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吕凡回到家里,发现厉秀兰很不高兴。她劈头就喊:“你还知道回这个家,当个公安局长,不是吃就是喝,再不就是夜不归宿。你把这个家当什么了,旅馆还是宿舍?”
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两个人见面视同陌路。一见面总要有点什么不愉快,吕凡都有点头痛。他今天是要回家和她商量点事情,否则、他又到局里去了。
这个样,咋商量呵?无奈地吕凡一转身又下了楼。这一来,他还赶不上不回去,厉秀兰在家狠狠地无处发泄,她猛地摔了个茶杯。“滚!”一声怒喝,她能感觉自己就要变得歇斯底里。
吕凡本来是要回家和她商量明天请客的事,虽然他身为公安局长,请顿客是轻而易举的事。可针对这件事,他还是想自己花钱,这样才能名正言顺。
回到办公室,他算了一下这个月的补助费,还完全可以。他决定动用这笔钱,用这笔钱来构思朋友情谊,他觉得无可厚非。
他正掂量着上个什么地方,电话响了。看一下号码,他知道那是南宫燕。他按下了接听建:“喂!还没休息?”
“还没顾上呢!我在想你明天请客的事。”
“那还想什么,请就完了吗!”
“那到是,但我想你得找一个即有档次,又不至于太贵的餐馆。别弄得伤筋动骨,回去和嫂子不好交待。”
别说、南宫燕想的,正是吕凡此刻想的。他问道:“你说哪儿好?”
“我看你就上全聚德,即有特点,还不俗。价格又相对合理,你要承担不起,我还有办法给你报一点。”透过电话,吕凡就能感觉出她喜笑颜开的形象。
“好!就听你的,咱们就全聚德。”吕凡放下电话,心中感到甜甜的。事不大,他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关心,这关心让他感到十分的温暖。
他还睡不着,顺着窗户他看了一下刑侦处,他发现那里仍是灯火通明。刑侦处也是他的刑警支队,那里的夜班是经常的。因此,整个公安局就是刑侦处的那幢独立小楼,耗电量最大,弄得办公室主任常常抱怨。
他抓起内线电话,接通了刑侦处。他通知相平处长,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没出十分钟,他门前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他知道一定是相平处长,果然,敲门声过后,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是相平。
相平毕业于沈阳刑警学院,正经的刑侦科班。在公安系统正属于年轻有为,大有前途的一代。他平头、方脸,休闲服、圆领衫,举手投足间,带着十足的朝气。他进门先来了个立正,然后开口问道:“吕局、找我。”
“来,你坐!”吕凡很满意年轻人的举止。他们就应该有年轻人的锐气,又有年轻人应具有的礼貌。这是一个素质的体现。
“陈新民被枪杀一案有没有什么进展?”平常刑警支队有分管副局长分管,没有及特大案件,一把手是不亲自过问的。特别是具体的侦察过程,吕凡很少一竿子插到底。他觉得干预过多,其它领导是不好干的。
“这件事情很棘手,这个化名王卫的人好像是无源之水,找不到他的出处。”相平很为难的回答。
“他的电话号码中还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电话号码并不多,很多不是本地的。有一些查了一下,竟是广州那边的。”
“广州什么地方?”
“有广州,有汕头,还有珠海。”
“有没有普阳?”
“普阳属于县级市,它应该是汕头。”相平一时也拿不准。
“好,明天你把他查准。”接着,吕凡将他的想法和相平构通了一下。他还将杜方宇的名片交给了相平:“你按着这个地址,和广州方面联系一下,看那边掌握不掌握这个人。”
尽管和杜方宇的直接接触中,吕凡没有发现丝毫破绽,但他的直觉总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他身边的保镖,那个叫葛飞的,一看就是个黑道人物。
相平接过名片答应着走出了吕凡的办公室。
相平走后,吕凡陷于了深思,说起来,化名王卫的人已被打死在火车站,此案到可宣布侦查终结。可这一事件决不可能如此孤立,一个外来人在本地无人接应,他怎敢到这里来贩毒?能弄到海洛因的人,本身就说明他的背景。何况、他的一个民警已经牺牲了他年轻的生命。生命何等宝贵呵!他想起了保尔、柯察金的一句话,人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生命,因为,人的生命只能有一次。
他想起了陈新民的父母,想起了他们拿到新房钥匙的感激的神情。想起了小陈的妻子,局党委给她解决了房子,解决了儿子上学的事情。但她的工作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解决,吕凡无言对她哀怨的眼神。他也无奈,这不是他公安局长所能解决的。
作为一局之长,他不能不为失去陈新民这样一个民警而且感到心理的压力。因为他是死在岗位上,人只能有一次的生命,他献给了他所从事的事业。吕凡心理认为,只要是他能办的一定要给办。现在,他觉得更主要的还是将案子引向深入,将更多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这才是对死者真正的安慰,对一个公安局长责任和良心的解脱。
吕凡知道,他的公安是一部强大的国家机器。他的近千名警官和武警官兵,可以在顷刻之间辗碎敢于反抗共和国政权的人。不管这人是位高权重的政要,还是自以为是的黑道枭雄,
可吕凡还知道,他不是在真空中生活。作为普通人,他不能不需要朋友,不能不需要友情。尤其是智得昌和纪彬这样从小长大的哥们和朋友,他们之间是千丝万绺的联系,从童年到现在,相互间的支持,相互间的帮助都决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他从内心深处希望,任何案件都不要牵扯到他们。他们之间应该保持的还是清纯的、真诚的、友情的交往。
他的心理在矛盾中,他突然觉得,做人怎么这么难?不管是家庭,情感还是事业。
真是奇怪,年轻有为的公安局长,人人羡慕不已的吕凡有时也会陷于烦恼之中。
14
杜方宇离开了春江,带着十分满意和愉快的心情离开了春江。他能感到,当年的感情投资是对的。智得昌和纪彬在春江竟有这么大的一块市场,而且,他们经营的十分得法。有纪彬这么强悍的黑道势力,又有吕凡这么一个哥们公安局长。有黑、白两道的关照,有充足的资金去运作,什么样的生意做不成?稍稍偏离点法律的轨道,自然有人扶正。
他放心了,他的心情和舷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靠他身边的黄女士是他的二房,他很宠爱她,原因是她对他的百依百顺。她的善解人意,这是杜方宇心中的另一绺阳光。黄淑敏扒开了一个桔子,将鲜黄的果肉递到杜方宇的面前。
“宇哥,我看你心情挺好。”黄淑敏柔声说道。
“当然,你没看到我这两位老弟在春江的能量吗?这就是财富!就是未来!就是滚滚不尽的财源!”
“可那位吕局长,叫吕凡的可不是那么简单哪!”黄淑敏说得有点担心。
“当然,四十岁就当这么大的一个公安局的局长,当然有他的独到之处。他再不简单,他也是老智的哥们,这就足矣。没有人在金钱和感情两方面爬不下的,记住,谁也不是神仙。”杜方宇说的满有信心。
实际上,杜方宇在普阳是个造假药的出身。他也受过打击,他也蹲过监狱,他屡伏屡起,终于干起了他的一片“事业”。这当然与他巧妙的投机钻营是分不开的,他是极会花钱的。就如智得昌,他一眼就看出这决非池中物。果然,他当年的投资就要得到回报了。这次春江之行,他看出了智得昌的实力,也看出了他对他的感激之情。
这就是杜方宇的经营之道,经商必须投资,这资要投的准、投的好、它换回的就不是一倍、两倍的利润,它应该是数倍。
这投资,包括资产上的,更主要的是感情上的。杜方宇最佩服的就是战国时的吕不韦,他用感情上的投资赢得了秦国。这是商人中的巨商,奸商中的巨奸。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智得昌就是他在北中国的代理商,他的鸿业就是他的子公司。他带着这种得意的心情,在万里高空的飞机上坠入了梦乡。
杜方宇走后,智得昌加紧了新世纪开张的筹备。现在,整个工程的装潢都要结束了。各种必备的手续也已倒位,也就是说,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他拉上纪彬,准备找个明白人算一下日子,他要择吉开张。这一点,纪彬是行家,他坐上智得昌的宝马说:“跟我走!”
纪彬引路,他们驰出了繁华的春江。一条青徐徐的柏油路将他们引向了秋高气爽,坦荡无垠的野外。庄稼早已被放到,大地露出了它褐色的胸膛。寒冷的气流告诉人们,冬天就要到了。
在走出春江不远的一个小镇上,纪彬领着智得昌钻进了一条小巷。在那里,二人找到了一个不挂召牌,不树幌子的老人。看来纪彬是熟人,老人招呼他:“来、来!”
老人就是神仙,而他在智得昌眼中确实有些仙风道骨。花白的胡须、五绺长髯随风飘洒,一副圆而又圆的眼镜使他混浊的眼神令人难测。
他十指嶙峋,摸着铜钱“哗哗”作响。“二位都是做大事业的人,要揭开的又是一个聚宝盆,这开张的时间吗、要仔细琢磨。”
纪彬扔给他一张百元大钞,开口说:“我就不太在乎这事,什么这个那个,天命所归,能挣钱的天生就挣钱,不挣钱的怎么也是瞎折腾。”
纪彬的话使老神仙收起了他的做作,他掐着手指说:“你们老大是金命,而你是土命,二人合财。你们的买卖挣钱是肯定的,可有克星呵!买卖可开,但不能常干。”
纪彬常来,这老神仙有时挺准,有时可也不太灵。他着急地说:“叫你算算什么时候开张,你就算什么时候是吉时,其它的你先不要管。”
老神仙掐了掐指说:“12月18日,上午11点18分。”老头到也利索,再也没多话。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智得昌却犯了嘀咕。他和纪彬说:“应该问问他,谁是咱们的克星。”
“谁他妈的敢克咱!我摆他。”纪彬气势汹汹。
智得昌心中相信这一点,他知道他这个小弟的能量。可他就要开张的休闲娱乐中心,毕竟里面要掺杂违法的成份,他觉得还是要谨慎点好。他心中有了一个新打算,这打算他放在了心里,没有告诉纪彬。
回到家里,他告诉夏露:“你写个条子,我给你签个字,到财会支一万元钱。你找一找吕凡的家,将这一万元交给他的媳妇就说我们全伙做买卖挣得钱。”
接到这个差事,夏露心中暗暗高兴,她早就想见一见吕凡的妻子,终于有了机会。她问智得昌:“智总、吕哥的妻子在那上班?姓什么、叫什么?”
“她在市图书馆,叫厉秀兰。”
“她住在什么地方?”
“审计家属楼!”
夏露按智得昌的指示,在财会领出了钱。晚饭过后,她又将自己收拾了收拾。瀑布样的长发,她揉了揉前边波浪似的流海。红色的皮鞋,她拽出刷子又擦了擦。没补脂粉,因为她用不着,长期高级化妆品的使用和美容店的高级保养,早使她的皮肤细嫩光泽、吹弹可破。而立之年的女子,即有成熟的风韵又有少女的美艳。应该承认,夏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今天想单会厉秀兰,看一看这个局长夫人能比她强出那些!
她如愿以偿,在审计家属楼303单元里,出现在她面前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厉秀兰一个人。
面对风姿绰约,美丽动人敲门而进的夏露,厉秀兰有些吃惊,她心中暗暗猜疑,这是谁?她找谁?一连串自己无法解释的问号,使她有些发呆竟忘了说话。
借着客厅里明亮的灯火,夏露一眼就看清了这是一幢100多平的宅子。装饰豪华、陈设典雅,目光所到之处,一尘不染。而眼前的女人,多少使夏露有些晕眩。刹那间,她认为这是吕凡的保姆。
厉秀兰不善修饰,她穿着一个对襟羊毛衫,一条花衬裤。没事她在床上躺着,爬起来头发有些凌乱。粗眉大眼,肚子前挺。更主要的她没有精神,冷丁进来个时髦的小姐,她还无言以对。
“哎、大婶,请问这里是吕局长家吗?”夏露和蔼可亲。
厉秀兰清醒了,这是找吕凡办事的。吕凡很少在家,因此,知道的很少到家里来找他。厉秀兰常年接待的,都是不知所已盲目撞来的。
弄清来人,厉秀兰态度有些严厉,“是呵!你有什么事?”
夏露看到连让她都没让,她更坚持自己的看法。她又说道,“大婶、我不找吕局长,我找他的爱人。”
听说是找她,厉秀兰有些吃惊:“找我,我不认识你呵?”
原来这就是吕夫人,夏露刹那间到有一种莫名的狂喜涌上心头。但她仍笑容可掬,马上改口道:“原来你就是嫂子!我就找你。”不用让,夏露甩掉高跟鞋,自行换上了拖鞋,昂然走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