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搬来几天,不知道谁是媚媚。”门在我面前关住了。
我拔通媚媚单位的电话,接电话的人说媚媚早已辞职了。我心一颤,“媚媚,我该去哪儿找你?”
九
我给黄鹂打了一个传呼,电话很快回了过来。
“我是梦城。”
“你死到哪去了?我打了十几次传呼都不见你回。”
“非常对不起,传呼坏了,你是担心我跑了,还是……”我开始了油腔滑舌。
“你在胡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们报社准备招三个编辑,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我给我们主任讲了你的情况。你快来报名吧!明天就要笔试了。”
“那我马上就来!”
市政府门前围了几千名下岗人员,他们打着醒目的牌子“我要吃饭,我要生存!”门口站满了警察,他们紧紧地把守着大门,怕下岗工人冲进市政府闹事,大院里还停了几辆消防车。我看了一会儿热闹,就朝报社赶去。
报名的人很多,我等了半天才填了一张表格。第二天就参加了笔试。
一周后,我收到了录用通知,这一切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当编辑是我的梦想,如今梦想终于变为现实,那一刻激动的不亚于范进中举,我跳起来连声大叫着“OK”。为了迎接新的一天上班,我到骡马市买了一套西服,在唐城买了一条领带。晚上,我兴奋的无法入睡。天没亮就朝报社赶去,办公室门没开,我就在门口等。
黄鹂来了,“你来这么早。”
我微笑了,“你也早哇。”
黄鹂开了门,我就扫地,擦灰尘,拖地……上班第一天,我想给大伙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的办公桌和黄鹂面对面,坐在我旁边的名叫马波,他也是刚招聘来的,9点钟,社长来了,这是个矮胖男人,嘴里含着一根烟。他望着我们一笑,“大家坐好,我们开个会。”社长把“老”同志一一给我们介绍,然后是新同志的一一自我介绍。他说:“你们好好干,合同期满一年后,工作出色者,到时可以把你们调进来。现在社里刚把宿舍楼盖好,准备分房子,只要是在编人员,都有房子。”我听了心头一热,房子是我梦寐以求的,以后一定要好好干。编辑部里开始了骚动,“老”同志们喁喁私语,我们新同志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最后是张主任发言:“你们刚来,先熟悉一下环境。”
接下来是人员安排定位,我被安排在二版,负责经济生活栏目,凑巧和黄鹂在一个版面。
房子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今年是福利分房最后一年,能赶上这趟末班车自然幸运,赶不上只有唉声叹气的份。报社的家属楼已修好,有的在社里干了一、二十年,一家人还挤在狭小的租用房里,人们早已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就搬进新房子。报社就房子问题大大小小开了不下10次会来讨论,最后组成一个分房小组,专门负责调查哪些是是无房户,哪些是有房户,有房户一概不分房。然后又按职称、社龄、工龄等打分。按分数高低排队,哪些人该住三室二厅,哪些人该住二室一厅。报社整天为分房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每天签到后,人便东走一个,西走一个,办公室里经常泠泠清清的,只有我们几个新来的大眼瞪小眼的留守阵地。
每天我总是上班第一个来,然后搞卫生,拆信……时间一长,这些事都成了我专利,如果我一天不扫地,不拖地,就跟本没人动手,甚至于连办公室的灯我不开,他们也就干睁着眼,望着电灯管说,“怎么回事,是停电了还是灯坏了,”我满肚子的火,却不好意思发作,在编人员就是一个月不编一期稿子,工资照样一分不少,而且还比我多几倍。
分房的名单终于公布,黄鹂分到了一套二室一厅。招聘人员连一只房角角都没有。我的心开始不平衡了,黄鹂和我大学同班同学,上大学时,她的学习成绩最差,如今她拥有房子,而我呢?
下班后,马波拽住我的衣角说,“走,到外边喝酒去。”我们来到了街边一家餐厅,他点了四个菜,要了几瓶啤酒。马波说,“今天咱们一醉方休,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今天我请客。”四瓶啤酒一会儿就见瓶底了。马波又对服务员说,“把啤酒尽管朝这里拿。”
我说,“黄鹂分到房子且不说,刚分来的小张也分到了房子,据说他还是大专生,我越想越生气。”
马波把酒杯朝桌上恨恨一蹬,酒溅了一桌子,“我和女朋友谈了五年,就是因为没房子,她才和我分手的,你说,我比谁差?社里的人有的拥有了两套、甚至三套房子,而我们连一间最起码的单身宿舍都没有。在报社我们干的最多,而工资拿的最少。就是逢年过节,发一点东西都还斤斤计较,在编的和招聘的都不一样。”
“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人比人,气死人。来咱们干杯!”桌子底下东倒西歪的躺了十几个空瓶子。
马波瞪着血红的眼睛,“现在这个世道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只怪咱们没关系,没后门。”
“喊了好几年的打破铁饭碗,其实在好多单位并没有被打破。我觉得要从中央到地方一律打破铁饭碗,能者上,多劳多得。就像咱们报社,干吗非要把人划成等级呢,分在编和非在编……”我和马波都有点醉了,开始了胡言乱语。
夜深了,我扶着马波到办公室,他开始呕吐。我头脑依然清醒,突然一个念头冒上我的脑子,黄鹂拥有了两室一厅,我只要追上她,娶了她,不就等于我也拥有了两室一厅吗?有了房子,我就不也变成了一个古城人了吗?我兴奋的无法睡眠,思索着如何把黄鹂追到手。
十
追黄鹂这种女孩只能采取欲擒故纵的办法。我知道黄鹂晚上喜欢听音乐台的点歌栏目,晚上我就在办公室里打热线,打了好半天才打通,我对着话筒说,“我想把这首《我心永恒》送给黄鹂,我想对她说我很爱她,她是我今生的唯一,虽然她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她,但我会把这份情深埋在心底,希望她今后过得比我好。”放下电话,我想黄鹂此刻一定也在听收音机。
第二天上班,我心很平静,我望了黄鹂一眼,黄鹂也望了我一眼,她匆匆低下了头,脸色有些微红,我认真的修改稿子,没和她说一句话。
下班时,天快黑了,黄鹂在楼道口堵住了我,“昨晚你是不是给我点歌了!”
“没有啊!”
“你别给我猪鼻子插葱——装象,你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
我一本正经的说,“真的不是我,你搞错了。”
“不和你争了,我请你跳舞。”
“谢谢你看得起我,今晚咱就舍命陪公主吧。”
舞厅里挤满了男男女女,优美的音乐缓缓响起,我拥住黄鹂翩翩起舞。我说,“你的舞跳的好棒哇!你看全场的目光都在关注我们呢!”我们跳的更欢了。黄鹂的脸和我的脸只有几寸之隔,她身上的香味一股一股的朝我鼻腔里钻,黄鹂和媚媚身上是两种不同的香味,媚媚的香令我陶醉,而黄鹂的香使我有种犯罪感。中场时,黄鹂摇摆着双臂,扭动着臀部,在五颜六色的灯光映衬下,她看上去好美。黄鹂跳累了,我们就去街头吃烤羊肉串,当我把最后一瓶啤酒装在肚子里时,我感到有些头重脚轻。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了,我把黄鹂送到她屋里。心想,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房子的主人的。
我紧紧抱住了黄鹂,对着她说:“我爱你!我爱你!今生今世我永远爱你!”我想吻好,她头偏在了一边,我把她身子转过来,我吻住她的双唇,含住了她的舌头。这时,我想起了那次在雨中和媚媚相吻的情景,当时我对她说,你是我第一个吻的女孩,也是最后一个。人世间有些事情真的很难捉摸和把握。如果我的媚媚就算没跟我分手,我想我还是会主动放弃媚媚的,因为她没有房子,她也无法使我变成古城人。
十一
报社组织了一个大的采访活动,分四组,一组两人。我和黄鹂一组,去昆明采访。我第一次出省,并且与黄鹂同行,我暗自庆幸。
坐上火车,古城离我们越来越远,窗外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比较陌生。一路上,我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黄鹂。第三天下午我们就到昆明。下车后,我们就在北京路一家旅社住了下来,然后就给当地教育报社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