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爱晶
话说冯梦龙在寿宁担任知县期间,有一天因故前往建宁府,途经平溪,在平溪公馆驻留。平溪是当时寿宁最大的村庄,人烟稠密,历史悠久,早在八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有古人类在这里活动。村中一水中流,卧龙桥、平津桥两座木拱廊桥如长虹饮涧,贯通两岸。两桥之间的溪流上还有一条长八十五米,共一百一十六齿的古老琴桥,琴桥一头连着葫芦门,另一头连着通往木场、纯池的官道。这里是寿宁通往建宁府的必经之道,官府在村中建有驿站、公馆、粮仓。“内外官司往来,舆马仆从咸萃”,冯知县每次经过这里,都爱稍事停留,了解平溪百姓的生活,也看看平溪的美景,了解平溪的民俗。
傍晚时分,冯梦龙沿着葫芦门拾级而下,走到了琴桥边。只见宽阔的溪面上碧水缓缓流淌,到了琴桥处忽地倾泻而下。那水被桥墩分成一绺一绺的,飞溅的水花晶莹剔透,琴桥真的成了一把名副其实的古琴了。那水声就是古琴演奏的曲子,变幻着各种调子,让人百听不厌。冯知县站在桥边,听得如痴如醉,他好像听到风过竹梢的清幽,听到虎啸龙吟的雄浑,听到雨打芭蕉的轻灵,听到如诉如泣的哀怨……抬头看时,但见那河的上游拐过一个弯,隐入群山之中了。那拐弯处,右岸的岩石甚是奇异。那巨大的岩石形如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那鼓鼓的“肚子”几乎贴着水面了。冯知县问陪同的人那巨石可有名称?身边一位平溪图的老者告诉冯知县,河右岸的巨石叫“大肚岩”,这块岩石还有一个动人的传说。
里。鬼足洞在平溪到木场的途中,洞在悬崖峭壁之上,洞口上方有瀑布倾泻而下,加上洞旁树木丛生,十分隐蔽。从寿宁往建宁府的官道必须经过洞前的这条官道。女妖长得什么样,大家都不曾见过,但是她从不伤人。倒是路过的樵夫、商人不慎失足或是遭到猛兽攻击,女妖总是及时出手相救。被救者都说女妖身材窈窕,长发披肩,在林中穿梭自如,宛如仙女下凡。因此村里人都叫女妖“神仙姐姐”。一日,一位赶考的书生经过鬼足洞前,此时日头已渐渐西沉。书生就着清冽的瀑布洗了把脸。就在他仰头的瞬间,他看到瀑布中央水帘背后有个窈窕的白色身影正凝神注视着前方,在夕阳的余晖中,那姣好的面容、忧郁的神情让书生顿生怜爱之心。书生痴痴地看着,那白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书生,羞涩地隐入洞中了。书生又在瀑布前踟蹰良久,眼看天色已晚,只好郁郁前行。且说那官道两旁树木丛生,不仅各种野兽出没,更有强人藏身其间打劫路人。书生还没走到山顶的风雨亭,一伙强人从路边闯出,他们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打翻在地,抢过书生的包袱就走。书生眼看自己的书籍、盘缠都被抢走,拼死追赶。强人恼羞成怒,拔刀向着书生就砍。就在这生死关头,一个白色身影翩翩飞来,长袖一挥有如蛟龙探海直奔强人而去。再一收,那砍刀已卷入长袖之中。“神仙姐姐来啦!”有强人缓过神来,惊叫一声作鸟兽散。书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袂飘飘的绝世女子,爱慕之情溢于言表。他请求神仙姐姐带他回山洞,他宁愿放弃科考,只愿两人白头偕老。女妖羞涩地点点头,轻舒衣袖,揽着书生飞向鬼足洞。
原来,女妖在瀑布上看到了这个清秀俊逸的书生,也深深爱上了他。眼看书生休息过后,又要往前赶路,女妖便一路暗中护送。一见钟情的两人从此在鬼足洞中过着幸福的日子。转眼中秋到了,月亮分外明朗,书生和女妖在洞口吟诗赏月,一句“月是故乡明”勾起书生怀乡之情。他想起家中年迈的父母,想起临行前和父母许下诺言,考试结束就回家,不知现在家中如何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双眉紧锁,连声叹息。女妖善解人意。她书生感动不已,他对着明月发誓,此生必不负娘子。第二天,书生踏上了回乡的道路。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妖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可是书生却不见影踪。秋去冬来,寒风呼啸,雪花漫天,女妖似乎浑然不觉。又是一个滴水成冰的月圆之夜,女妖沿着书生回乡的方向痴痴地走着。她相信,书生一定在不远的前方等着她。不知不觉,女妖走到了平溪上游,不远处琴桥默默伫立。女妖就是在这里告别书生,看着他走过琴桥,消失在葫芦门那一边的。可是现在,流水依旧,但物是人非。女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看着,想着……天渐渐亮了,公鸡的啼鸣也没有惊醒沉思中的女妖。她似乎忘了,只要太阳一出,她就将化成石头。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如期照在琴桥上,也照在了女妖的身上,刹那间,女妖化成了一块巨石,挺着大肚子,痴痴地望着远方。就在她的脚下,潺潺流水声声悲切,似乎在为女妖流着相思的泪。至于那书生,有人说,父母怕他远离,以死相逼,把他留在了身边。也有人说,书生照顾好生病的父母,再赶回鬼足洞已经过了数年。得知娘子化成巨石,书生肝肠寸断,天天陪伴巨石身边,也化作一棵参天大树,为巨石遮风避雨。
老者的故事讲完了,冯知县早已热泪盈眶。“好一个大肚岩,好一对痴情男女!偏是才子佳人不两全,年年此日泪涟涟!”说也奇怪,冯知县话音一落,那水声似乎变得欢快了。人们都说,有冯知县为女妖正名,即使化为石头她也甘心了。第二天,冯知县途经鬼足洞,亲自冒险到了洞里一游。看那洞口有一巨石如屏风,挡在中间,左侧为门,右侧为窗,洞口上方有水流下,十分幽深。洞内能容三五十人,洞内侧有一巨石平如床铺,的确像是有人住过。
传说,后来冯知县任满回乡后还和明郧西王朱常湖、明将王祁再次来到鬼足洞,以此为据点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反清复明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