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没有任务在身的丁阳,这几天过得并不惬意。
伤虽然好了,可压在心头的事,却让他心里不舒服。
丁阳有自己消磨时光的方式,夜晚骑摩托车飙车便是其中之一。在夜色蒙眬的车流中急速行驶,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的确能让人忘却很多事。但自从上次与琪琪上路被跟踪后,他已经很少骑摩托车外出了。
时下,丁阳最热衷的事情是练习枪法,可自上周被部长解职在家休息,他便没有再去总部的地下靶场练习枪法,而是选择了出城。枪是在部队中最趁手的********枪,交通工具则是公交车。
每次出城,丁阳为了掩人耳目,都会将枪分解后装在一只密码箱中,到达预定地方后,才将枪取出组装。练习枪法,是丁阳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并不是每次都需要实弹,只有在特定的天气,如打雷或是有放炮时,他才会即兴开上两枪,确保行动隐秘。
这一天,丁阳如往常一样,拎着装了狙击枪的密码箱准备出门。
出门后,没过多久,丁阳便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丁阳久经历练,警觉性非常高,发现有两个人的形迹有些可疑,每逢他停下或是回头时,那两个人也会停下或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闲聊。
为确定那两人的来意,丁阳故意乘坐一辆出租车围城绕了一圈,发现那两个人也租了辆车跟在身后,这才确定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安全起见,丁阳决定将枪先藏起来,因为在中国私自藏有枪支是重罪,即使工作需要,将枪支带出仍是违反规定的。
丁阳在确认自己被跟踪后并不慌张,也没向任何人打电话求援。他从容不迫地穿梭在城市中,在经过一家咖啡馆时,还进去小坐了一会儿。不过,当他出来时,手中的密码箱却已经不是装有枪支的那只了。
咖啡馆里有为顾客存储物品的储物柜,丁阳在那里常年租用一个柜子,里面有一只与手中密码箱一模一样的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枪藏好了,这时的丁阳心神大定,决定跟一直跟踪至此的两人摊牌,看他们是什么来头。
丁阳来到街上,上了一辆出租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空手下车。
丁阳的异常举动,立即引来了跟踪者的警觉,两人迅速分成两队,一人跟踪出租车,另外一人则跟着丁阳进了一家大型银行网点。与此同时,密切观察丁阳动静的那人不停地用手机向幕后指挥者汇报。
十几分钟后,银行网点门外便有数辆鸣着警笛的警车冲至门前,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了银行,将正在等候办理“业务”的丁阳团团包围。
警察兴师动众,给人大祸临头的感觉,惊得银行内外一阵骚乱。即便是在玻璃后面的银行职员亦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劫匪打劫银行,不知谁一紧张按下了警报器,一时间银行内外乱成一团。
警察的行动可以说策划周密,行动果断,以雷霆之势将‘犯罪嫌疑人’团团包围。怎奈丁阳沉稳异常的表现,让在场的警察颇为不适应,即使是丁阳皱着眉头将手中的宣传单折起来的微小动作,亦让警察惊出一身汗。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丁阳漠然打量将自己与人群隔离的警察,神情淡然道:“我知道你们是警察,我只是奇怪,像你们这样训练有素的特警,怎么可能连枪的保险也没打开就出来抓人,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
说来好笑,丁阳不过是随口而出,可在场的警察听了丁阳的话后,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手中的枪。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特警们手中的枪早已都开了保险,他们的举动,无非是受丁阳的蛊惑而做出的下意识的行为。
看到特警们颇为“局促”的举动,丁阳心中暗笑,特警与特种兵的差别,就是这么明显,忍不住道:“特警同志,你们也太不自信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唉,如果我是你们的教官,一定会被气死的。”
上了当的特警神情尴尬,被手无寸铁的“嫌犯”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还是头一次,且是在银行这种金融单位,被一群普通民众“一睹为快”,把特警的脸都丢尽了,不由得恼羞成怒,几个人上来便想把丁阳制伏。
为了身份不被曝光,为了日后能继续工作,丁阳并不介意被警察误会,也曾想过伸出双手让警察把自己铐了,安安静静地被带回警察局“受审”,在警局表明身份或是通过关系,将自己弄出去,免于刑事责任。
可面对没有任何解释上来就想动用武力的特警们,特种兵出身的丁阳自然没法接受,再加上这几天心情压抑,莫名其妙地被跟踪,成为警方密切关注的“嫌犯”,丁阳心中很是恼火。
身形一晃,扑上去的四个特警中有两人扑空了,另外两个特警虽成功地将丁阳抱住,可当两人想将丁阳的双臂拧转身后时,却发现自己如秋风中的落叶般不受控制地移动起来,在一声大喝中,两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路踉跄着跌进身后伙伴中间。
丁阳在将四名身手不错的特警击退后,面对情绪有些失控的特警,喝道:“等一下,我想你们可能认错人了,不过为了大家都好过,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能给我戴手铐。”
一个特警恼羞成怒骂道:“******,敢拒捕,你以为你是谁呀,一起上。”
特警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丁阳耍得团团转,多少有些恼火,就在他们想一拥而上时,突然银行大厅闪过一道亮光,原来是有人正举着相机拍照。正在执法的特警还没反应过来,丁阳却心中一惊,暗骂自己糊涂。
公开场合与警方对峙,这可是纪律所不允许的。要是往常,丁阳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勒令那人将照片毁掉,可现在他却不能不有所顾忌,忙急中生智,一把抢过离得最近的特警腰间的手铐,将自己双手铐了,低头便往外走。
特警们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可还没见过自己把自己给铐起来的。不过这正中下怀,见丁阳如此主动,还以为他惧于警威,忙上前将丁阳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把丁阳“架离”了银行大厅,塞进一辆警车中,一路拉着警笛迅速离去了。
十五分钟后。
主动向警方“投诚”的丁阳,被带进了市公安局审讯科的一间审讯室中。
在暂时羁押丁阳的审讯室的隔壁,还有一位比窦娥还冤的出租车司机,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被一群警察带到了警察局,面对桌上被警察认为有可能藏有大宗毒品、生化武器或是秘密文件的密码箱,想哭的感觉格外强烈。
相反地,在另一审讯室中的丁阳却异常的平静,不回答警察提出的任何问题。即便是警方出示了大量不利于自己的证据,诸如公路飙车的照片,摩托车行出具的单据,指纹比对,甚至还有他一路踉跄着离开现场的影像资料,都没有让他开口。
就在审讯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审讯室的走廊外出现了两个高级警官,其中一人正是负责侦破永胜集团押宝箱被劫案件的刘局长,而另外一位则是重案组的何大队长,两人通过玻璃墙观察丁阳的一举一动。
在刘局长的脸上,看不到“嫌犯”缉拿归案的喜色,相反,他的眉头皱得比任何人都深。在他手中有几张皱巴巴的纸,就是那几张还飘着墨香热得烫手的刚传真过来的档案,上面赫然有丁阳当兵时的照片。
何大队长看了眼室内不为所动的丁阳,又白了眼神色有异的刘局长,不无担心地道:“刘局,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得想办法让他开口才行。”
“那你说怎么办?控告他非法驾驶改装车上路,超速行驶,还是告他知情不报?”刘局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让你们布控跟踪,不是让你们动手抓人,现在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何大队为难道:“刘局,那小子把个密码箱丢在出租车里,谁知道他想干什么,要是那箱子里真有能定他罪的证据,放过了不是很可惜?再者说了,距离期限越来越近了,万一让他把证据毁了,那我们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局长看了身边爱将一眼,火气渐渐消了,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要抓住机会,就算他的嘴是铁铸的,也要给我撬开。对了,那个密码箱打开了没有?”
何大队长闻言,神色为难道:“刘局,那个箱子有些古怪,技术科弄到现在,也没打开,不如干脆把它切割了算了,那小子一定是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这才想把东西转移,也就是说,箱子里一定有不利于他的证据。”
刘局长闻言心动不已,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摇头道:“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我看还是把箱子拎进去,让那小子自己打开的好,要是违禁物品,那就可以定他的罪,要是没有,那就把他转交交通局,按无证驾驶进行刑事拘留。”
何大队长一听,皱眉道:“刘局,您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刘局长将手里的几页纸往何大队长怀里一塞,没好气地道:“执行吧,说到底,你我不过是吃公家饭的,小打小闹还行,可真要跟这些当过兵的来硬的,不见得能占上风,说不定他们后面还有人撑腰,明哲保身吧。”
刘局长说完,最后看了眼审讯室内依旧气定神闲的丁阳,尽管心里不服气,可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何大队长办案经验丰富,看了眼手中的档案,不觉倒吸了口凉气,这才晓得案子蹊跷,明白了为何一向雷厉风行的刘局长也会犹豫不决起来。本来还信心满满的他,对那只本该十拿九稳的密码箱,突然觉得有些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