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郡主被人惊回神,还没听清惨叫,只当是画坊庶民粗蛮,不悦道:“叫唤作甚?”
徐涛却是犹如霹雳惊雷,吓得赫然站起。张老板也是吓得脚下一软,惶恐不安。
茶楼门外,一个年轻后生跑进楼内,满脸恐惧,哆哆嗦嗦,他颤声叫道:“死人···有人死了!”
众人哗然,停下动作。华老认得他,是自己叫去看水井异常的年轻后生,忙从人堆出了身,急问道:“怎么了?谁死了?!”
那后生提到死者,更是吓得恐慌颤抖,他道:“就是您叫我一起去看水井的阿张!他死得好惨!好惨啊!”
华老惊得散开手中剧本,白纸散落一地,他忙再问:“怎么死的?!”
后生恐惧神色快要溢出脸面,颤声道:“从井里拉出来就剩堆骨头了!”
徐涛听到,不似海族已经入侵,稍安点心,忙去拉住他手臂,问道:“尸体在哪?”
那后生已吓得快要痴呆,见徐涛喝问,也就下意识回道:“在后院。”
徐涛转身跟张老板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答案。华老朝那后生催促道:“快带我们去看!”那后生闻言猛地点头。
既出了人命,人心惶惶,这戏也演不下去了。张老板对那越郡主拱手道:“郡主!人命关天,能否先让我等先做处理再来演戏?”
那越郡主冷哼一声,也不做纠缠,被死人消息冲散了看戏欲望,她道:“这儿都死了人,本郡主还看什么!”说完竟是一甩手,从看台上站起,匆匆出了茶楼大门。那郑公公跟紧越郡主,扯着尖细嗓子:“让开!让开!快去叫沪州知府!查查这画坊是不是个杀人凶犯之地!”
徐涛也没心理阉人聒噪,跟后生去了后院,华老,张老板,画坊众人也一一跟上。众人从画坊前院进了后院,倒是挤得人人立足不住。徐涛进了后院,一眼便看到那画坊阿张的尸体,浑身咬痕,腥臭鱼腥,正是如那码头喽啰死相如出一辙。徐涛脸色当即变僵,斜看了那幽幽水井一眼,打了个哆嗦,对身后赶来的张老板道:“张老板!快叫大家走!马上走!”
张老板也是走南闯北有过见识,一看尸体模样就知不好,听徐涛叫喊,忙点头,对众人喝道:“快快上画坊行船!我等马上离开沪州!”众人一听,也知情势危机,张老板从不惊慌,此刻却快要跳脚,不敢懈怠,人人钻到房内扯找值钱物件。
人都散空,张老板神色气闷,恨恨道:“挨千刀杀的海妖子,又要造多少罪孽!”
那华老也是明白了海族入侵,一听张老板唾骂,也是随骂道:“非我族类奇异必诛!这些妖蛮子早晚有一天做我等餐桌食物!”
“哪里来的妖蛮子?!”
还未等张老板接话,那后院又走进操着尖细嗓音的白面阉人,随后的是越郡主和护卫的二十个铁甲卫士。
徐涛一惊,道:“你们没走?”
郑公公神情得意,嘲笑道:“不瞧瞧你等罪证,怎么上堂指正你等的杀人之罪?正巧,还要加个散布谣言的罪名!”
徐涛气急,这阉人死到临头还在想方设法害人,真是愚不可及,当下也不理他,直看那前来的越郡主,道:“郡主!你自己看吧!”说完,闪开身子,现出身后水井边的凄惨残缺死尸。
越郡主一看,还未说话,那郑公公就惊叫道:“好哇!你等还做食人恶事!真是天理难容!罪该诛魂!”
徐涛听得大怒,双眼圆瞪,黑发飘扬,喝道:“你这刁奴睁开狗眼看个清楚!这是人做得吗?!!”
郑公公被他一喝,不敢直视慑人双眼,后退几步,低着头,畏畏缩缩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人···”
他这般愚蠢卖弄,越郡主却已是神色凝重。她自小跟随父亲越郡王学习,也是见过被海族袭杀的死尸,正是这般肢体不全,遍布咬痕腥臭。她只看一眼便知不好,怕是海族真的已入侵沪州。想到这,越郡主心中突生出从未有过的死亡威胁,忙道:“快去叫人准备开船!马上离开沪州!”
随行的铁甲卫士领命出门。郑公公见越郡主慌张神情,心知怕是谣言变真言,被海族凶名吓得抖动身子,焦急不安。
“还不快去!快去!”郑公公脸色癫狂,狂声大喝,叫那铁甲卫士们快去开船。
“咚咚咚···”
突然间,那幽幽平静的水井传出悉悉索索的敲击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似水井墙壁之上爬满狰狞怪兽,剧烈腥臭伴随凶煞杀气从井口直喷而出,摧毁人心。
徐涛脸色急变,忙喝道:“快封住井口!”说完,去抱那后院内的硕大青石井盖。
青石井盖沉重,徐涛一人只搬离地面半寸,他忙呼唤:“快来帮忙!”
那越郡主脸色也变,知道井里要爬出的东西不是什么好角色,对左右卫士下令道:“去帮他!”铁甲卫士领命,出了三个铁甲卫士,抱住青石,如同提起鹅毛一般一下子就封住水井。
沉重青石稳稳盖住水井,徐涛看得呆住,这便是身怀真气之辈的威力吗?举百斤岩石如儿戏,何其巨力!筋骨血肉何其强健!徐涛心头火热,只盼自己也能早日踏入修炼之道。
水井青石下传来咚咚咚的敲击之声,那些怪物已爬到了水井口,只是被沉重水井挡住,出来不得,只好咚咚咚的敲击岩石,企图敲碎出条出路。
时间紧迫,画坊中人也都收拾好了钱财,个个出了后院往码头奔跑去。张老板见画坊的人都全出了门,对华老道:“华老,你也快走!莫要耽搁!”
华老也知情势不等人,自己老胳膊老腿跑起来怕要落后,忙点头答应,与徐涛招呼一声,跑出了门外。
那越郡主也要离去,张老板前去问:“郡主,你不与我等一起离去吗?”
还未等越郡主答话,那郑公公就尖着嗓子道:“你们个脏船慢船哪能配得上郡主乘坐!我们自有郡王府的大船!”
张老板暗怒,也就不再妄做好心,拜别一下,转了身子。那越郡主也没搭理,只想逃离,一行郡王府人迅速出了画坊院子,朝军港奔去。
张老板看了一眼被青石紧紧压住的水井,水井边的残破腥臭死尸,恨得痛咬牙齿,对徐涛道:“我们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徐涛应下,二人快速出了门,徐涛身无长物,张老板早就搬离钱财,画舫名画也早被收藏,二人也没什么东西负担,行路很快。
这沪州路上早就爆发恐慌人潮,家家户户都遭遇到了从水道中钻出的海族袭击,死伤极多,侥幸活下来的也忙逃跑,往那码头寻求船只乘载以获生机。人人争抢道路,满地踩踏死尸,失散小孩哭闹,恶汉凶徒趁火打劫,种种乱象,皆是人心险恶之际!
张老板看的心烦,人性劣根深重,他也没空去管,直奔画坊船只停泊的码头。好在那码头是画坊专用,知道的人极少,道路上也不怎么拥挤,二人一路奔行也没遇到什么人潮阻隔。
徐涛正要转身入巷子穿过行到码头,突然看见一大批铁甲卫士拥着越郡主往自己方向急速奔来。人还未到,郑公公的尖细嗓音已经喊道:“你等船只在哪?!快让郡主先上!”
徐涛暗叫不好,脚步不停,反而加快几分,他头也不回,道:“你们不是有郡王府的船吗?!”
那郑公公尖嗓子透着郁闷:“谁知道军用港口已被打残?!”
徐涛回吼:“那也别来占我等小民便宜!”
郑公公也不回他,一行三十多人个个没工夫说话,只顾亡命奔逃。在他们身后,已是铺天盖地的面貌凶残海族追杀而来,都要取下大周郡王宝贝郡主的脑袋,来尝尝是什么滋味!
这追击而来的海族奇异凶残,有顶个虾脑袋的伸缩眼虾兵,有长个螃蟹钳的螃蟹怪,有背上插着鲨鱼翅的利齿鲨鱼,全是海中生物半化个人形,浑身腥臭,满目饥饿凶残,只想尝尝岸上生灵的血肉滋味。
那郡王府人奔逃极快,等徐涛扶着张老板上了画坊大船,他们已经奔到码头边缘。越郡主见徐涛拉住绳索就要上船,眼中寒芒闪动,心忌徐涛上了船画坊众人马上就要开船离去,她毫不犹豫抄起一旁铁甲卫士的随后弓箭,搭箭就射,利箭直射踏着船壁的徐涛。
“啊———”
瞬间,那寒光的箭头就洞穿徐涛右大腿,箭头带出大块血肉,他惨叫一声,握不住手中绳索,从半空跌落下来。
“徐涛!”
大船上画坊众人惊叫。
越郡王府的人也已跑到大船下,正要上船,郑公公一脚踹开挣扎起身的徐涛,得意道:“庶民还敢挡皇家道路!”
徐涛被他一踹,又是在地跌滚,大腿上血流不止,血液染红青衣裤裆,他死死盯住攀着船壁的越郡主,眼中滔天愤恨,疯狂杀意。那越郡主回头一看,被那双血红瞳子吓得失神,随即心中又生出冰寒杀意,“好个贱民!还敢怒视!”
郑公公和随行铁甲卫士都上了大船,三十个铁甲卫士围住要下船救人的画坊众人,刀剑架在脖子上逼迫开船,那张老板已还手被打昏倒地,华老也被推搡一边,悲凉流泪。那郑公公对越郡主谄媚奉承:“郡主说得对!贱民也不照照镜子,敢看皇家天颜!”越郡主自个冷笑。
“去你妈的皇家!”
狂暴怒吼,徐涛瞋目裂眦,盛盛怒火喷涌爆发,码头之间只剩下他的一句狂怒坚定誓言!霹雳惊雷般响彻天地。
“老子就要造你这皇家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