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半江湖
9391600000037

第37章 :长生者长亡苦

长烟春老,千年前云寺陈立握卷,千年之后,寒子微笑坐于云寺阶石之上。——陈寒子

活了数不清的日子,这位慕雪自然并非他所深感好奇的独一位,如他一般,明明是横死之人,却安然轮转世间的,总归是这么几位;

白山黑水间,同陈寒子第一次相见,陈寒子手握着慕雪的灵魂,那时,慕雪的身边,已然有了些许缘,他这人,貌似不再如此无碍于世,可这位陈寒子,却是同黄说遥不同,她对世间,早已深恶痛绝,对黄说遥所为,更是深恶痛绝;

“不论你活了多久,无权更改他人的人生。”

“活了这么久,总要找些好玩的事吧。”

“可我手中握着的这个,明明是死了,你无权让她重生。”

“该做的,该埋的,我都做了,就差这最后一位了。”黄说遥面带笑意,“只要这位活过来,剩下的戏,就有的看了。”

“不可能,你便死了这条心。”

时岁转瞬如风,转眼间,却非黑白之间,而是游兰镇,庭院之间,楼宇之间,飞雪而挥,日色如聚,云卷云舒,凤鸣过耳,却是一刹那间,一切,随之静止,这时,终看清了陈寒子的面容,这样子,却不似个饱经风霜的女孩,面庞之上,仍带一些稚嫩,短发,瞳孔之色,竟是透白,异于常人,手上,握着个透明的匣子,黄说遥再她面前,将这匣子拿到了手中,女孩的面容,是惊讶之色;

“抱歉,只好用这一招了。”万物随动,世间不再静止,陈寒子站起了身,摇摇头,长安城,于罗府偏设的小医屋,安唯之坐起身子,面目上一片茫然之色,医舍中,点的那支蜡,却是刚刚开始燃烧,灯燃,无半厘,转眼间,不见了黄说遥的身影;

安唯之不待休息,便借了匹马,向陈国去了;还有时间;

“多谢。”步贤走出酒楼,手中是新到手的线索,虽离了云楼,他所构建的情报体系,却是依旧有效,云楼自无暇顾及他这样的小人物,对货物失去,却也不能同羣宗翻脸,对步贤的事情,便搁置了下来;

南宫越,齐国商旅,隐家财,无政通,居于齐国置城,置城无名,城小邦弱,处齐国内地域深处,临原始森林,深林叫绿海,进去的,有过民夫,有过武夫,有过修士,有过大人物随密队,大都,却没在出来过,置城离起那深林,约半盏茶时便能到了;

南宫越,说来,南宫姓氏的,不要去碰,可他如今却对羣宗有好奇心,或者,是步茶的身世,她也姓南宫,南宫;她,到底是什么;

回屋舍,将桌案清空,这些日子,他所搜寻的信息,全然点点片片铺在桌案上,也全然,铺在自己的脑子里;

南宫举,大一统时期人士,居于今晋国杭州城,曾任四品官职,自幼才学出众,文韬武略无一不通,至情于山水,十三岁中举,十六岁进士及第,十九岁官至四品,却于二十二岁丧父丁忧,而后辞官回家,丁忧三年期满,却不见南宫举上任,官职这,向来不缺人来做,南宫举便未再于官场有何作为,未有什么作为的他,却在十年后名噪四方,一本《太上》出,天下苦修之人皆如枯木逢春,恍然大悟,许多修行人大受点播,而这位著书人南宫举却再次销声匿迹,无人知晓,这位南宫举,却又于十年之后再出江湖,当时,江湖上有门派称为月殿,月殿之人主张天人感应,主张人合天,仰止求道,主张卜卦问天,生死相祭,月殿第一殿,千子山巅,月殿大宴宾客,江湖各路皆有人士前往,而南宫举,却于这一次第一面露于江湖,当日一人独于千子山颠主殿,于众人眼前,同月殿之主过招,不论经史子集,抑或境界修行、占星问道,这位月殿之主皆败于南宫举,不论修行论道,抑或是武学武略,月殿皆是败人之下,而后,这月殿在江湖上的名望也一日日的散了,不过十几年,月殿便再无人听闻过了,而南宫举却未再相声匿迹,这一次,他于国家做了圣司祭,主管唐国祭祀事宜,实权并没有,威望却是有的,岁近五载,南宫举这面容颇为冷峻肃穆,一副不易近人的模样,而后,主监铸造武帝的十三口剑,最后那口虚神铸成,南宫举年岁至百岁,仅一日的那天,坐于木椅上,就这样,披一件单衣,银发齐整,肃穆的归天;

而后,武帝以至高之礼安葬南宫举,从此,南宫举一生便了解了;却未曾听说过他可有什么后代人士;

而,与他有关的甚深,是另个不准动的姓氏,皇甫,《武帝点册史》中,明确记载了武帝在时,共十三次的祭祀随行的神官人员,而其中,除却武帝钦点高等神官,并除却南宫举,其余者,皆姓为皇甫,百余人之神官,包括南宫举于内,只有不出五人非皇甫姓氏,其余之神官,皆为皇甫众人,皇甫,又是哪一家的;

敲门声响了三声,便没了声响,步贤不理会,等了半响,方才开门,门外自然无人,只有个竹编筐,他所租住的是客栈,先探出头看看走廊之间,见得是没人,提起了竹编筐,筐中是一碗粥两个馒头,拿进屋中,收一收桌案上的东西,本是杂乱无章的桌案,竟渐渐的只剩下几本书而已,将书籍放于包袱,吃好了,将盘子放于筐中,看看窗外,已是夜色,微微飘雪,提着竹筐锁上门,到了掌柜那里交了竹筐,借了把油纸伞走出了客栈,撑开伞,打了个哈欠,满腹疑虑地,在街上走着;

街上景致不错,步贤拖着有些发困的身躯走着;

密林,慕雪的面前,倒在地上的、站着的,虎视眈眈的,被他吓住的;横着的尸首,站着的人,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身上的伤,只有一个,却是将小腹贯穿了个不大的伤,黑鞘剑在远处,被击落,钉在地上,左手撑着油纸伞;

慕雪,我,死在这是肯定的,想来,自见到了雨,我,呵,她会有自己的人生的,我真蠢,为什么要为她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为她,不再拨出伞。

想着,想着,慕雪却是顶着油纸伞,撑起身子:她有爱人,不是我,那,我又何必顾忌些什么呢!

手,拨动油纸伞,这兵刃,将是出了伞,冷色的寒夜,一只手,扣在他的左手上,一个身影于他身边晃过,依稀听的清了;

“傻,瓜。”

再醒来,腹部的伤口已经缝合,疼痛感贯穿在身上,让他没法子坐起身子,映入眼中便是那一双异色瞳的女孩,往日,本应是俏皮的笑容,今日,看得清晰,双眼红肿,见他醒过来了,伴随响声,慕雪的脸上,一挥而过,是挨了安唯之一巴掌;

“你真的不要命么!”

“我,没。”

晋国边城,曾经陈国的澜沧城不出半月一个元门分坛便起了,如今,他们便是在此休整。

“喝药!”

安唯之,又哭了起来,将一碗汤药生生的,不顾慕雪什么反应,全然灌入了他肚子里,接着,拿纸不由慕雪反应,给他擦擦嘴,擦擦身上的汤药汁,接着,又是一巴掌,这一次,轻多了;

边这样,安唯之边哭着,身子颤抖着,呜咽着;

等她擦着眼泪,渐渐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些,她看着慕雪的表情;

两行热泪垂而下,慕雪的嘴角翘着,不知是哭是笑,他哭了;

“你瞧,他哭了。”

“安,你没事,真好,太好了。”安唯之,紧紧的抱着慕雪,哭着,也是笑着;

两人的话语一般;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