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老师写作的笔,常常是磨平了笔尖,甚至连笔尖上面的金属部分都磨秃了,不能再写,才换上一支新笔,由此可见阿成老师写作之勤奋。“虽然早就用上电脑了,但我到现在还留着两支秃笔,准备以后给两个女儿做个纪念。”我看着英俊帅气的阿成老师和气质优雅的杨老师,傻傻地问了一句:“阿成老师的两个女儿一定很漂亮吧?”杨老师谦虚地回答:“一般,一般,还过得去!”阿成老师可不高兴了:“谁敢说我女儿不漂亮,我跟她急!”我们哈哈大笑,发现阿成老师原来也只是一个包容厚爱着宝贝女儿的普通父亲啊。
有趣的是,在阿成老师成为著名作家若干年后,他的一位老师,把自己写的厚厚的剧本,假托朋友之名,请阿成提意见。阿成老师痛苦地咬牙硬撑了几天,终于看完后,写下的第一点意见就是:“此人不适合写剧本!”
不知这样的结论,是让一个人才从此销声匿迹,还是又一个不服输的阿成即将诞生。
2012年12月5日
年轻是一首永远的歌
——做客林非先生家
林非,1931年出生,江苏海门人,195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散文学会会长,曾任中国鲁迅研究会会长。有学术论著、散文创作、回忆录等文集共30余部。
第一次认识先生,是在北京一个会议中心,隔着主席台和听众的空间距离,更隔着文学大家和文学爱好者的巨大落差。第一次和先生说话,随在先生身后走出开会宾馆的大门,送先生上出租车时,我按照南方人对敬重长者的传统叫法,尊称林非先生为“林老”。
从北京回来后,与先生有过几次通信和电话交流,寄了几篇习作请先生点评,没想到先生竟在百忙之中及时给我回了信,并对我爱好文学的精神给予了热情的肯定和鼓励,电话里先生亲切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更让我感到无比的喜悦和振奋。
在征得先生的同意后,我把林非先生给我的回信以及我写给先生的信一起,在我们三清女子文学研究会会刊《三清媚》上发表。又亲手给先生寄去了一本。过了几天,我给先生打电话,询问收阅情况以及对我们杂志的评价和建议,并顺便告诉先生,暑假里我准备带儿子去北京看看,长长见识。先生听了,马上嘱咐我:“到北京以后给我电话,邀请你到我家里来坐坐,我们见个面!”
到了北京,我先带着儿子游览了长城、故宫等念叨了太久的几个地方后,星期六,在悠悠晚风的吹拂下,我一边欣赏着颐和园湖光山色的美景,一边拨通了先生的电话,约好星期一上午十点在先生家见面。先生还细心地问了我借住的位置,由他的夫人肖凤女士查过交通地图后,告诉了我乘车的最佳线路。
当我带着儿子进了单元门,踏着楼梯直奔五楼而去时,先生刚好从四楼的一个房门里出来,亲切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原来先生住的是四楼、五楼两个60多平方米的小套房,五楼是专门写作会客的书房。随先生身后上楼,想起我60多岁的妈妈因为血压偏高,怪我家楼高难爬,说这辈子也不会想到我家里去玩,让我一直都很难过的事,我说出的第一句竟然是心疼先生的话:“先生您还住楼梯房啊?”
先生的客厅简单雅致,两条皮质的长沙发中间一个玻璃茶几,一台冰箱,一张条桌,就是全部的摆设,最显眼最奢华的,是条桌上和地上,摆着六七个花篮,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那一定是来拜访先生夫妇的客人们送的。而我,空着两只手,千里迢迢的只带来了几篇习作和一颗爱好文学、仰慕先生的赤诚之心。
先生一边帮我儿子打开早已摆放在茶几上的饮料——红毛丹和椰子汁,一边关切地问:“你爱人没有一起来吗?”我解释了以后,先生到书房里拿出一本书,微笑着说:“送你一本我最新出的书,请你批评指正!”我受宠若惊,赶紧起来双手接过,又拿出带来的文章请先生评点,先生认真阅读后,不仅在旁边空白处写下了批语,还细心地改正了文章中的个别字句。
在先生阅读点评我的习作时,我先翻阅了一下先生送我的新书——《思想者的心声》,发现书的扉页上没签字,就先在心里惦记着,等先生评点完文章,我及时把书递上,请先生签字留念。先生呵呵笑着,说起现在新派的人流行送书不签字的时尚,目的是便于书的流传,不会因为签了名成了朋友的纪念,只能存放在一个人的书柜里。但我坚持认为能得到先生赠书,无论如何都是一种鞭策和鼓励,都是一个值得永远珍藏的纪念,怎么可以不签字呢?于是先生爽朗地哈哈大笑着,拿起了笔签下了字。
在一个多小时的谈话中,围绕着文学创作这个主题,先生针对我擅长用白描的手法,关注单个人的生存状态,以及他们内心真实情感的写作特点,指出了我写作的方向,介绍了对我有借鉴意义的作家和作品,推荐了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和中国女散文家梅洁的散文,还有培根、蒙田作品中优美的文字,并建议我适当看一些怎样写好散文的理论性文章。先生还重点推荐了茨威格的一篇文章《世间最美丽的坟墓》,说他前后看了二十多遍,每次都看得泪流满面。最后先生赠给我一句话六个字:“多看多写多改!”“看”包括阅读书籍和观察生活,“写”是思索、总结和表达,“改”是提炼、精简的过程。
林非先生一直坚持写作,今年还陆续有文章在《人民日报》《上海文学》等报纸杂志上发表,每一篇文章从脱稿到脱手都要经过十多次的修改。先生已经82岁,虽然头上银发闪烁,但他身体硬朗,思维敏捷,乐观豁达,淡定从容,不时发出愉悦爽朗的笑声。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称呼他为“林非先生”,而不是像我这样不合时宜地称呼他为“林老”了,因为看见他,你就知道了阅历与知识、沧桑与学识、探求与思索、行文与做人,是怎样有机地融合进一个人的生命中,在岁月风霜里沉淀出这样一种淡定和从容,这样一种气度和风华,那种沉稳厚重的生命质感,那种永无止境的精神追求,让我们坐在对面,也能感受和分享到先生关爱文学新人的阳光、关注社会发展的目光以及在文学道路上继续前行的无限信心和勇气!
我们正在聊天时,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一脸和蔼的微笑,一看就知是刚才书中照片里的林非先生夫人、《冰心传》作者、文学家肖凤女士。这位曾担任过国家级播音员,后来又主动选择到大学给学生上了一辈子课,并一直从事写作的文学家,刚取了药回来,解释自己有咽喉炎正在用药,不能多说话,打过招呼就下楼了。
这是一对有着相同志趣和追求的夫妻,事业上互相支持、比翼齐飞,生活中互相扶持、相濡以沫。先生除了读书做学问,还当兵参加过解放战争,“文革”中下放到农村住牛棚放过牛,并因此落下一身病痛。年少时的心灵创伤,年轻时的好学上进,年壮时的颠沛流离,年老后的豁达从容,看着先生八十寿辰时陪在他身边的爱人肖凤女士和那些爱戴着他的学生,看见肖凤女士介绍自己有一个优秀的儿子和一个能干的儿媳妇,以及三个可爱的孙女时,我只想送上诚挚的祝福,祝福先生和夫人健康长寿,快乐每天!
林非先生为人的真诚谦逊、为生的清静淡泊、为文的严谨勤奋、为学的博古通今,让我感觉到先生身上有一种和人格、和文学有关的神奇的光芒。记得他在一篇文章中提过,他年轻时和吴伯箫、赵树理等文学大家接触交流时,总感到他们身上有一种光芒,并且写道,一个人只要被这样的一种光照耀过,他就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永远不会在茫茫的人世间迷失方向。
我想,我也是一个被林非先生的文学和人格魅力之光照耀过的人,这样的人不管时光流逝、岁月沧桑,都永远怀着一颗感恩生活、不断进取的年轻的心,而年轻就是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2011年8月16日
——发表于《三清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