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是父亲生前写的,收录在黑龙江农垦总局编印出版的《岁月如歌》一书中。
那是1947年的秋末,我在冀鲁豫军区独立三旅七团任审计,部队驻扎在山东省鱼台县城南二十里地的甄洼村。一天下午,团长申绍英召开全团战斗动员大会,说上级下达我团的任务是阻截敌人从陇海铁路派出的增援部队,配合我旅八团解放成武县城。
那时,团里刚发下来崭新的黄色棉军装,战士们都很高兴,哪知道部队吃过晚饭刚出发不久,天就下起雨来。部队距成武县城有100多里,部队夜里行军,雨又越下越大,一路上不知跌了多少跟头,新棉衣全被雨水浸透,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天快亮了,大家又饥又渴,全身发冷。团里有四辆侦查用的自行车及部分小米,交给我和几位同志携带。刚出发时我们还骑着车子走,后来就下车在泥水中推着走,再后来只能扛着自行车艰难跋涉了。这时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到老乡家求援,老乡拉来一辆牛车,让我们把自行车和物品放到车上,赶着牛车前行,但还是掉队了。
天亮之前,我们未能赶到目的地,攻城部队已经打响,一些掉队的同志距县城还有20多里。有同志建议应该集结一下,结果共集合了全团掉队人员60多人,大都是勤杂伤病人员,还有姓张和姓燕的两位连长。共携有轻机枪5挺,步枪30多支,短枪20多支,为应对可能出现的敌情,成立了临时指挥所,推举张连长为指挥员,带领大家继续追赶大部队。
走到成武城南10多里的一个小村庄,突然和一支国民党增援部队迎面相遇。张连长说:“既然大家信得过我,那就一切听我指挥,不能乱了阵脚。”他命令5挺机枪交替排开占领阵地,长枪短枪也依托地形隐蔽好。待敌接近时张连长一声令下,机枪步枪突然开火,形成交叉火网,敌人猝不及防,扔下十几名伤亡人员后,退到一个大的村庄防守。敌人不知真相,以为遇到我军主力,一时未敢盲动。我们用小米从老乡那换来一些地瓜煮着吃,地瓜刚煮好送到阵地,观察哨发现从正北城门方向驰来5名国民党骑兵,估计是城里敌人派来与增援敌军联络的。张连长让大家埋伏好,让一位战士摘下帽子朝骑兵摇晃,敌人以为是自己人,便毫无防备地冲进村里,结果被我全部俘获。
此时,增援的敌军发现我们的人马并不多,便派出400多人一窝蜂似地冲了上来,企图把我60多人一口吃掉。张连长便指挥我们交替掩护,边打边撤,不料拉自行车的牛车坏了。敌人以为牛车拉的是大炮,拼命来夺。燕连长开始还带领我们几个干部保护牛车,没想敌人见守牛车的人都是手持短枪的干部,攻得更凶了。为避免伤亡,张连长下令放弃牛车迅速撤离,牛车和自行车就被敌人抢去了。为赔偿老乡损失,我们把缴获的五匹战马中的一匹送给了老乡。
我们终于和大部队汇合了,60多人无一人伤亡,大家抱着挨批评的心情去见团长,申团长却对大家说:“你们虽然掉队了,受了些损失,但你们组织得好,迟滞了敌人增援部队的行动,缴获了敌军人马武器,为打援的主力部队赢得了时间,因此是有功的。”
八团围攻成武县城八天还没攻下来,旅长生气了,把八团换下让我们七团上。城里的敌人是一个机械化部队的加强营,加上民团武装,也有上千人。县城城墙高大,城外又有几道护城沟,加上明碉暗堡,易守难攻,我军又缺乏攻城大炮,这块骨头也实在难啃。当时七团刚把增援敌军赶回陇海铁路上的民权车站,返回时见县城还没拿下来,都很着急,要求参加攻城战斗。当得知旅长让七团接替八团攻城时,马上研究制定了新的作战方案。
一连三天,全团一枪没放,只是组织战士在距离城墙100米处昼夜挖地道,终于把两个地道挖到了城门楼底下,把10吨炸药埋到下边。又从农村民兵手中弄来一些土炮,架在城的四周,然后开展政治攻势,向城里敌人喊话。告诉他们援军已被我击溃,炸药已埋好,土炮也架设完毕,不投降只能灭亡。敌人终于动摇了,没等我团发起总攻,就在四个城门上挑起了白旗。这样,我团没费一枪一弾便解放了成武县城,随后在城里搞了三天庆祝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