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玉肌丸的毒,平常人若是无解药,怕是大半辈子都得在床榻上度过,即便她的血能解,但也得躺几个日子才能全部清除,她全身软弱无力,说话声音还略带嘶哑,这几天,几乎事事都得他亲力亲为。
即便是她每晚都得泡在寒水中,他也在一旁不离不弃,说是不离不弃,在她看来,他这完全比无赖还要无赖。
他难道不知道,她泡在水中是没有穿衣服的吗?他这么看着她,叫她情何以堪?
更何况,给她穿衣换衣,几乎是他这几日的家常便饭,她这辈子,怕是还没被哪一个男人‘如此照顾’对待过。
这个男人,想想都不甘心败在他手中,总有一天,这代价她要还回来。
一定!
泡了几日的药水,她身体能动了几分,至少拿碗吃饭还是拿得起的,所以,她坚决没有要他喂饭,再说,他把她当成小孩子照顾,这实在让她觉得自己窝囊。
当然,饭桌上,她尽量离他远一点,尽管这饭桌本来就小。
她专心扒饭吃,却见他不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她横扫了他一眼:“没看过丑女吃饭吗?”
他莫名的笑了起来:“看过,现在就是在看啊。”
她忍耐功夫本是极好,此刻也是很好,所以她也只是冷静的放下了碗筷,一副挑衅的样子,看起他来了。
他兴许被她看得不舒服,端着茶杯心虚的抿了一口:“你看我做什么?”
她的笑容妖艳:“没看过漂亮男人吃饭,如今想看看。”
他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
她似乎扬眉吐气了一番。
恢复容貌,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只是替他为难,一个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可以对着一个容貌不堪的女人,他看得下眼吗?
脸上的面纱徒然落地,飘到了远地。
虽然服了药,她的容貌上的血痕也只是减淡了少许,红色变成了粉嫩的颜色,但满面的痕迹,仍是让人唏嘘惊叹。
她在酒楼,江舟城的酒楼。
四面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不知道是在指责她,还是在指责她身边的男人,这样一位绝艳公子,居然敢抱着这样一位丑样的病态女子,大摇大摆的,走到酒楼一角。
才被他放下,面纱已经被人捡到,略有恭谨的递到她面前:“姑娘,你的面纱。”
那是一位儒雅的书生,青涩的模样是人少有的,似乎他并不介意她这般的容貌。
单黎夜回敬他清颜一笑,微微苍白的唇开口:“既然大家都已看见了我的样子,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这位公子,多谢你的好意。”
“这——”书生似乎有些为难,她面容虽毁,但那种温厚谦佳的气质仍是打动了他,这天下间,会有哪一个女子不介意自己的容貌。
看了看周围,虽然他并不介意,可不代表这酒楼中的其他人能看得下眼,嘈杂碎碎的不雅私声还是传入了书生的耳朵,为了这姑娘的颜面,正欲再劝说。
面纱却已经被人粗鲁的扯了去,还有那一个极具威耸带着满腔盛怒的字:“滚!”
书生一怔,看着这姑娘挺好说话的,她身边的男子,却又怎的这般难看的脸色,似乎谁已经莫名其妙的惹怒到了这男子。
单黎夜朝书生点了点头,仍旧表示谢意,书生无奈,只好悻悻离开了酒楼。
面纱再次递到了她眼前,单黎夜微微凝了一眼,对着他,却没了方才的笑容:“我说过了,不用。”
反正招惹闲话的人又不是她,人家酒楼里议论的可是他这位风度翩翩的幽冥楼主,别人怎么看她,她完全无所谓。
而且,吃不下饭的人也不是她,她瞧不见自己的容貌,爱怎么吃怎么吃,只要他能安心的看着她这张脸还能吃得下饭。
她是故意的,他靠她很近,应该最清楚不过。
她在赌气。
这一路来的难堪,他已经领教她不少,也并不在意这一点。
她也想想看看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会对她这张脸厌烦,毕竟,他本来可以不用看她这般的容貌,是他亲手毁了药丸。
除了身上还残留着血痕,她的嗓音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四肢也已恢复了不少力气,如果不是胸口时常微微的闷痛,她会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七月的那一掌,是真的想断送她的命。
可她有些低估他了,这点流言风语又怎么能动得了他。
见她语气决意,也没了多余的话,他走开了小会儿,又再次回来。
当然,当他再走回来的时候,她依旧还在那里,也不可能拖着这副病态的身子走到哪儿去,只不过,桌子旁边多了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而已。
那几个人说是街头混混,也不牵强,有两人还坐在桌子上,另有几人将她团团围住,当然,如果她长的算好看的话,估计早已被他们带走了,至少,这几个人只是言语攻击,难听的话,她听得多了。
她容貌怎样,那是别人的眼光。
“喂,我说老大,咱们说了这么久,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这么安安静静的吃饭,你说她是不是聋——”
那出口的最后一个没有说出口,说话的那人原本坐在桌上,而现在,桌子已经碎裂成块,桌上的两人被摔的有些惨,一起身便开口直骂。
有人看到那怒气腾腾持剑的人,早已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他们只是寻个乐子,可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那开骂的两个人,见到后面面目不善的男子,也是连爬带滚出了酒楼。
单黎夜已经能想到那几个人的后果了,得罪了幽冥楼主,这遍布天下的幽冥楼眼线,绝对不会手软的将他们了结。
他眸色中的怒意如紊紊细火,燃烧着。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她胸口处却突然一痛,手上还拿着的碗抖落在地,单手捂住了胸处,微微忍着那一处的痛楚。
叶南翌一惊,没有任何迟疑横扫抱过她,放到了自己腿上,声音急切:“你怎么样?”
她笑的有些无力:“这里是酒楼,你不懂得避嫌吗?”
他打碎那桌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这样抱着她,只道是加注在两人身上的眸光又多了很多。
而他温怒的目光减淡了许多,微微偏了偏脸:“给我一个时辰,我可以把这里变成青楼,这样,你还要避嫌?”
单黎夜微微思虑了很久,他,的确有这个能力,无论是用他的权利还是用武力。
只怕不到半个时辰,这里将会聚集很多娇艳的女子,当然,她们是因为他而来的,谁让他长的那么的——漂亮。
这句话,她只当做是他讲的一句笑话,而她也顺势勾上了他的脖子,有些暧昧的靠近,轻轻吐出几个字:“现在这样,挺好。”
只是,她又想错了。
她以为他会避开,甚至不管她的伤,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摔下去,可惜,她仍然被他禁锢在怀里,稳稳妥妥的。
周围人的目光里有哀叹。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允许一个丑女人近他身。
“你玩够了吗?”他低了头看着怀中人,凝冷的表情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