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看似坚硬的一道墓室墙,破开了一道厚重的石门。
门开的那一瞬,络仙儿看到很多道衣袂飘飘的影子嗖的一声划过,进入墓室里面,淹没了踪迹。
她也想去,但被独孤决拉住了,同样被独孤决堵住的,还有左斜奕。
这才是,冥邪真墓。
大殿明亮,镶了夜明珠。
林燕衫第一感觉,比之前那假墓室不同的是,没有富丽堂皇的珍宝箱子,没有上了年份的沉木棺材,空旷的大墓室,只有一副醒目的平常石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如果她还没有看错的话,石棺上方,原本有两个锦盒,只不过,看不清有多少道影子一闪而过,太混乱,那两个锦盒早已落入别人手中。
两个人,一人抢到一个锦盒。
打开门的那一瞬,南宫澈动手比任何人都快,有心去抢,可惜晚了一步,才进入墓室,玉迁迁拿剑横在他眼前,阻止了他的去路。
一个玉迁迁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才不过半招便把她甩开了。
可如果,挡在他面前的另一个人,是单黎夜呢?
抢不到那东西,情有可原。
单黎夜只与他动了一招,拖住了南宫澈,这一招的时间,足够让别人拿到东西。
“雨儿。”
南宫澈有点不敢相信,身后忽然响起了厚重卡门的声音,他不是盗墓的人,但也非常清楚,主墓室中有一道门,叫做断龙石,一旦被放下,被困在墓室里的人,都必死无疑。
而这道门,刚刚不知道被谁给放下。
“对不起。”单黎夜仓促对他说了三个字,转身看向那两个已经抢到锦盒的人。
萧天寒与袭紫陌。
傅花隐原本想去抢,但被萧南翌纠缠住了,这才让萧天寒与袭紫陌两个人有了得手的机会。
“萧南翌,你够狠。”傅花隐冷了眼神,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个时刻,萧南翌会选择帮他的父亲萧天寒。
那颗清风凝香丸,他做了选择,他选青梅,而不是单黎夜。
娇媚的红唇微微一抿,袭紫陌拿到锦盒,第一自然是验证,两个锦盒是不同的,一看便知哪个装着丹丸,哪一个是沧溟阙。
可……
“沧溟阙?”萧天寒凝了眉,看着手中的盒子,明明应该是装着丹丸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却成了一块巴掌大的令牌。
冥邪这个千古一帝,又给后人摆了一道,交叉错放了锦盒内的物体。
袭紫陌开盒,笑声在空旷的洞内蔓延,一字一顿:“清风凝香丸。”
“萧天寒,你注定救不了那个活死人。”
袭紫陌大笑着,拽进了手中拿出的丹丸,唇边泛起诡异的涟漪,眸色突然凌厉,话语句句冰寒:“萧天寒你想要,我告诉你,我宁愿毁了,也不会给你。”
盒子,碎裂。
在丹丸快要被毁的那一瞬,萧天寒与萧南翌几乎是同时出手,似乎是很有默契的父子一般,齐攻袭紫陌最大的弱点。
萧天寒目光凶咧,掌风疾驰而出,鬼面具被掌风裂开来,碎裂在空中,而袭紫陌身后红色衣衫翻飞,几缕红色长发被掌风切断。
袭紫陌若是挡萧天寒一人自是可以,但多了一个萧南翌可就不好说,速度太快的出手,两父子是铁了心的要她手中的丹丸,让她毁丹丸的机会都不留。
手腕处被人一打,受力一疼,袭紫陌松手,丹丸抛向空中,很高。
萧南翌眼快手脚更快,一闪而上,迎接那丹丸的坠落。
萧天寒一看情势,刚想要展身而上去抢,却不料袭紫陌是故意抛出丹丸,错防了她背后一手,萧天寒硬生生中了她半掌。
丹丸,还在空中。
很多人,眼疾手快,纷纷跃起而上。
在丹丸快要落入指尖的那一瞬,萧南翌感受到身边的阻力,手一抖,丹丸再度被抛入空中,回头,对上傅花隐冷然诡谲的笑容。
青尘还未碰到丹丸,却被南宫澈给拉了下来。
四个人,手脚并用,纠缠,见招拆招,狠烈。
都是拼命。
因为都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在意守护的人。
魔教的人与袭紫陌的人杠上,烟雨楼的与肃杀宫的打上了,最后剩下坐收渔翁之利的,还能有谁?
丹丸,稳稳妥妥的,躺在单黎夜的手心。
萧南翌也早已甩开了傅花隐,再去抢丹丸,只是只差一秒,丹丸已被她接住,他只能顺势握着她的手,同时,她的手心握着丹丸。
两个人,从半空中缓缓降落。
手,还没有松开。
他没有动手,因为对手是她,不然早在半空中便可以和她动手,更可以比她更早一步拿到丹丸。
可他没有。
青尘与南宫澈的打斗停了下来,看着那双握紧的双手,仿佛刺穿肉体,看到了手心的丹丸。
“萧南翌,你还在等什么,你不想让你娘醒过来吗?难不成你还怕了一个女人。”
耳边传来的,是青尘的声音,震震刺耳。
刀漓与君子枭也停了手,看着那边静止不动像个雕塑的两个人,青尘的情绪有些激烈,但刀漓的情绪更激动,却一直埋藏在心底。
她说她有办法让青梅醒过来,刀漓信了,因为他也希望梅姐姐醒,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而萧南翌,还在犹豫。
“萧南翌,你要是敢跟黎夜抢,我这辈子绝不会放过你。”
傅花隐的声音很急,声声震入。
身边闪过多少人的话,单黎夜没有去细数,也已经没有耐心在听下去,看着这丹丸,苦涩一笑。
看,人就是很奇怪,她一直对母亲与夫人一起落水,丈夫会救谁的问题嗤之以鼻,现在她尝到了其中的味道。
她和青梅,萧南翌,你打算让谁生?
这个选择,好难。
他们都在说,萧南翌该如何如何做。
可从来没人说——单黎夜,你放手吧,成全他。
他一直都是被人孤立,从来没有帮过他,要么他听命于萧天寒,要么他只会命令别人,所以他的朋友太少,连阿雪都只算半个。
今日在此的人中,他也没有半个亲朋好友,父亲逼他,舅舅逼他,他是魔教少主,本身的敌人便有很多,一个傅花隐加璃月教,一个南宫澈加情敌。
有哪一个肯帮他?
如果此刻她单黎夜还在逼问她,她会觉得自己真的太残忍,所以,她说过的,她的命,她自己选。
不要也对他那么残忍。
“你送了我一支木簪子,我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单黎夜突然的来一句,对上他深深紧缩的墨瞳。
想想也是,即便是她给了他一枚铜钱坠子,刻上了她与他的名字,可那枚铜钱原本便是他的,她只不过在在铜钱上多刻了一个‘萧’字而已,算不得她送他。
她的手抽转,丹丸落入他掌心,轻轻合上他的指骨,握紧。
“当我送你的。”她很爽快,像是随意丢弃一件自己不喜的东西一样,随意的将自己的命丢了:“拿着它,救醒你母亲。”
可是心,还是在那刻紧绷了一下。
兴许,她也奢望他会把丹丸再还给她。
傅花隐皱了眉,急道:“黎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给了他,等于在送自己的命。”
“花隐,其实我早就做好决定了,进陵墓拿丹丸,就是为他,其实你不应该听南宫澈的插和进来,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去夺丹丸,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有清风凝香丸这种药。”单黎夜别了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
“你做主,你只会为他想,却从来不为你自己想。”傅花隐的话锋,冷了一截,随即看向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萧南翌,声音更冷:“萧南翌,我只问你一句话,这颗丹丸,你到底给谁?”
自始至终,萧南翌这个当事人,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看着她做的一切,当她亲手把丹丸塞到他手里说送给他的时候,当她说她进陵墓本就是为他拿丹丸的时候。
心里似乎被狠狠的抽了一下,很痛,很痛。
可是没有办法,他没有其它的选择。
这一颗丹丸……
“阿黎,对不起,她是我娘。”他迅速的将丹丸收纳入小瓷瓶中,握紧了片刻,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朝萧天寒走去。
她苦涩了一下,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一个对不起,一个她是我娘。
她该知道的。
傅花隐想动,甚至想杀了这个人,可全身被她突然出手的银针禁锢,已经动弹不得,只能恨得牙痒痒,怒目而视。
萧天寒方才虽受了袭紫陌一掌,却也算不得什么,直到萧南翌走了过来,交予他装着丹丸的小瓷瓶,原本平静的脸变得有些深沉。
丹丸和沧溟阙都在他萧天寒手上。
这能说明什么?
现在他萧天寒是所有人的敌人,袭紫陌与南宫澈对沧溟阙是势在必得的,青尘帮他得了丹丸,其余的事情青尘自然不会多管,没有帮着别人一起来对付他萧天寒就已经算不错了。
可让他就这么轻易把沧溟阙让给袭紫陌与南宫澈,他心底可是千万个不愿意,他得了丹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但袭紫陌不会那么容易让他走。
他与袭紫陌的仇账,应该在今日算清了,省得日后算起来麻烦。
“陌儿,念我们师兄妹一场,如今我给你一个拿到沧溟阙的机会。”
“呸,萧天寒你少假惺惺,从你害死我爹杀了我娘那刻起,你已不再是我师兄,你是我袭紫陌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少跟我套近乎,陌儿这个称呼,你不配叫。”
“你爹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娘是死有余辜,当年我还念了些情分放你一条活路,没料到,你却把我当做仇人。”
“你住口,你萧天寒杀人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就算我爹练功走火入魔,要不是你在背后搞鬼,他会死吗?你当着我的面亲手杀了我娘,我不把你当仇人,难道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不成,萧天寒,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既然你如此想杀我报仇,我给你机会,沧溟阙在我手中,你若能杀得了我,沧溟阙你拿去,若是不能……我不会对你留情。”
袭紫陌冷哼:“你的鬼话,有谁会信。”
“怎么,你连向我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吗?”萧天寒冷笑:“你若是有胆量,就应该接受我的挑战,我一向不喜拖泥带水,拖了十七年的账,是该了了。”
敛了敛眉目,袭紫陌挑了眉头:“你说的话,有几分认真,你能保证我杀了你之后,你的儿子,你的手下不会找我报仇?我更不喜欢拖泥带水,我若是杀了你之后在这鬼地方被你们魔教的人围堵,惹来一大堆的麻烦,又有什么用,你若真心想与我挑战,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下战书,来一场生死决斗。”
“说这么多,你还是不敢。”萧天寒笑了笑:“你若真想报仇,就该不计一切后果,你犹豫了,说明现今你心底最大的欲望,不是报仇,袭紫陌,你早忘了要报仇,你现在你只想要你的权利,一块沧溟阙能带给你很多。”
“你闭嘴。”袭紫陌声音冷冽。
“你别忘了,南宫澈也想要这沧溟阙,以你现在残存的人力,根本斗不过他,但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萧天寒声音不算大,所有人都可以听得清。
单黎夜皱了眉眼,摸不透萧天寒想要做什么,帮袭紫陌?还是对付袭紫陌?他拿了丹丸还不够,难道还想要沧溟阙?
可这样一来,他的对头可就是袭紫陌和南宫澈两个人了,这个方法显然不明智,何况,他要沧溟阙做什么?
南宫澈抿唇,眉毛敛得修长。
袭紫陌冷笑:“凭你几句话就想挑拨我与南宫澈,可笑,即便要合作,也是我与他,而不是你。”
勾了勾手,红衣舞动,垂下的长发摇曳,袭紫陌眨了眨眉色的眼:“你说报仇要不计一切,你这一战,我应了。”
南宫澈微微缩了缩眼瞳,带着一点的吃惊,片刻又恢复正常。
柳烟却是有些着急:“主上,萧天寒诡计多端,何况还有一个魔教少主——”
且不说萧天寒方才虽受了袭紫陌一掌,斗力肯定不如之前,可他毕竟是魔教教主,又怎会轻易与主上约战,还是挑在这个时候,越想柳烟的心揪得越紧,她不是不相信主上,而是萧天寒身后还有一个萧南翌,而萧南翌的身后……单黎夜会帮吗?
自然不可能帮主上,最多单黎夜兴许会袖手旁观,可若是那女子出手呢?
主上灭了龙怿山庄,为了帮无心,还与无心一起合谋设计杀了秦楚潇,这一笔笔的仇,柳烟都在心里替主上算计着。
单黎夜……
“这一战,谁也不许帮!”
倾心等七个青衣女子也有些隐隐欲动,但萧天寒发了话,几人也只能在原地站着,警戒着会有什么变故。
倾云手中的剑,咯吱一阵响动,林燕衫拉了拉他的衣袖。
单黎夜敛了一下眼眸,感觉身边空气微异,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焦住着自己一样,回了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都是几方高度警惕的手下,南宫澈的,袭紫陌的,魔教的。
刚才那一道目光,是谁?
亦或是,她的错觉?
可那种眼光很强烈,突然的来临,没有任何感觉的消失,她觉得那一定是个高手,可在场之中最强的高手,不正是都在面临决斗吗?
这么多人,谁被她遗漏了。
姬阳?柳烟?还是慕容佑?易沐枫?七月?
一遍遍的过滤所有人,却还是想不出那个人该是谁,算了,单黎夜不再去想,悄无声息的退离到一边,静观场中变化。
掌风跃过,袭紫陌与萧天寒已然出手。
高手之间的争斗,哪怕是掌风剑气也能让一个平常人死亡,灵光闪闪的场面有些轰烈,单黎夜也不得不解开封印在傅花隐上的银针,知趣的闪到一边,远离那边的内力波流。
勾手,搏击,出掌,腿风,两道影子在众人面前来来回回,招招阴险狠毒,不留余地。
墓室墙壁,出现了无数勾手的痕迹,出现了数百道清晰可见的掌印,上面,五指分明。
数百个回合,萧天寒的衣衫已被袭紫陌抓的粉碎,袭紫陌浑身上下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方才萧天寒受到过袭紫陌一掌,伤口处竟然隐隐有些作痛,对袭紫陌突然袭来的一爪没有任何挡力,肩上,出现了一道抓痕,萧天寒半跪在地上,有些无力。
看上那一幕,倾心一惊,心里微颤。
萧南翌似乎看了什么端倪,有些蠢蠢欲动。
果然还是父子情深,危难的关头,再恨也还是有亲情,南宫澈心里默认一遍,是时候挡在萧南翌眼前:“这一战,谁也不能帮,我想魔教少主应该没有忘记魔教教主说过的话。”
萧南翌想出手,却教萧天寒横扫一眼:“滚。”
手还放在半空中,萧南翌身体微愣,撤了手,没有多说什么,默然退回到方才的位置,只是脸上多了一层冰霜。
单黎夜也是有些迷茫,想到什么,忽然看着身边的傅花隐,皱了眉,声音很轻很淡,没有责备,没有为难,只是问:“花隐,你对萧天寒做了什么手脚?”
“毒。”
傅花隐只轻轻的吐出一个字,他是打不过萧天寒,可那不代表,他只能屈服的看着萧天寒,赢他的手段很多。
“为什么?”她眉头皱的越发的凝重。
“不是我下的。”傅花隐耸肩:“虽然我和他交过手,但他对我很是提防,我又怎么有机会对他下毒。”
“你骗不了我。”单黎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些清清淡淡的:“毒的确不是你下的,可却是你研制出来的毒,你不可能将毒药送给别人,也不可能一不小心被别人偷去。”
他皱眉:“黎夜,我是为你好,这毒药不会要他命,只是让他暂时失去内力,全身无力,他越运功,毒发得越快。”
“我不是怪你给萧天寒下毒。”单黎夜别了头,微微叹了叹气,凝声:“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袭紫陌合作,为什么?”
“不是合作,是交易。”他反驳:“我知道你和袭紫陌有仇,这不是背叛你,只有这样,萧天寒才不会构成威胁,你才能拿到丹丸,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做便做了,若你是怕萧天寒一不小心死在袭紫陌手上会影响你和萧南翌的关系,那我会跟萧南翌解释清楚,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傅花隐想要萧天寒死。”
单黎夜冷静了一番,依旧还是清爽的嗓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变得有些温怒:“你是要我看着你死,还是萧天寒死,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将丹丸交给萧南翌,你说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选择,可你的选择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我甚至也很为难,要不要闯魔教把青梅给杀了,那样才能换你一命。”
“花隐。”
她唤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也不知道他也会很纠结,还是为她,他不是把她当妹妹,她其实也从未把他当哥哥。
从当上少主,花隐哥哥四个字,只是一笑之谈,不论年龄,她只是想和他平等,更甚至想超出他的高度。
她以为那样,他会放下他所有的东西。
可是,没有用。
她给过他一次机会。
当上影月少主,她醉酒那一次。
可是如今,她不要他为她再做什么,没有意义,也不会有意义。
即便她知道,他知道得太多,她想查凤竹林,想查血凤玉,他总能第一时间给她最准确的消息,他甚至知道凤竹林血缘,女子有孕,子荣母衰,如若不是他告知她,连她都不知道,他知道魔教,甚至知道青梅是个活死人,甚至知道当年为救青梅,萧天寒放了叶书渘的血……
无论她想知道什么,他似乎都知道,她从没有追究过为什么。
他的话,她从来都信。
可是,那已经不能再代表什么,她对他,只是过去,埋藏在四年前的过去。
看着她深思的面容,有些责怪自己方才的语气太厉,傅花隐心内的气微微消了些,方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那边有了新的动静。
萧天寒起身,身体却无力,反反复复倒下几次,最后干脆也不执着较劲,依旧冷冷的半跪着。
“我说过的,我会亲手报仇。”袭紫陌开始一步步的逼近他,掌心中聚集了红色的火焰:“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再送你一程。”
一掌,送出。
倾心一见,剑势已出,想去阻止,有人却比她更快。
林燕衫苦笑,望向自己的手心处,已经没了温热,那人已经挡在萧天寒前面了,替萧天寒受了半掌。
而另一半,在萧南翌的掌间化解。
倾心,倾云,萧南翌三人,像个守卫神似的矗立在萧天寒面前,直接与袭紫陌对立,却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动手。
因为袭紫陌在发出一掌后,见倾云不自量力上前,还想弹出一指,却忽然感受到身体内的某种变化,整个身体瞬间扭曲,面容也是僵硬无比,低头一瞧自己手掌指尖处,已是黑雾笼罩。
旋即听见了那三人后面的萧天寒轻轻嗤笑了一声。
“陌儿,你怕是忘了我当初的名号,你给我下毒,我自然也可以对你下蛊,这样,才能彼此彼此。”
此时萧天寒的声音,带着一种超乎远离的邪魅,一改往日的阴厉。
袭紫陌一发力便感觉身体犹如万般蚂蚁嗜咬,紧抿着唇:“你早知道我给你下了毒,所以你才一而再的逼我与你一战?”
“是,不这样,我怎么给你下蛊,我以为时间短暂,会种不进去,没想到它在你体内还挺活跃。”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就在刚才与袭紫陌抢丹之时,袭紫陌的掌风中夹了银针,针中啐毒。
毒发作很快,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一直在用内力强压住毒素的扩散,他更知道如此此时他萧天寒出事了,袭紫陌与南宫澈一定会借机把魔教的人除了。
论武力,一个萧南翌虽能与那两人相平,可持久下去,也不过是个力气耗尽,青尘本就见不得魔教人,帮魔教是不大可能,至于璃月教单黎夜,那就更难说,就算她出手,也只会帮萧南翌而不是魔教,没有帮着把魔教灭了就算不错了。
要想拿着丹丸沧溟阙平安的从这儿出去,不是容易之事。
所以,考虑之后,他刺激袭紫陌,与她一战。
与袭紫陌约战,是他想借机会给袭紫陌下蛊,他料到袭紫陌一定会答应,一个中毒的人,她又怎么会害怕一战,殊不知,她很轻敌,错防了他一手。
一个毒,一个蛊。
袭紫陌钳制他,他也牵制着袭紫陌,这个节骨眼,无论谁也不敢乱动,即便身中奇毒,却牵制了一个劲敌,对他来说是笔不错的买卖。
接下来,是看萧南翌与南宫澈该怎么做。
南宫澈在护着袭紫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没了袭紫陌这一方的势力,南宫澈就真的算是孤军一方,即便带来的人再多,也斗不过这几个高手,他很有自知之明。
南宫澈出列,站在袭紫陌前面,手指萧南翌:“我只要沧溟阙,我们的目的不同,没有必要浪费力气去争,我劝你交出来。”
“那清风凝香丸你不打算要了?”萧南翌反问。
南宫澈微微抬了唇:“她现在是你萧南翌的女人,她的死活由你来定,若你此刻想把她让给我,我会很乐意接受,甚至我还可以为了她与你抢那颗丹丸。”
“既然你说了她是我的人,那我劝你放弃这个念头。”萧南翌提着剑:“至于沧溟阙……你想利用那些死士来帮你夺天下,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我们魔教对沧溟阙也是感兴趣的很,若那些所谓的死士替黑道上最大的巨头魔教卖命,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很完美。”
“照你的意思,是不肯对沧溟阙放手?”南宫澈冷笑。
没办法,暴力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可实际起来,却是个解决速度最快的方法,有人执意,他勉强一试,继续今日未完的决战。
“你曾经假死骗了她,为了天下,你也不惜利用她进陵墓,你那么想要沧溟阙去夺天下,我当然是……”萧南翌薄唇冷笑,眼底看不见的烟雾朦胧:“偏不让你如愿!”
南宫澈显然怔了片刻,看着对面的人,不像开玩笑,她已经将另一个时空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吗?
那么的没有任何保留。
是,他诈死,他骗了她的感情。
为了摆脱润,他放弃了她的感情。
可不能说他对她没有感情。
可现在,是在芸苍大陆,那一段过往,早已灰飞烟灭,而萧南翌却还在为那些事情计较着。
“萧南翌,其实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南宫澈凝着眼瞳,肃冷:“你若真的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就该在拿到丹丸的那一刻给她服下,可你没有!你又何尝不曾骗过她,不曾利用过她,你我都该有自知之明。”
萧南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我利用她,我还骗她说要她相信我,结果她信了,把丹丸送给了我,她对我死心塌地,这点,你南宫澈做不到。”
对话不快不慢,句句单黎夜都听得清楚,即便他们的谈话内容提到她,可却是不约而同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她感觉她现在真的有点像空气,不是不可缺少的氧,是随便到哪都没人敢轻易呼吸的毒。
单黎夜轻笑,有些苦涩。
从给他丹丸的那刻起,她就该明白,这颗药他是给青梅用的。
即便他表现得那么无情,那她是不是也该无义?
南宫澈脸容微变,从未想到萧南翌会说出这样的话,竟还是当着她的面,萧南翌是拿到丹丸沧溟阙达到了目的,便不需要再利用她,他便可以随意丢弃了吗?
不对。
南宫澈下意识的看向单黎夜那边,却见傅花隐听萧南翌说出这样的话怒意难忍,出手朝萧南翌打了过去。
萧南翌轻闪,一躲。
‘啪’,掌风接触肉体的声音,人体在地上摩擦的声音,疼痛闷哼声。
是萧天寒。
倾云,倾心一回头,惊了惊,有些不敢相信。
出手的是单黎夜,打伤的是萧天寒,打的是萧南翌的父亲。
单黎夜手里拿着的,是从萧天寒身上拿走的沧溟阙。
一切变化,未免有些太快了。
南宫澈有些惊讶,袭紫陌愣了愣,连萧南翌也没有想到,而傅花隐停了手,也是一脸迷茫。
萧天寒本中了毒,用内力压制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方才为接她这一掌,内力冲散,毒液迅速蔓延,此刻,他是真的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软软的靠在墙边。
单黎夜留了情,萧天寒知道。
她站在萧天寒前面,又慢慢蹲下,话语不轻不重:“这一掌,是替我娘还的。”
萧天寒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