我做件事。”
雪儿问:“姥姥,什么事呀?”
瞿老太:“你去趟公司,看看宏晟一天到晚的干什么,问他就说不要我操心。我能不操心吗!”
雪儿答应了,离开了医院。
劳务市场。雪儿妈已经在外面的摊位从头走到了尾。她抬起头来,看见了刚刚陈闯进去的洽谈室,自言自语道:“这里还有一个,进去看看。”
陈闯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前喝着矿泉水。看见雪儿妈进来,有了些精神。
“阿姨,你是找活的吗?”
“是啊。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一家火锅店,招长期和计时工。”
“都什么要求,说说吧。”
陈闯见有门,赶忙拿了个凳子给她。
“长期的,管吃管住,时间从早晨八点做操开始到晚上十点,下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打了招呼后,可以离开;计时也有,不管住吃,按点给钱。”
“一个小时多少?”
“十元。”
“那我就干计时的吧。”
“你家是本市的吗?”
“不是。但我有临时住处。”
“行吧。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五点。你如果今天能去的话,从现在就计时,午间还可以管一顿饭。”
“行,我干了。”
雪儿妈跟着陈闯离开洽谈室,打车离开劳务市场。
离开医院,雪儿来到《火热人家》公司。门卫见是她,热情地让进。她来到三楼,在门上写着‘董事长’字样的屋门上敲了两下。有人推开门,见是她,让进。雪儿伸了伸头,看见除了江宏晟和公司的人外,还有晁小姐和闵君、伦红玉三人。她知道闵君已去了晁小姐的火锅店工作,知道是公事,赶快缩了头出来。在门外等着。
屋内,宏晟说:“既然是晁姐姐亲自来了,还有我的两个学弟学妹,是断断不能拂了这个面子的。我的意见是:可以用我们的麻辣料。按加盟待遇,不多加一分钱。但时间到今年年末。麻辣料的量的计算,就按你们的报表。”
晁小姐站起来,和宏晟握手。
“江少,我感谢你,更感谢董事长。你们的大度,你们的气量,令我佩服。这样,今天午间我请客,江少千万给我这个面子!”
“晁姐姐,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了。下次吧。等你店正常运行了,有利了再说,好不好?”
“好好。江少,你可交,我要永远交你这个朋友!”
双方握手告别。
江宏晟在秘书室找到雪儿。两人一起走下楼。
雪儿:“你的事完了么?”
“上午的完了,下午还有事。”
“看,不如不管事自由吧!”
“是啊。我觉得都不如以前被姥姥制裁好。那时能时时看到你,还能吃到你做的饭。那可真香,饭店的无法比。现在,姥姥住了院,温姨也去了,家里冷清清的,就我自己,吃了三天方便面。”
“那怎么办?我给姥姥做时再给你带一份?”
“吃降糖饭食,开什么玩笑。”
“那怎么办,做一份不降糖的?”
“更是开玩笑了,姥姥就够你忙的了。我们出去吃,你说吃什么?随便点。”
“你有财权了,说话这么气盛!吃什么,你还不知道我,不想吃什么好的,吃饱了就行。”
“好吧,我就请你吃麻辣香锅吧。是后起之秀。我一直想知道知道什么样,没有机会,今天就圆了心愿。”
两人来到一个大超市的麻辣香锅处,点了几样,在座位上等着。
“你看怎么样?”宏晟问。
“不知道。”雪儿四面看看回答。“看午间一个饭口,是不错。但要比较的话,还是火锅好。为什么?麻辣香锅的原料和作法几乎和火锅一样,但麻辣香锅只有素的,没有肉类。这就是它的短板。还有,它只适合一两个人吃,大家聚在一起就不会选择它,也不好。”
“我俩的意见一致。我还发现它有一点不如火锅。”
“是什么?”
“没有渊源。”
“什么意思呀?”
“就是没故事。说起火锅,大众都能讲出出处来:努尔哈赤啦,多尔衮啦,有的故事还能追溯到原始时代,说煮肉的大鼎就是火锅的原始器具。还有,麻辣香锅没有自己动手的情趣,中国人是讲究情趣的。”
“对,我同意你的看法。”
服务员把两个小铝盆放在两人面前。
雪儿端起放到鼻子下面闻。
“怎么样?”
“味道和火锅的麻辣料一样。好像是陈师傅的手艺。”
“真的?”
“还差那么一点点。”
“这就是我们火锅会火的原因之一,哎,你今天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吧。我记得过去我请你你都不来。”
“怎么办,今天是姥姥给的任务。”
“什么任务?”
“密探,看你在干什么,做没做违法的事。”
“做密探是姥姥的意思,但你的意思是想看看姬晓走没走,对吧?”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你那点小心眼,我还看不透?放心吧,人家早走了。她是个和你一样明智的女孩。不的话,当年我也不会和她好。哎,说说你吧,你那个乔大奎再来没来找你。”
“什么?你在调查我?”
“我会干那么龌龊的事吗?你和他一起去过湘菜馆吧?”
“我明白了。我是在你家楼下见的他。那是好长时间、我刚来时的事了。”
“不管多长时间,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有。”
“大奎比我好吗?”
“当然了。人家不怕苦不怕累,自己创业,要在市里建销售点,将来的生意不会亚于你。”
“那你还不赶快和他结婚去呀!”
“是呀。障碍是他的家庭。”
“我得感谢他的爸妈,哪天他们来了我请他们吃饭。”
“什么意思?”
“明摆着吗,如果没有他们你和乔大奎就结婚了。你结婚了,我上哪儿去找你呀!”
雪儿笑了:“这么回事呀,我以为你要找他们打架呢!”
宏晟:“说了这么多的话,不说别人,说咱自己吧。哎,你说说,我给了晁小姐那么多的优惠,姥姥不会有意见吧?”
“我看不会。自己的姥姥你还不了解?只要她明白其中的意义,一切都会通情达理。”
“你说得有道理。下午我要去农机店看看,那里的装修已经完毕,人员也配齐了,这几天就要开业。”
“人员是大事,去的都是熟练工吗?”
“一半吧。大都是从奋斗路店调的。开业一般都是十点,大后天,我希望你也能来。”
“我要十一点卖饭,尽量吧。”
“别价呀,开业庆典之后我们还要去见一个人。”
“谁呀,神神秘秘的。”
“最不神秘了,但是我最亲的一个人,我爷爷。”
“那我请个假。”
三天后,十点整,农机店开业的礼炮响过,宏晟剪彩,雪儿在一边帮助拿剪刀。人们纷纷鼓掌祝贺,人群中,可见晁小姐和闵君、车轮,有人将祝贺的花篮摆在门口,可见有两个落款写着“晁昆”。完毕后,人们,包括晁小姐闵君都进了店里落座,江宏晟则拉着雪儿进了一家仓买。江宏晟做主,买了盒装的点心。
拎了点心的宏晟和雪儿来到火锅店不远的一个小区,上到二楼,敲门,有人来开,见是宏晟,向里面喊道:“江厂长,您孙子来了。”这时一个白发白须、已经年近九旬的老人从屋里走出来。
“宏晟啊,快进来。”
两人进屋,宏晟对老人说:“爷爷,这个是雪儿,您的孙媳妇。”雪儿听了回身打了宏晟一下。老人乐呵呵的:“快进,快进,太好了,我家里有枣,女孩最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