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一份赤诚的边疆之梦把我带到了这里。五年后,当我重新审视这块热土时,我发现我已深爱上了这块土地。这里的景,这里的人,都深深地滋润了我的笔,滋养了我的心,让我从心底不由得发出感慨:大美哈密!
一:巴里坤之春
春天来得总让人措手不及,还未做好拥抱的准备,春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扑进怀里。微风亲吻着脸颊,痒痒的,酥酥的,像婴儿的呼吸,还带着一丝白雪的气息。随着百灵鸟的第一声啼叫,春也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那不是她长长的睫毛吗?树梢一片嫩绿。
没过几天,春完全睁开了她明媚的双眸,放眼望去,触目皆是绿。这时的春天还带着些许少女的娇羞,总不轻易绽放笑容,只在树梢的隐约处探头探脑,露出一丝笑靥,粉粉的,嫩嫩的。
阳光日益和煦,照得大地明晃晃的,路上行人的衣衫也日渐单薄,颜色却愈加艳丽。也许是不甘落后,也许是想加入争奇斗艳的行列,一夜之间,原本光秃秃的枝干就被一串串或粉色,或白色的花瓣包围,乍看,像落了一夜的雪。微风拂来,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此时,若约得三五好友,一起到公园赏花漫步,是再惬意不过了。穿过烟柳画桥,迎着风帘翠幕,若走累了,还可选取一块稍大的磐石坐下来畅聊,等起身时,才蓦然发现,磐石上竟还写着两个大字:“逍遥”。再细细欣赏一番眼前的小桥流水,繁花翠柳,如何不让人心生惬意?
然而,在如此美好的春光里,光拘泥于公园显然是不够的,春天该是个活泼的季节,巴里坤便是最适宜的去处。
巴里坤的天,温情脉脉,粉蓝粉蓝的,像透明的蓝梅果酱,真想让人狠狠地咬上一口。但谁又会忍心呢?不然,女娲又要补一次天了,又要惹出一出悲欢离合的故事。而天是不会自己生长的。那就躺在蓝天的怀抱里吧!
天上没有鸟儿,白云却并不孤单,一团团,一簇簇,雪白雪白的。她们正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呢!也许是在跟小姑娘头上的蝴蝶结比美,也许是在商量着为干涸的大地降几许甘露。谁也不知道,但白云总是好的,让人直想做一朵白云,一朵这样的云!
草地上,牛儿优哉游哉地咀嚼着青草。你可以去跟它们打声招呼,顺便再问一句:“青草什么味道啊?这么好吃。”此时的牛儿是不会理睬你的,它们只会依旧慢腾腾地全神贯注地扯着嘴巴。吃得欢时,还不忘摇一下尾巴。瞧那可爱的模样!其实,做这样一头牛也不错!
巴里坤的牧场足以能让人放纵地骑马,虽然周围全部被栅栏围住,但马的野性却丝毫不减。碧草蓝天之间,就要骑匹烈马,就应策马奔驰!
偶尔,山腰处还会有卖丝巾的哈萨克族大妈。此时,你若过去打声招呼,哪怕不买任何的东西,她们也会报以真诚的微笑,当人与人用心交流时,语言、民族不再是障碍。
到巴里坤春游与到其他地方春游相比最方便之处便是无须带食物。随便走进一户农家,总会有香喷喷的手抓饭,大块的手抓肉等着你,让你大快朵颐,连喊过瘾。随着一顿疯狂的饕餮过后,落日的余晖也渐隐山头,此次巴里坤之旅也接近尾声了。
乘兴而归是最恰当不过了。此时,每个人的心里定会满载着一份愉悦的心情和一份沉甸甸的收获。正如孔子所云:“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连孔子这样的圣人在春天尚且忍不住手舞足蹈,何况我们凡人呢!
哦,真想把生命一分为二,一份赋予青春,一份和春住。
二:伊吾之秋
秋天的伊吾就像一位在天山下沉睡的江南女子,安静祥和。
初到伊吾已是黄昏时分。夕阳中的伊吾笼着一层薄薄的轻雾,像一位蒙着面纱的含羞的姑娘。点点余晖洒在街道两旁微微泛黄的树叶上,闪着金光,也充溢着对我们这群旅游者的热情。
我们的旅店就在县城的一条小街上,干净整洁又不失素雅。来伊吾旅行的人都会到集贸市场去吃饭,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体会到经过了一番旅途奔波后家的感觉。
我们相约步行过去。集贸市场就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我们选了一家川菜馆就餐,得知我们是一群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饭馆老板很是热情,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招呼我们,还免费送我们一盘蒸南瓜。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夜里,吃着热腾腾的蒸南瓜,喝着暖暖的砖茶,一阵温暖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就像遇见了十几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似曾相识的感觉化为点点温热。此时,流泪是不合适的。这是份沉淀到心底再细细品味的情意。
回到旅店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此时的伊吾已经沉睡在夜色里,微风吹过,就如丝丝的呢喃或梦呓。爱人轻轻地附在我耳边说:“这里好美啊!”是啊,美已不足以形容睡梦中的伊吾,然而也只有美能够形容。是夜,我们也戒掉了城市的喧哗和浮躁,早早就寝。偶尔经过一辆车,灯光打在窗帘上,一阵恍惚,一如一场梦幻。在这样的夜里,什么事情都可以理解,都值得宽容。
早上,一道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房间里,仿若带着街上清新的空气。我们步行至街上。沿着小街缓缓走着,突然想起吴越王钱镠为其夫人戴妃写过的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爱妃出去赏花,君王不但不急于催促归来,反而写信告知爱妃,陌上的花开了,你可以一边慢慢赏花,一边慢慢归来。这怎能不让戴妃当即落泪?既为这景,更为这情。想必吴越王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君王,他一定也深知只有缓缓的步履才能体会这其中的深味。旅行,何尝不是一种与美景对话的过程?
就在这缓缓的脚步声里,我们走过了伊吾城的三条小街。正当我们准备去吃早餐时,一处景致吸引了我们的视线。这是伊吾城的一个小公园,虽小,却亭台楼阁样样俱全。河岸边垂柳颔首敛眉,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水中的游鱼就在垂柳的影中悠闲地游来游去。一位年轻的母亲牵着自己的小女儿正在湖边散步。小女孩头发上的蝴蝶结随着小女孩的蹦蹦跳跳一上一下,倒映在水里,就像一条活泼的小鱼。
有湖,必有游廊。湖上的游廊是朱漆色,很是艳丽,却没有丝毫的俗气。此时,远处天山的皑皑白雪,近处黄绿红交错而成的斑斓的树叶,朱红的游廊,青色的湖水,黑色的倒影,还有那有如音符般跳动的蝴蝶结构成了一幅安静而和谐的画面。我们仿佛置身画中,却又有幸体味这画的美。
跨过那座小小的拱桥,伊吾城的湖,伊吾城的亭,还有伊吾城的垂柳就在我们身后了。带着满满的感动,我们走进一家小餐馆。餐馆的老板正在收拾餐桌,他告诉我们,早餐早就卖完了,不再供应。听说,那家餐馆的包子很是出名。可尽管我们面带失望,老板还是笑呵呵地说,隔壁家的牛肉面也很不错。虽没有吃上包子,但这里人的淳朴善良却像一碗美味可口的汤,深深地滋润了我们的心。上午十点多钟,伊吾城的街道已经完全被阳光覆盖,显得很是热闹,而我们的伊吾之旅就停留在这个热闹时分。
我们走出了伊吾城,伊吾城却走进了我们的心里。
三:石油基地之冬
在江南,每年到了冬天,也总会零零散散地飘几片雪花,但总显得太过沉重,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天气也时常阴雨连绵,总不见晴日。于是,总会对西北大漠的雪的味、雪的姿态和雪的颜色充满无尽的想象。
西北的寒冬,该是在大漠中支一顶帐篷,烧几壶烈酒,任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呼啸,我自尽情畅饮的。偶尔大片的雪花被风夹杂着扑帘而入,落入杯中,瞬间即被酒水融化,喝入肚中,雪也变得猛烈起来。酒罢,再骑马挎刀,杀他数个胡虏,血溅四方,在茫茫雪地之上泼洒出一幅壮士精忠报国图。这是一种豪侠气概!难怪岳飞会喊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言壮语。想必,也是在酒后才会有这种气概罢!古来征战的将士大抵应该都会这样吧。
然而,与想象中的雪景相比,石油基地的雪,少了份粗犷,多了份素雅与热闹。雪通常会下在晚上,白天还是晴朗一片,到了第二天早上,开门一看,却是厚厚的一层雪已经铺满了大地,就连门口也被雪堵住了。一切来得悄无声息。刚下过雪的早晨是不适宜立即扫雪的,厚厚的雪踩上去,柔柔软软的,略带有一丝轻微的咯吱声,听起来像是大地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哈欠。给这个清晨增添了几分安静与祥和。
雪后的基地最热闹的就数麻雀了。雪落之后,一只只麻雀在树梢间跳来跳去,如同一个个欢快的小音符,乐得树梢不断打战,树梢一打战,树梢上的雪就会簌簌地往下落。偶尔一不小心,落到树下行人的脖子里,还真会吓人一跳呢!这调皮的麻雀真为这场安静的雪增添了一段美妙的旋律。
有雪,必然离不开风。这里的风也似乎比江南的风刮得猛,刮得烈,刮得干脆。虽是日光高照,却丝毫抵挡不住寒风的脚步。西北风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呼啸而来,刮得人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越来越紧。偶尔路上熟人见了面,也都紧缩着脖子,用简短而急促的语调打着招呼:“这天可太冷了!”“是呢,冻得要命!”西北人讲话通常调子高而短,听起来就像在采矿石山里,砰砰砰地响,虽失了吴侬软语的细腻与温柔,却也砸得干脆利索。
雪后的树可是一种奇景。哈密的树不同于江南的树。江南的树每年刚进入秋天,就早早地被修剪成了“光头”,树干赤裸地露在外面,毫无遮掩。这里的树是不需要修剪的,任其保持叶落后的形状,枝丫冲天。一旦下雪,浑身上下都会挂满雪花,就连不能承受麻雀重量的小枝丫也要不甘示弱地挂上一串雪绒花,颤颤巍巍的。几个顽皮的小孩经常跑到树下,使劲地摇晃树干,看到雪簌簌而下,就高兴地大呼大喊:“树下雪啦!树下雪啦!”当然,接下来的打雪仗是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孩子们在雪地上打滚,扔雪球,堆雪人,怎么都不为过。那一张张被冻得通红的脸蛋就像一颗颗火热的心,活力四射。而这,在江南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江南的雪,当然也是有的,譬如杭州的断桥残雪。但却显得太过悲伤,一段过往历经千年却还是浸透着浓浓的悲哀,让人放不下,放不开,与哈密的雪相比,少了一份洒脱。
如果你想深切地体味哈密之冬,饱尝一下这“雪味”的话,是一定要到石油基地的!
四:胡杨林之夏
赏玩了活泼的巴里坤,多情的伊吾,素雅的石油基地,如果你还想深切地了解哈密人的性格的话,不妨在夏季走进胡杨林吧!
一踏进胡杨林,眼球即被一群枝丫冲天,甚而有些狰狞的胡杨林冲撞着,犹如踏进了一片古战场遗址,曾经争斗过的痕迹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在沙漠这片令绝大多数生物望而生畏的地方,胡杨以其坚韧和执着顽强地扎根了下来,并千年不倒。
也正因着这份顽强,胡杨林才得以在自然界的淘汰赛中脱颖而出,成为众生膜拜的英雄。看,有的胡杨虽历经着烈日的炙烤,仍茂盛地生长着,像奋发有为的青年。郁郁葱葱的叶子笼罩在树顶之上,像一把遮挡风雨的伞。不,更像一枚勋章或一顶王冠。有谁敢不承认经历了几千年与自然的争斗后仍屹立不倒的不是勇者,不是王者?有的胡杨虽已半枯,但其树干上却随处可见冒出的绿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枝丫,也在奋力地吐着绿色,仿佛在昭示人们: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努力生存下去。至于那些已经完全干枯的胡杨木,仍屹立在他们战友的身旁,被风霜侵袭的枝干变得更加锋利,直刺天空,就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他们以骄傲的姿态向世人宣告:活着是一个勇士,死了也要做勇士手中的一把利剑!
沙漠的每一次暴风狂沙都深刻地印记在了胡杨的身上。这些印记就是胡杨满身的疤痕。在烈日下,这些疤痕交错缠绕,层层叠叠,像一副厚重的铠甲,闪着金光。因着这伤疤做成的铠甲,他们越战越勇,用坚强战胜磨难,并穿越千年的战火硝烟,历经千年的风刀霜剑,屹立在我们眼前。这些伤疤,这些铠甲不正是他们最大的自豪,最大的骄傲吗?
然而,任何一场战役的胜利都离不开将士之间的团结协作,就像哈密人民齐心协力建设家乡一样,胡杨林也是如此。胡杨总是成片生长,不仅是为了抵御风沙,更是因为他们的根系彼此缠绕。只有这样,在沙漠极度缺水的情况下,才能彼此供给水分。看看那些彼此缠绕着生长的胡杨树就知道,有的树已经半荣半枯,但仍被同伴紧紧环绕着,像是鼓励,又像是在做最后的挽救。此情此景怎不令人为之动容,为之汗颜?
走出胡杨林,走出这片古战场,才真正明白人世间的一切磨难都不算什么。失意时看看那片烈日下的胡杨林吧,那才是真正的伟大,生是一棵树,死是一座碑的伟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哈密的土地养育着哈密人民,哈密人民也在这方热土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勤劳、互助、开放、进取。
哈密景美,人更美。
哈密大美,大美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