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出结论说:如能坚持“仁”、“礼”二字治军,“虽蛮夷之邦行矣,何兵勇之不可治哉?”在这里,“仁”表现为爱兵,但并非一味溺爱,其目的是为了“立人”、“达人”;而“礼”是一种限制、约束和规矩、准则,是对兵的一种严格要求。
在用“仁”、“礼”教育约束兵士的同时,曾国藩又强调,治军之要,尤在论功罪,赏罚严明,以法严格约束。为了加强军纪,曾国藩规定了种种禁令:“禁止洋烟”、“禁止赌博”、“禁止奸淫”、“禁止谣言”、“禁止结盟拜会”。以上禁令,是曾国藩为了严肃军纪所采取的重要措施,展示了他以法治军的思想。
与依法治吏一样,曾国藩把爱民作为第一要义。他为军队所作的《爱民歌》,以通俗的语言,叙说了“行军先要爱百姓”的具体规定,并强调“行军以不扰民为本”。曾国藩把爱民作为军队的头条纪律,严肃法制,以保证实现“忠信”而“为民”。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家兴”、“民安”和“国强”。
曾国藩主张严肃军纪,奖惩分明,要求军官士兵要忠于国家,爱护人民。他说,行军当以严为主,临阵纪律不严,则无以作勇敢之气;严日营规不严,必然骚扰害民,所以爱民更为重要。为此,他指出:“治军宜勤,操守宜廉,行军宜爱民,说话宜诚信。四者缺一不可,无以官大而忘之也。”并反复强调,“吾辈带兵,若不从爱民二字上用功,则造孽大矣”!
恩威并用,以法治军,严字当头,以爱民为根本,是对诸葛亮、曹操、岳飞、戚继光等中国古代军事家以法治国治军思想的继承和发展,为严肃军纪、提高军队素质,曾国藩对部队的一系列整顿改革措施和规定,以及为使军士能够遵守纪律而编制的《爱民歌》,都是军纪军规的具体体现,是依法治军的重要方面。曾国藩的法治思想中,包括着严法与慎用的平衡之道。施用严刑峻法,如果过分苛刻、反而失去震慑力,所以,在严刑的同时,讲求仁厚。同样,如果过分讲究仁厚,往往放纵奸恶,姑息养奸,所以,只有把两者结合起来,才能达到预期的治理效果。
9
刚柔互用,争让适度
经过胡林翼的一番开导,鲍超才明白了曾国藩的良苦用心。如果说在“勤王”问题上,曾国藩采纳李鸿章意见“按兵”抗上是一种“刚”,而曾国藩对待鲍超的这番良苦用心则可谓是另一种的“柔”。
曾国藩认为人要想立得住,主要的还要靠把握刚柔的尺度。他说:近来见得天地之道,刚柔互用,不可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非暴虐之谓也,强矫而已;柔非卑弱之谓也,谦退而已。一个人如果把随波逐流当作是坎坷中的精神自慰和权宜之计,他(她)或许还有自立于人的时候,而如果真的把它当作人生的信仰、理念,那必将一无所成。一个永远自甘平庸无特立之行的人不仅与成功无缘,而是一个活着有无意味的问题。
但是,最易使人成功的勇敢,当还属于策略性的勇敢,曾国藩“按兵”“抗上”则可属于这一种的勇敢。
1862年咸丰帝在逃往热河途中,命令曾国藩速派湘军大将鲍超带兵北援。曾国藩一时举棋不定,几天都“通夕不能成寐”,因为北援事关“勤王”,无可推诿,但又想留下鲍超所部对抗太平军。他召集文武参佐讨论对策,要求每人提出一种方案,结果多数人主张派兵入卫,只有李鸿章力排众议,说“夷氛已迫,入卫实属空言,三国连衡,不过金帛议和,断无他变”,而“楚军关天下安危,举措得失,切宜慎重”,主张“按兵请旨,且无稍动。”李鸿章认为英法联军业已逼近北京,“入卫实属空言”,英法联军之役必将以“金帛议和”而告终。危及大清社稷的不是英法联军,而是造反的太平军。湘军“关天下安危”,应把刀锋对准太平军。至于北援,应“按兵请旨”,静待时局之变。曾国藩深受启发,一面上疏冠冕堂皇地表示:“鲍超人地生疏,断不能至,请于胡(林翼)、曾(国藩)二人酌派一人进京护卫根本”;一面在实际行动上采取拖延观变战术。结果不出所料,10月便接到“和议”已成、毋庸北援的廷寄。而同时接到率勇北上谕旨的河南、陕西等省巡抚闻命即行,结果却空跑一趟,劳民伤财。相比之下,则显出曾胡二人的高明,而他们二人之所以高明,则由于接受了当时正在曾国藩幕中充任幕僚的李鸿章的意见。事后,胡林翼选择李鸿章、陈鼐、李榕三人的献议附于曾、胡二人的书面意见之后,编为《北援集议》一书,刊行于世。大概由于内部议论,过于直露,不宜公开发表,在刊刻时删去一些内容。故李鸿章的条陈中已不见“按兵请旨”的字句。
曾国藩、胡林翼不愿派鲍超入援,还有另一层考虑。即鲍超乃一员勇将,朝廷下令鲍超归胜保管带,而胜保乃极端仇视湘军,胜保若以“勤王”之名,将鲍超收为麾下,那时北援湘军就会拱手送人,这对全局又是大有影响的事。但鲍超不明底里,认为自己失去了一次立功社稷的大好机会,故露出不满之意。还是胡林翼善于做思想工作,写信劝诫说:涤帅与我都深知胜保为人忮忌贪诈,专意磨折好人,收拾良将,弟若北援,无论南北风气异宜,长途饷项军火,无人主持,且必为磨死,而又不能得功得名。惟北援是君父之急难,不敢不遵,不可以他词推诿,其时涤帅筹思无策,只得应允,自行北援,或兄北援,以兄与涤帅若能北行,则所带将士,或不致十分饥困,亦不致受人磨折。弟若知涤帅此次之恩,弟且感激流涕之不暇。涤帅待弟之恩,是天地父母之恩,……弟于世事太愚,当一心敬事涤帅,毋得稍有怠玩,自来义士忠臣,于曾经受恩之人,必终身奉事惟谨。
经过胡林翼的一番开导,鲍超才明白了曾国藩的良苦用心。如果说在“勤王”问题上,曾国藩采纳李鸿章意见“按兵”抗上是一种“刚”,而曾国藩对待鲍超的这番良苦用心则可谓是另一种的“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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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高位重,如履薄冰
曾国藩认为,国君把生杀予夺之权授给督抚将帅,就像东家把银钱货物授给店中的众位伙计。如果保举太滥,就是对国君的名器不甚爱惜,好比低价出售浪费财物,对店主的财物不甚爱惜一样。
中国人素有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求得一官半职是大部分读书人追求的目标。大凡作了官的人,还想追求高官,做了高官的人,没有不想自己要有一个好的结局的。然而,官场上很多事情难以预测,往往事与愿违。那么怎样才能保证自己有一个顺畅的仕途呢?曾国藩以自己多年身居高位的体验,对居官之道作了一个总结。
曾国藩说,身居高位的规律,大约有三端,一是不参与,就像是于自己没有丝毫的交涉;二是没有结局,古人所说的“一天比一天谨慎,唯恐高位不长久”,身居高位、行走危险之地,而能够善终的人太少了;三是不胜任。古人所说的“惊心啊,就像以腐朽的缰绳驾驭着六匹烈马,万分危惧,就好像将要坠落在深渊里”。唯恐自己不能胜任,《周易》上说:“鼎折断足,鼎中的食物便倾倒出来,这种情形很可怕。”说的就是不胜其任。方苞说汉文帝做皇帝,时时谦让,像有不能居其位的意思,难道不是在不胜任这方面有体会吗?孟子说周公有与自己不合的人,仰天而思考事情的原委,以致夜以继日,难道不是在唯恐没有结局的道理上有体会吗?
曾国藩说,越是走向高位,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惨败的结局就越多。因为“高处不胜寒”啊!所以,每升迁一次,就要以十倍于以前的谨慎心理来处理各种事务。他借用烈马驾车来做比喻,绳索如果已朽,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做官何尝不是如此呢?
曾国藩认为,国君把生杀予夺之权授给督抚将帅,就像东家把银钱货物授给店中的众位伙计。如果保举太滥,就是对国君的名器不甚爱惜,好比低价出售浪费财物,对店主的财物不甚爱惜一样。介之推说:“偷人家的财物,还说成是盗;何况是贪天之功,还以为是自己的力量。”曾国藩把介之推的话略作改动,说:“偷人家财物,还说成是盗,何况是借国君的名器获取私利呢!”曾国藩认为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这就是违背了不干预之道,是注定要自食恶果的。一事想贪,则可能事事想贪,一时想贪,则可能时时想贪,在这方面要视手中的权势于虚无,因而也会少生无妄之想。
至于不终、不胜,曾国藩则更深有体会,他说:陆游说能长寿就像得到富贵一样。开始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挤进老年人的行列中了。我近来混了个虚浮的名誉,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就得到这个美好的声名了。古代的人获得大的名声的时候正处于困难的时期,通常不能顺利地度过晚年!想到这些不禁害怕。想要准备写奏折把这些权利辞掉,不要再管辖这四省吧,害怕背上不胜其任,以小人居君子的罪名。
正因为如此,曾国藩虽身居高位,也时时犹履薄冰,大功告成之日,便是益觉如蹈危局。倒使得曾国藩该得到的也得到了,不终也“终”了,不胜也“胜”了。在任何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里,人人都不希望自己失败,都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然而,社会的发展瞬息万变,旦夕祸福,非人所愿。社会的节奏越快,人们却越不自安,而“飞来之祸”又每每发生。
曾国藩通过细心观察,得出祸福之间并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二者间也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他认为“骗、暗、诡”这三种人最容易招来祸端。他进一步做了解释说;“采用不正当手段骗取名誉的人,会有预测不到的祸害。经常忖度他人,诡计多端的人,有预测不到的祸患。”
如何能够避祸呢?曾国藩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诚、明、仁、信。
所谓诚,就是诚实不欺,尽管世间充满尔虞我诈,但不能“以牙还牙”,以骗待不诚。曾国藩说:如果那样,人世间就无可信赖,人生一世也就索然无味,如果能够以诚待人,欺骗人的人也会终究醒悟,走向诚信的。但诚不是一切都信,二者有严格的界限。在这样的基础上,他提出“明”,“明”就是心胸开阔、坦荡,也就是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良好的心态。明的另一含义是洞察事物,曾国藩具体阐释了“明”可避祸,说:古往今来,那些才能出众的人,常称之为英雄。英就是明。所谓“明”有两种:他人只看到近前的东西,我则可以看到极远的东西,这叫高明。他人只看到粗大的东西,我则可以看到极细微的东西,这叫精明。所说的高明,好比是身在一室所能看到的距离毕竟有限,登上高楼所能看到的就远了,登上高山的话,看得就更远了。所说的精明,好比是极为细微之物,用显微镜来观察它,它就会放大一倍、十倍、百倍了,又好比是粗糙的米捣两遍的话,就可以把粗糠全部除去,捣上三遍、四遍那么它就精细白净至极了。人是否高明取决于天赋,精明则有赖于后天的学问。
我曾氏兄弟如今侥幸位居高位,天赋方面算不上十分高明,全靠学问来求得精明。好问如同购置显微镜观察事物,好学如同捣击熟透了的米。总而言之,必须心里了如指掌,然后才能说出自己的决断。心里明白再做决断叫英断,心里不明白就做出决断,叫武断。对自己武断的事情,产生的危害还不大;对他人武断的事情,招致怨恨实在太深了。只有谦虚退让而不肯轻易决断,才能保住自己的福分。
仁是与人为善的意思,不用阴暗的心理揣度别人。俗话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奸,是诈,是过于精明。如果处处与人为善,成全他人,自己也就欣欣向善了。在这一点上,曾国藩最崇拜提出“仁”这一学说的孟子。他说:读《养气》这篇文章,好像对其要义有所领会,希望这一生都敬慕仿效孟子,即使仓促苟且之时,颠沛流离之际,都会有孟夫子的教诲在前;时刻不离身,或许到死的时候,可能有希望学到他的万分之一。
曾国藩从《易经》阴阳变化的道理,引申出人一定要为后世着想。五十岁时,他痛加反省,说:“我年纪五十岁却早衰到如此地步,精神萎靡不振到了极点,这都是天赋资质不足所致。加上百般忧愁和多年精神抑郁得不到快乐,而使身体受到损伤,从今以后每天坚持静坐一次,以恢复身体健康。”
曾国藩还把养生之道与祸福联系在一起,说:养生之道,视、息、眠、食四字最为要紧。调息一定要归海,眼视一定要垂帘,饮食一定要清淡节制,睡眠一定要除去杂念而且恬静。牢记这四字,就可以祛除疾病。这种见解可以说是健身,也可以说是避祸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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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察民情,体恤爱民
曾国藩认为国家贫穷并不是最可怕的事,也不值得忧虑,最可怕的是民心涣散,社会风气衰落败坏,一个国家如果成了一盘散沙,提不起放不下,那就会任人欺凌摆布。
中国的封建统治阶级在长期的政治生涯中总结出了这样一个规律:得民心者得天下。唐太宗李世民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把人民群众和统治阶级之间的关系比做水和舟的关系。民心的向背和得失可以决定一个朝代统治集团的兴亡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