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沒有閃燿。
水酒,嚐不出一點味道。
被趕出大海的水花,濺在吳光鏢的身上,逝去。
「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把劍?」吳光鏢喝了口酒,不禁地問向自己。
他們一行六人,走了差不多一個月,只是距離遙遠的天山,大概還有四個月的路程。
若稍有意外的話,很可能趕不上贈劍大會。
贈劍大會在去年八月份開始,一連三百六十天,但現在,已是四月十六了。
「趕得上嗎?」吳光鏢又喝了口酒,問着自己。
自從出發後的第十天,他已生出了少許的後悔。
對他而言,夢想是向家人證明,能靠自己的本事,取得屬於自己的劍。
作為勝記鏢局的二少爺,他根本不在乎一把劍的價錢。
在乎的,是如何去除「濶二少」的陋名。
曾經與友人開設門派,卻慘被出賣,損失百兩。
曾經接下幾趟名鏢,卻遭奸人所害,鏢物被盜,賠款了事。
曾經投資賭場,卻遇上江南第一千手,輸盡清盤。
兄弟不給他家回再拿資產。
妻子把家財收起,每月僅付給一個苦力的工錢。
老爹明確的表態,只有靠自己雙手闖出成績,才能解封經濟。
他唯一能有把握的,就是劍術。
劍術的成就,就是有一把劍。
只是為了一把劍,千山萬水步行而去,歷盡艱苦,有必要嗎?
連盤川也不夠,是否要知難而退?
答應了兄弟的事,如何推搪?
對老爹誇下海口,必定奪劍的誓詞,如何收尾?
吳光鏢每天獨自坐在黑夜之下,對兄弟說是練內功,實際上,是思考着同一問題。
沒有答案的問題。
陷入困局的迷思,誰能為其解開?
是遠方的銀光。
銀光一閃。
一聲無力的慘叫,打碎了他的思考。
「是誰?」
「難道兄弟遇襲?」吳光鏢心下一驚,馬上拾起木劍,展開腳步,衝往慘叫的方向。
月光,還未移動。
吳光鏢已走到案發現場,站在兇手的附近。
「來者何人,敢出手傷人?」吳光鏢站在傷者身前,用木劍指着兇手,說。
「就憑你的木劍?」兇手拿出了長劍,着說。
只是他話說未完,手部已被刺中一劍。
「不是木劍,你死了。」吳光標把木劍護在身前,說。
他本想用突如其來的劍招嚇退對手。
誰料惹會來的,是更強的架子。
驟眼來看,殺手即將使出的,是一招從右上角劈向咽喉的招式。
招式快如閃電,勁如狂牛。
比剛才所見的,更強。
吳光鏢見猛招急下,立刻側身一避,企圖躲開攻勢,再用木劍刺中對方的死穴。
只是對方就像早早洞悉一切,立刻把劍鋒一改,改成一招「春風細雨」。
以急變為主的梨山派絕招,正是他們橫行江湖的卑鄙手段。
若按照吳光鏢對此劍法的了解,應使出「明月如鏡」擋着來勢,再使出一招「揚帆出海」,攻其下盤,破其攻勢。
只可惜,吳光鏢手中的,只是木劍。
若強行按計劃行事,只會讓木劍斷開兩邊。
側身再避,才是最佳的方法。
最佳的方法,並不代表可行。
他萬萬想不到,在附近的樹旁,居然還有一個人。
一名殺手!
一名把劍對準他的心臟,刺過去的殺手。
面對毫不留情、取人性命的進攻,吳光鏢只能使出「千斤墜」的功夫,強行把人倒在地上,再用木劍擋着叧一把攻過來的劍。
從這一倒、一擋的應變及動作來看,殺手們明白,單打獨鬥絕不是他的對手。
聯手出陣,是唯一的選擇。
一人封死去路,一人劃向咽喉。
「分梨十三陣式」!
倒在地上的吳光鏢還未來得及反應,閃閃銀光已抵逹眼前。
他看到對手的步腳及手法,已明白二人必定是同門同派。
此陣法,是久經苦練的!
幾乎沒有破綻的攻勢,如何能破?
理論上,是可以。
只是,剛才連木劍也被斬斷了,還能做到嗎?
不知道。
吳光鏢只知道,再有兩股鋒利的寒氣從後直至,強橫霸道。
面對三股衝向自己的殺着,他把眼晴閉上,把手向後一伸,使出了那學習多時,卻未曾一用的招式!
一劍能打敗所有敵人的招式!
兩條七彩的劍氣,轉眼間已命中殺手。
他使出的,是小城無人不知,卻無人精懂的劍法!
「鏡平十三式」中最強的一式。
「鏡海雙虹」!
原來,剛才危急之際,傷者使出兩道劍氣,解救吳光鏢,接着又把長劍交給他。
「多謝俠士出手相救。」吳光鏢見殺手己被擊退,連忙把劍交回傷者手中,說。
「大俠,言重,若不是,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已,早已送命。」
傷者說話後吐了口血,接着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大,大俠恩情,只能,只能來生再報,只能銘記於心。」
「別說話,先送你到衙門。」吳光鏢扶起傷者,說。
傷者,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永遠不能回答。
吳光鏢知道傷者已逝,內心不禁一寒,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要報官?」
「還是通知二哥他們?」
他思考之時,不由自主地拾起了死者手上的劍。
天山劍派,天字號劍!
「怎會是這把劍?」
「對了,先幫他保管好此劍,再報官!」
「是,就這樣做,現在先去跟二哥他們說,我要報官,迫不得意離隊。」
吳光鏢點了點頭,喝了口酒,接着想:「再找個地方暫住幾個月,讓事情過了風聲,再回家。」
「對,就這樣做。」
吳光鏢一邊想,一邊拿起天字號劍,消失在黑暗的道路上。
消失的,還有煩惱。
繁星,一閃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