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低沉。
楼房绝壁之下,屋舍一旁数十堆篝火闪闪发光,交谈声隐隐约约,她直接跃过了那些人,走向另一边的树林。
口有些干渴了,无意间碰到别在腰间的酒壶,拿起端详,淡淡的喝了一口。
茶有些凉,有些冷。
心凉,心也冷。
前面再过去,就是迷雾林了,她散心散得有些远了,看了看沉沉的黑空,圆圆的月亮斜挂在一边,却还不是太亮。
一抹黑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走动一步,擦动了草木声。
单黎夜提了神,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面容有一刹那的变化,盯着他的眸子不敢相信。
这,还是他吗?
有些狼狈了,她第一眼的感觉,他在她眼里从来都是严谨得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从没有出过错,衣衫永远是一层黑,却很干净,只是现在,他是在泥地里和人打架了?
他原本束得整齐的发,撒落了几根在眼下,脸色还有泥土的痕迹,身上还有污渍,惹得一身黑加重了沉默的气息,他的嘴角有血迹,被人打过的痕迹,身上也是。
这场战斗,应该很绝,很烈,很狠。
不然一向高高在上的南宫澈,是不会弄得这么狼狈的,她已经不打算去想打斗的时候,他是被人丢到泥地里,还是自己滚到泥地里的,看到这样的他,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能这样对南宫澈的,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你……”
一个字含在口中,单黎夜凝了半天,那句‘还好吗’终是没有说出口,莫名其妙的卡在了喉咙,她想出声,话到嘴边还是咽回来了,换了另一句话。
“你找萧南翌说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有没有对他怎么样,我有没有伤他,他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个样子。”南宫澈面容依旧严谨,加重了最后一声:“他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要跟我拼命,我只好奉陪到底。”
“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单黎夜加重了音,以萧南翌的性格,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想要和南宫澈拼命。
除非——
他走上前,离她只有半步之遥,对上她的双瞳:“雨儿,你很关心他,可他不一定会那么关心你,男人最不能忍的,是自己身边女人的背叛,萧南翌也是。”
她强装镇定了神情,怔怔的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和他说了什么?”
南宫澈慢慢的靠近她,呼吸打在她的脸庞上,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绵长气息,吐纳:“我跟他说,你有了孩子,孩子是我的。”
“雨儿,他信了。”
“你一直不想要他为难,我帮你做的更彻底,只有这样,他才会更恨你,不会帮你夺丹丸,比起你和傅花隐逢场作戏,我觉得我这一句话才更狠。”
是,太狠了。
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不可能会风平浪静的,特别是萧南翌这种性子的人,最恨的就是背叛,他没有第一时间提剑杀了她已经是不错的了。
她跟他好,却有了别人的孩子,这叫一个男人怎能不怒,他怎能不拼命的想要杀了南宫澈,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她偏偏,又不能解释,不然一切都是白费。
唯一能救醒青梅的,只有那一颗丹丸,能救她单黎夜的,也只有它,两者选一个,无论他选哪一个女人,救了谁,痛苦的都只会是他,他会一辈子在心里留下伤痕。
她不希望他一直这么活着,他以前已经活的很累了,为了一个青梅他受了太多痛苦,从小没有母亲疼爱,又是被父亲百般折磨,百毒不侵又能算什么?她宁愿,他像个平常人,也不要看着他被身体里积累的毒素狠狠折磨。
她唯一能做的,还能有什么?
如果一定要一个人继续痛苦,她会选她单黎夜。
她紧闭上眼睛,想去尽力忍住全身的抽搐,可是越想表现平静,她越不平静,指节掐的很深很深,映出了一片苍白。
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想下一秒发生了什么,南宫澈的声息没有退去,依旧热在她眼下,双手贴在她肩上。
附身,他吻住了她的唇。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推开他,南宫澈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很灼人。
南宫澈的声音,更伤人。
“雨儿,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利用萧南翌而已,你需要萧天寒帮你找出杀母仇人,所以你接近他,只是利用。”
“雨儿,待我启了这批财宝,作为军饷之用,待我赢了天下,我一定遵守诺言,许你为后。”
她没有利用萧南翌。
她根本没和南宫澈有过什么承诺。
许她为后?她不稀罕。
可南宫澈背后的那人信了。
南宫澈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他就是要让他身后的那个人听清楚,看清楚,单黎夜骗了那人,背叛了那人,利用了那人,让那人彻彻底底的死了这份心。
她闻到了浓浓怒未的气息,来自于南宫澈的身后。
南宫澈迅速抽离开她身侧,后面的目光有多么烧人,他太清楚了,本是凉凉的冬季气息,他的后背被人盯得火热。
银针,崭亮。
是朝南宫澈的方向,他方才一侧身避过了,可她单黎夜还来不及看清什么,银针,迎面而来,她足尖连番后退,脚底树叶纷乱,她反应再快还是慢了半拍。
除了在银针快要接近她那一瞬,听到了石子与银针擦擦的碰撞声,银针被打落,除了银针背后一把龙纹剑身疾驰而来,抵在她喉间口,她咽了咽吐沫,他把握的力道还真好,岂止一分,连半分都不差。
他若是不理智的话,这一剑就该已刺破她的喉咙。
“单黎夜。”萧南翌的嗓音,冷厉,浑厚:“我给你解释的机会,到时候我真的要杀你,别说我误会了你,也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她拽着自己的指节,冷笑,解释?
如果他需要她的解释才能选择相信她,如果他凭借南宫澈的几句话,就选择不信任自己,这种解释,太不值一提,太脆弱了。
她解释做什么?
若他信她,本不需要的。
若一切本就错了,那就将错就错。
她冷然:“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也就是默认?”他的话锋,冷冽逼人。
默认她的孩子是南宫澈的,默认她是利用他,默认她与南宫澈的约定,是她为南宫澈夺得宝物,南宫澈许她为后……
这么多的默认,她要从中挑几个来说吗?
还是全部都默认算了,她懒得说,口干,还费口舌。
她没有说话,迎着他的剑风,是真的沉默。
她离他太近,那双勾火的眸光,她看得比任何人都真切,剑有些颤抖,那双手也在抖。
“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和我说?”
他的声音,放狠戾了,抽搐的表情,扭曲的手腕,以他的能力,此时取她性命太容易,他还是有些不依不饶,问了太多遍,或许他还侥存了一丝希望,他希望她回答。
可她,依旧紧抿着唇,闭口不言。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真的不回答我的问题?”
她看着对面的人,对上他的眼:“剑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便。”
上前半步,剑尖刺入了一点点,见了红,他没有后退,持剑的力道也没有变。
她含笑,颈项慢慢的往前靠那么一点,不待她自己的喉咙深入剑尖,他已经提了剑,朝她的颈项动脉边削去。
他没有留情,这一剑,力道很重。
她闭上眼睛,剑风擦过她耳边的声音犹在,呼呼地,如刀割一般,扎在心房口。
一缕头发,飘落在地。
他还是舍不得,贴在她耳畔垂落的发,被一剑削了,他下手很重,从剑风中带着的狠戾之气就可以看出来。
太狂的一剑,只是没有伤到她。
他不舍。
“单黎夜,你真的太绝情。”
只有她,才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冷冷练练的声音传入耳朵,眼前的萧南翌,早已没了踪影。
她苦笑,她这算不算是夺过了本该丧命的一劫?
一旁的南宫澈有些意外的脸色,却也不是太意外,他早该料到自己所做的事会挑起两人之间很大的矛盾——这当然也是他想要看到的。
南宫澈和傅花隐目的是相同的,他们都不想她死,唯一不同的是,傅花隐会用自己的本事帮她夺丹丸,而南宫澈,会逼萧南翌帮她夺。
凭一个花隐自然不是萧天寒的对手,可如果那对父子为了丹丸,反目成仇呢?
毕竟,这对父子都是在为了自己的女人拼命。
她不要让萧南翌帮她,他偏要让。
戏,还没有结束。
瞬息之间,南宫澈也隐退,没了踪迹。
单黎夜朝着沉沉的天空翻了翻眼皮,今夜的月,太圆了,就像是为某一件事情量身定做一样。
她向前走去。
林中,一抹紫色的身影在树枝间跳跃,绕着各个不同的角度,跳跃成完美的弧度,袖中,紫针平缓射出。
早在不远处,单黎夜就听到了响声,看着紫针飞快的射来,她轻轻一侧身避过,紫针的数量开始增多,速度开始增快,单黎夜鱼跃龙门般的一一避闪而过,拈起一枚银针,轻轻一跃,指尖轻弹出。
空中的紫装女子显现不稳之态,那枚银针与她的脸庞只擦身而过,一个不太完美的翻身,紫装女子轻巧落地,放心的拍了拍脸蛋,还好还好,要不是自己躲的快,这娇媚的脸蛋肯定得被银针划破。
眼看用暗器不行,紫装女子想出手,只是前方那雪衫女子比她更快,紫影在林中闪跃,一次次华丽丽的避开掌风招式。
轻点树枝,翻身指尖,手势打出,腰中缠绕的紫蛇迅速出击,毫不留情般的朝那抹雪衫女子而去,张开的毒牙,撩撩。
紫蛇轻巧的依照方位出击,与雪衫女子缠绕连绵,紫蛇却每每快要碰到雪衫女子之时,张口咬开,雪衫女子莫名的移动了很多,让它永远也够不着,像是在戏耍它一样。
招式忽变忽快,紫蛇似是受了委屈,没了面子,猛的一下全速出击,朝雪影最弱的地方而去。
“不要!”
络仙儿只想与乐姐姐好好切磋切磋这几月的武功,自是也没料到自己还不能全面的控制紫蛇,现在紫蛇不听她指挥,要是伤了乐姐姐,她拿什么赔给萧大哥?
另一阵风袭过,紫蛇忽然的没了战斗力,单黎夜没料到紫蛇突然不袭击她了,可她出手的掌风来不及收回,真真实实挨在了紫蛇上。
蛇与树碰撞的声音,紫蛇抬起头,洋洋支起无辜的神色,在树下抽搐了几下,蜷缩成一团,不动了。
“玩够了没?”冰冷的声音,来自红紫衣少年,若不是他出手还算太快,不然真怕伤了单黎夜。
“没有!”络仙儿嘴硬,跑到紫蛇身边,想打又不能打,只能口出凶言,指着它:“肯定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居然敢不听我的话,你受伤活该。”
紫蛇低笼着头,一瞬缠绕回她腰上,闭上了眼睛。
她抚了抚紫蛇,单黎夜走上前,倒也是有些担心:“这蛇,没事吧?”
络仙儿摇了摇头:“乐姐姐放心,它生命力很强的,不会那么容易死,傅大哥医术厉害,我去找他。”
傅大哥?
单黎夜挑了眉。
“不许去。”独孤决咬了牙:“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这是公事,你没看到紫蛇都受伤了吗?”
“他会医人,又不会医兽,去了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了解傅大哥。”
“怎么,难道你很了解吗?”
“我……”络仙儿咽得没话说,又怕独孤决误会,只好说了句:“我了解他的医术,很厉害。”
“我说了,不许去。”
“我要去,我是卖身给你,又没有把自由卖给你,我去哪儿,你不能管太多,你也答应过我的,你想要反悔了是不是?”
络仙儿指着他,哼了哼声。
“两位,我介意你们吵架还是回家吵比较好。”单黎夜抬了抬无奈的眼眸,一脸慵懒之态,倚在树间。
似乎,她储在这这么久,被无视了。
“乐姐姐,你看他这么欺负我,你也不管管。”络仙儿走过去,拉起了她的手肘。
“这可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怎么管?”单黎夜笑着,看向了独孤决:“我瞧着,他对你,还不错。”
就是吃醋太严重点,什么时候,还扯上了一个傅花隐傅大哥了?
“乐姐姐……”络仙儿低了低头,敢情乐姐姐也取笑她了,摸了摸脸颊,有点绯红:“我和他,才没有什么……”
独孤决不说话,她说的对,家务事,只能两个人解决,嗯,是该找个人没人的地方好好驯妻。
单黎夜松开络仙儿,走过独孤决身边:“你觉得今夜会下雨吗?”
突然的一个问题,络仙儿摸不着头脑,仰望天空。
星星闪烁,月色倾斜而下,有如此美月:“可能。”
“可能?”单黎夜重复着,低喃,可能,意味着送命的可能。
“月色太明,而月边缘,浓云太重。”独孤决解释,这种情况,他倒还是少见,齐集的浓云意味着可能会打雷下雨,可这月亮,确实不该这么圆,这么亮。
单黎夜点头,目光落向独孤决,几字郑重有声:“我就这一个妹妹,你可要好好照顾她,这岛上,太危险了。”
字多,情深。
她很少有过在意的人,不会牵挂谁,独断独行是她一向的风格,可是现今,她挂心的人多了很多。
“我会。”
字少,情坚。
是约定,是承诺,用一辈子去完成的。
看着那抹雪衫身影越走越远,络仙儿一番苦涩味,乐姐姐自己都身处险境,都还要担心她的安危,这份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答。
“混蛋,你说乐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的喜欢傅大哥而不要萧大哥了吗?”络仙儿鼻子一酸,不自然的伤感起来。
两个人,好难抉择,她希望乐姐姐跟萧大哥好,可又不想看到傅大哥也伤心,昨日萧大哥站在台上孤零零的模样,她想起来都觉得,对人太残忍了。
有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两个人都好,络仙儿叹了气,难不成让乐姐姐娶两个?
估计,他们也不会嫁,那么高傲的人,只许独一无二,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分享。
她想的有点远了,男欢女爱,嫁娶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可以三夫四侍,只是偏偏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她仍然记得昨夜,她认为最高傲最崇拜最像神话一般的萧大哥,弯着腰身,身陷在淤泥里,一点一滴的采集莲花露水,那样子,是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吧,感觉他像是在呵护露水的,笨手笨脚,生怕那一滴露水流到水里,会浪费。
可她却笑不出来,心里有些梗塞。
他采集露水,应该是要给乐姐姐的。
那时候,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些感情,不需要经历生死别恋,不需要经历生离死别,时时相守,时时不离,这情感,更深。
月色正中,漆黑的暗空漂浮着数点繁星。
单黎夜立在林间,眸中望尽星空,身后黑丝如瀑,随晚风青魇。
“你跟了我这么久,不累吗?”
轻柔的语气,清冷的气息。
被她发觉,身后树枝上,少年翩然落地,带起几片枯叶。
“你早知道我一直跟着你?”少年皱起眉,疑惑,他以为藏的很好,没有一点破绽。
“嗯。”轻声的回应:“从我出来那刻起,你一直跟着。”
从她离开楼房,他便一直跟着,他跟的很远,气息隐藏得很好,连南宫澈与萧南翌都没有发觉,或许他们发觉了,也就随他意了。
少年自嘲,自认为藏得好,其实她一直知道。
“你不像是会为陵墓中宝藏所心动的人,你的目的?”单黎夜转身,凝望后面视线不曾离她的少年。
数十天不见,他有点不一样了,或许是那眼中开始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他开始收敛了几分性子,有了一份沉着。
“你能猜到我一直跟着你,难道就猜不到,我的目的?”
少年的脸色有几分阴沉,有几分苦涩,月色下的那双明澈的眼瞳,却足以说明他掩饰的脸色。
他在试着隐忍。
“若我说是我杀了杨百里,你会替父报仇,手刃我这个仇人吗?”她抬起清凉的眸色,对上他幻化的双瞳。
他凝望她的神色开始变化,从坚决到隐忍,从坚定到犹豫,最后呈现的,是绝望。
答案,早就已经揭晓了,他一直不肯接受。
他不会向她下手,不是吗?
“你连手刃仇人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单黎夜讽刺,转身欲走。
然而,她只走出三步,后面一阵剑风袭来。
“谁说我没有!”
咬牙,带有丝丝温怒的声音。
剑光伴随着剑气,冲上前,从她衣袂间擦过,割破了一丝衣线,他的速度还是慢了,若在偏移一点,划破的岂是她的衣衫?
噌。
雪衫微扫,一抹长剑,在无形间被她推回入剑鞘。
少年一征,怔怔的看着她,咬牙切齿。
“没有一丝杀意的剑,这就是你杨孟祁所谓的勇气?”
她有点高估了他。
仇人在眼前,连一丝杀意都不曾在他眸光中涌现,叫她怎么相信,他是来报仇的?
杨孟祁双眸尽低,低的让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没错,他是来杀她的,但他,却又不相信她真的会杀了杨百里,她都可以那么拼命的救他……怎么会真的杀了他爹?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单黎夜转身。
身后再次响起他的声音,带着疑虑,带着憧憬,带着哀绝,他的颈依旧微微低垂:“当初,为什么救我?”
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异常冷冽。
“雪刹女杀人,不需要理由,至于救你,不过看你顺眼而已。”
顺眼,而已?
如今简单,仅仅如此简单。
他只是个顺眼的角色。
而已。
谁让他与那魔教少主相似呢。
“我知道了。”少年低沉的声音,低垂的头颈,抬起,双瞳中泛滥的,是失望,亦或是自嘲。
林子里,寂静无声。
没有了他的气息。
单黎夜回头,身后已空无一人,唯有草地上遗落的一枚簪子,证明着,刚刚这儿确实有人。
簪子,被她捡入手心,细细抚摸,这样也好。
他恨她说话太绝也好,至少不会再有期待,至少这个地方太危险,他应该离开。
至少,比起恨她,总比知道他的杀父仇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更好,至少,他不用整天愧疚,不用整天报仇杀人。
她只记得见他的第一眼,他在用他的力量帮人,就算是陌生人他也可帮到丢弃自己的性命。
除了顺眼,他身上还有另一种特别的东西,所以她救他,不允许他死。
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望着沉沉的天空,她忽然自嘲一笑,雪刹女居然也会认同正义道德,居然也会说别人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