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按照目前这个形式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爆发战争。然而这个早晚,不可捉摸到没有人会主动提起。
不得不提起的一个人是永安王,他的手里也握有不少的兵权,可是当初因为蝶儿的事,闹得很僵,只怕他会因此迁怒叶明寒,然后选择去帮叶明睿。
我没有和叶明寒说起过这些事情,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说了,结果不过也就是他轻轻地揉一揉我的头,告诉我“不要杞人忧天了”。
可是我忧的并不是天,而是一场暴风雨。
天不会掉下来,可是暴风雨是确确实实可能会来到的。
郁芳明白我在担心什么,便和我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娘娘您若是想要帮着皇上拉拢永安王,只需要按照原来的方法做就好了。”
“蝶儿?”蝶儿现在在何淑妃那里,虽然何家的势力是向着叶明寒的,但是何淑妃分明不会帮我,更何况现在以蝶儿的状况,只怕会抵死不从,到时候只会是火上浇油。
郁芳摇头,“让月蝶儿去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一个当初坚决拒绝王爷的人,而且还出了家,再去做这些事情,太容易让人起疑心,是绝对行不通的。依奴婢看,倒不如另择他人。”
“谁?”
郁芳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有着些许诡异,“秦紫萱。”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了然的看向郁芳,她果然是不负我所望。
秦紫萱入宫以来,从未侍寝过,出身官宦人家,家世清白。聪慧敏捷,懂得处世之道,她的父亲是誓死效忠叶明寒的官员,而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我当初的计划。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不可留在宫中。
我去找了秦紫萱,略略和她提了一提。她自然明白我这一趟去找她为的不过就是这一件事罢了。思索了一阵,她点了头,“好,娘娘,我答应您去试一试。”
秦紫萱太聪明了,她自是明白与其在这宫里做一个挂名的美人,不如去做一个王妃,无论是正是侧,都要远比在这里虚度年华的好。
永安王是如何看上蝶儿的,这一次顾戏重演,依然是莺歌燕舞的宴会,依然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当永安王向叶明寒求秦紫萱的时候,被拦了一拦,但最终还是抱的佳人归。那一拦是我事先预备好的戏码,若是一切进行的太顺利,永安王只怕不会那么看重秦紫萱。
她很幸运地成为了正妃,考虑到她的家世、品行、样貌,都深得永安王的意,所以这个正妃当的十分顺利。
她来向我辞行的时候,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道了谢,我也微笑着受了。
忽然想到,如果是蝶儿的话,只怕也只能是侧妃了,以她当时的身份,没准有可能是侍妾。
入了盛夏,宫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问了郁芳才知道,原来叶明寒的万寿节就快要到了。
去年的时候因为我的耳疾,我没有赶上,听说去年万寿节上众嫔妃争奇斗艳,好不热闹。今年我怕是也要备些什么当作贺礼了。
接到线人来报时,是一个炎热的午后。我坐在屋里,身旁是宜瑗摇着团扇。蕙菊引了那人进来。她先行了礼,然后告诉我,余贤妃最初时听说自己被卷入欣妃落胎一事感到非常恐慌,确实想了些办法撇清自己,可是后来看到这件事一直被压着,心中起了疑心,觉得大概是我故意压下了这件事,可是我本可以做的密不透风,却故意放出了消息,于是再一思索,明白我是故意的,等着抓她更多的把柄。
自此,余贤妃不可能再与我同盟。举目四望整个后宫,我这才蓦然惊醒,原来,我输了。
这盘棋,从我决定用余贤妃的时候,便已输得彻底。
陈昭仪皈依佛祖,余贤妃与我反目,之前培养的一些势力,在我病着的时候就已经被何淑妃先下手为强,就连秦紫萱都被我亲自送了出去。
如今,我不过是孤零零一人而已。
下午的时候,叶明寒身边的人来未央宫传报说叶明寒晚些时候要来。让郁芳打点了那人,我没有怎么在意,每日叶明寒都是要来的,不知道今天他为什么多费了些事,竟让身边的人来通报。
半个时辰以后,叶明寒果然是来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叶明寒竟然带了何淑妃一起来。
我猜不透他的用意,他的唇畔,带着那么淡淡的笑容,有点像远汐的笑,又不全是。
我向叶明寒行了礼,何淑妃向我行了礼,尽管这里是我的未央宫,我却觉得好像我是客人一般,半天没有动一步,四周的一切都好像是那般的陌生。
“淑妃说想要下盘棋,朕就将她带来了。”叶明寒的话好像是一种解释,可是我却没有听懂。他故意略去淑妃想要和谁下棋,我难以想清叶明寒的用意。
命下人摆好了棋盘,叶明寒坐在了一旁,看样子是要斜眼旁观了。
我抬眼看了看何淑妃,见她冲我微微地笑着,我明白,这一盘棋,非同小可,所有的所有,大概都会从这一盘棋结束。
我是黑子,黑子先落。何淑妃手执白子,将棋落在了外圈,我试图想要去围她,可是每一次她都已经事先留好了后路。棋落满满盘之时,我们各有输赢,可是再一抬眼,白子已经一点点逼近黑子,只差一点,黑子便要全军覆没。
就好象现在的我,只差一点,就输得彻底。如果不出意外,这一点,不过是时间问题。
却在这个时候,一切都改变了。所有那些曾经看上去顺理成章的事情,就如同江河倒流一般,全部都变了。
手被人轻轻握住,他拦住我的腰,将我抱了起来,然后接替了我的位子,只是将我放在了他的腿上。
右手以二三两指轻捏起一枚棋,轻轻地落于棋盘之上,却是落于四枚白子之间。
落子有声,屋里的人却一致地静了下来。
我回首望向叶明寒,他冲着我微微地笑。那样的笑,如同一记锤,敲开了我裹在心外层那不怎么坚硬外壳。
何淑妃那里半晌没有什么动静,然后,是那么低低的声音:“臣妾输了。”
叶明寒仍是微微地笑,望向她,眼里没有其他更多的色彩,淡淡的。我看到,何淑妃的眼圈泛了红。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臣妾告退。”低了头,何淑妃压抑着自己的呜咽声,得到了叶明寒的许可,便立刻出了去。
我看着何淑妃离去时的身影,呆呆地望着门,半天没有回过头来,知道脑袋上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我哀号了一声,有些哀怨地望向叶明寒,可是看着他的眼,不知道怎么的,泪水就毫无征兆地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怎么那么苦?”
我举起手捏成拳就向他后背锤了下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闷哼了一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要弑夫啊?”
我依旧说不出来话,只是搂紧他的脖子,哭得更厉害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宠溺而又无可奈何地说道:“怎么我早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
我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说道:“你要是早发现了会怎样?”
他再一次轻笑,“若是早发现了,定是要多备些帕子的。”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搂住他的脖颈,却更想哭了。
哽咽着,我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将下巴放在他的颈窝处,我轻轻地说道:“叶明寒,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你,会舍不得你的一切。
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失尽了最后的余温,落在他的脖颈处,凉凉的。
他的身形一顿,抱着我的手却愈发用力了几分,耳畔响起很轻的声音,像是谁的苦笑:“苏幕儿,我也希望我可以……”
“可是,我试了三年,最终却发现……”
却发现什么呢?
他的声音如同微风一般,轻轻地落过耳旁,然后静静地消散了。
搂住我的人顿了顿,叹息了一声,将我扳了过来,一面替我擦着眼泪一面无可奈何地说道:“还真是越说越能哭。”
牙关被人轻巧的打开,他的舌已探了进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词,是相濡以沫。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因为一个眼花,误将相濡以沫看做了相沫以濡。
大哥哥听到我好笑的词汇后,想要纠正我,可是我却问他,为什么要是相濡以沫,而不是相沫以濡。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像是有了答案,最终却只是对我说:“幕儿长大了便会明白了。”
可是我现在却觉得,相沫以濡要比相濡以沫的含义更好一些,相濡以沫说的是艰难时光共同度过,而相沫以濡却是说……
呃……
只是我自己的解释而已……
一辈子吗?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微微惊了一惊,只听自己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唔……这还……还是白天。”
“无所谓了……”他
“叶明寒,我想……想要让你……送我些东西,你……”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打断:“想要什么可以去和内务府的人说,朕统统都可以给你。”
其实,想要的没有什么难拿的,不过像是这样,手轻轻地从他的腰上划过,然后将伸向枕头下面……
帝、后、妃之间的关系是前所未有的默契,后宫之中明波暗涌,再也波及不到我了,从前,那是何淑妃布下的棋局,想要将我一点点困死在里面,可是如今却不得不自己动手去拆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