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离去的宫女已带回琴,小心翼翼的将琴放于台上。
她起身,朝上方人一礼,行至琴后方坐下。
她抚摸着七夕琴,似乎每天都有人打里这琴,即便不曾使用,却也未见灰尘,轻指弹了弹几根弦,试了几个音,虽然尘封了这么久但依然不失它的音色,不愧是七夕。
七彩琴丝,浅吟七夕。
果然,是世间好琴,这一趟,她来对了。
放在琴上的十指波动,平缓的调子开始进入主题,随着琴声悠扬,指尖在琴弦间跳动,婉转的旋律在一瞬间换了好几个调,犹如亭中春色映海棠。
咫尺画堂,琴声如诉,似在哀怨,似在怀念,似在思念。
思念?
有人说,琴声会传达思念,听了这曲,不得不信这人间的传说。
她的琴音,弹出了一种淡淡的哀伤情调,兴许座下众人不理解她这是什么曲子,琴风怎能如此悲凉,可她只要座上那人懂便成,这曲子,她只是给他一人而弹。
“哎,你们看,是蝴蝶,是蝴蝶……”
不知是哪个宫女失礼叫了声,打破了该有的沉默。
她皱了皱眉,琴风突转,由悲伤换成欢乐之调,围着她的蝴蝶,越来越多。
所有人望着这奇迹的一刻,蝴蝶翩然而至,坐落大殿周围,围绕着她和琴飘飘起舞,幻化了无数的姿势。
手掌覆在了琴弦上,最后一缕音律仍旧在空中徘徊许久才退去,蝴蝶四散飞去,大殿恢复如初,除了沉醉未惊醒的人。
一阵沉寂过后,有人酒杯落地,惊醒了人,瞬时叹声四起,所有人如神般看着她。
络烨折扇,唇轻微启动,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妖孽之曲。”
妖孽,除了这两个字,他络烨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她就是一个妖孽,奏一曲琴,竟还能惹来蝴蝶,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皇帝回味刚才的曲子,几乎是难以抽身,久久恢复平静,才开口问道,“朕问你,这是什么曲子?”
她简洁的回答:“回皇上,此曲名为君子如玉。”
“好一个谦谦君子,温良如玉。”皇帝淡雅的沉吟着,只字不提刚才的承诺,挥了挥手,老奴领命,便让宫女将琴抬走。
“不知在座的各位认为觉得谁的曲子最好?”络烨起身,环视在座的人。
她看了看那些官员,轻微的摇头,她要的不是这些人的认可,只要上面人的人开口认可就够了,而络烨自是不敢这么问皇帝,便只能询问官员与妃嫔。
官员面面相觑,有不少的目光停落在皇帝脸色上,只见皇帝脸色平淡如常,从脸色实在猜不出对谁的曲子感兴趣。
宇文的目光掠过所有人,略带严厉的警告,自己的女儿在这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才女,怎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输给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若是传出去,不止是佛了面子的事。
皇帝的心思,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猜出来,唯一能搅乱皇帝心思只有一人,可偏偏眼前的她,只道与那人太相似,乱了皇帝的心。
“这……”宇文稍稍起身,尔雅的拢拢朝服:“容微臣说句公道话,微臣并不是偏袒小女,龙姑娘的琴音入耳如沐春风,但是却无缘无故招来这么多蝴蝶,微臣认为这事太过诡异。”
意思是,皇帝要提防才是。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这种邪晦之事,所有人都认为这事神奇,却忘了最奇怪的地方,没有人能凭琴音召唤蝴蝶。
大臣们尔雅点头,似是认同,但上面的皇帝,仍旧没有任何表示,做臣子的也是难以猜出皇帝的深意。
似乎到底谁的琴音最好,谁是胜利者,成为今天最热的话题,似乎忘了,今天是皇上大寿,忘了是太子选妃。
更加忘了,藏在暗处的人。
此刻,一柄箭,没有任何来由的,没有任何阻碍的,直朝宇文的面门射去,没有半点留情,只有狠烈的杀意。
“噌,噌!”
那炳射向宇文的箭,在一把扇子手中玩转几圈,平稳的落在一双手上,络烨掷地抛出箭,冷冽的声音响彻大殿:“有刺客,保护皇上。”
宇文被这一惊吓,已是面色大惊,哪还敢管谁的琴好,脱口便喊:“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殿中的大部分臣子,对刺客二字极为敏感,本能的反应躲过旁边,并未去管救驾,保护皇上,自是那些侍卫军的事,似乎与这些官员无关。
一枚冷箭,再次从暗中射出,却是朝她的方向。
她手才想动,暗箭已被人准确无误的拿下,她抬眼,对上龙释渊深沉的眸光,浑厚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要慌张,所有侍卫听令,保护皇上!”
暗箭,仍旧从暗处放出,有不少人来不及躲,前胸后背中箭身亡,大殿,片刻间陷入混乱。
“来人……保护皇上。”
“……啊……”
“……”
片刻功夫,暗处一批又一批的人闪身而出,有些是宫女装扮,有些是太监,毫不留情的挥杀,直朝上座的人。
唯有她,立在殿前,镇定自若,不为所动。
有一黑衣蒙面男子已逼到了上方,皇帝情急之下,也早已抽剑与那黑衣人过招,剑过之处,所有东西彭彭具碎,大殿,已破烂不堪。
龙剑桭砍杀一名刺客,跃到她身边,大喊:“灵儿,这里危险,快离开。”
危险?
她倒不见得,双眸紧盯着上方与皇帝交手的黑衣黑衣男子,她一直以为皇帝只文不武,她也一直认为那黑衣男子只是熟悉皇宫,索取某些东西,却没料到,他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刺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