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放吧!”褚琪枫道,面无表情的抽出最下面图纸底下的一封信函递给他道:“你马上出京一趟,知道该怎么做吗?”
蒋六一时困惑,捏着加了火漆的信函大为不解。
褚琪枫的面目清冷,而无一丝一毫的额外情绪外露,“上回北疆递送进京的战报是通过何种渠道被拖延的,这封信你就用何种方式给我送进来,最迟三天,我要看到它出现在陛下的御案之上。”
假传战报?自家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蒋六心下暗惊,回过神来,赶忙躬身应诺,揣了密信匆匆离开。
临出门,他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
褚琪枫已经埋头在案后开始写些什么了。
人明明还是这个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蒋六的心里却总隐隐有种十分忐忑的感觉——
仿佛只在这一夜之间,在他面前出现的郡王爷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和他的容貌或是说话的神情语气的都没有关系,只是通身的气场骤然转变,突然之间就有点让人不敢亲近了,就是要直视他的目光也需要暗暗积攒莫大的勇气。
这种感觉——
真可怕。
飞快的抛开心里这种莫名不安的错觉,蒋六赶忙快步走了出去。
而晚上那会儿,延陵君从褚琪枫这里出来,曾奇那边果然还是递了消息,说褚易安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他。
而延陵君此行的主要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见他,只客套了两句就告辞出来。
御林军跟了他一路,他从东宫出来就光明正大的去了风邑下榻的别院。
而南河王府这边,皇帝果然是动了提携褚琪炎来牵制东宫的念头,这几日时不时就要吩咐褚琪炎去办一些要紧的差事。
为了搜捕方氏等人,褚琪炎忙的晕头转向,是直到了下半夜才暂时消停了会儿,回宫给皇帝复命之后匆匆赶着回了王府。
“廖大夫呢?是在咱们府上还是被送回去了?叫他再来见我。”褚琪炎道,一面把手里马鞭扔给了小厮,一面吩咐。
“属下吩咐把他带回来了,就安排在前院的厢房。”李林道,赶紧给跟着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把人带过去世子那里。”
“是!”那侍卫应声,小跑着去了。
褚琪炎脚下步子飞快,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洗了把脸,又简单的吃了几口饭就没了胃口,命人撤了。
李林看着他始终阴沉沉的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自己像是窥测到了什么秘密一样,总是觉得心虚,因为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一整天褚琪炎的脾气不好根本就不是因为皇帝交代的差事没有办妥,而是因为褚浔阳。
为了避免尴尬,李林就没在他的屋子里多留,匆匆找了个借口就告辞出来,刚走到门口,却见迎面南河王妃郑氏带了贴身的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世子,王妃来了。”李林赶忙回头禀报。
褚琪炎的眉头一皱,难掩烦躁的一挥手。
转眼郑氏已经跨进门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母妃怎么还过来?”褚琪炎问道,强压着心里狂躁的脾气起身相迎。
“我等了一晚上,你怎么现在才回?”郑氏道,挥退了左右。
“出了点乱子,陛下交代给我一些差事要办。”褚琪炎道,和她一左一右在椅子上坐下,取过茶杯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她手边。
郑氏半夜没睡,这会儿却是神采奕奕的看着她,面目之间有难掩的兴奋之色。
这会儿屋子里就只有母子两个,她便是压低了声音,隐晦的开口道:“事情我都听你父王说了,其他几家王府都遭了劫了,这样一来,倒是成全了咱们,我看陛下最近对你也是照顾的很,炎儿,你父王说是咱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以往褚易民就有这样的野心,只奈何褚易安的地位稳固,后面还有褚易清那一大帮子的兄弟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
这会儿好了,褚易清那些人全部倒霉,就连东宫也自己给自己找了不自在,得了皇帝的猜忌和不满。
眼前的形势,对他们南河王府来说,可是大大的有利。
郑氏说话的时候两眼放光,甚至于连心尖儿都在颤抖不已——
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够一举成事,不久的将来,她就是一国之母了,那和现在可是天壤之别的。
褚琪炎见她这样的沉不住气,本来就憋闷不已的心情不由的就更沉郁了几分下来。
他低头喝了口茶,掩饰住眼底不耐烦的神色道:“现在正处在敏感时期,母妃你多劝着父王一些,现在还不到我们得意忘形的时候。陛下刚刚受了刺激,正是喜欢胡乱猜疑的时候,他能猜疑东宫,自然也能猜疑我们,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谨小慎微,半点的差错也不能有。”
“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情,我和你父王都心里有数,不会给你添乱子的。”郑氏说道,哪怕是得了褚琪炎这样的回答,心里也是雀跃不已。
她按着胸口暂且叫自己把情绪平复了下来,然后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突然冷了脸道:“这两天你一直都在外面忙,我也没寻见你的人,都还没有机会问——霍家那个小贱人呢?头两天我叫人去霍家找她,霍家人却说她住在了罗国公府?这是怎么回事?”
褚琪炎压下一口气,面色冷凝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凉凉道:“那天罗腾赶过去接罗思禹,罗思禹当面一定要邀请她去国公府做客,当着罗腾的面,母妃想让我怎么办?”
郑氏听了这话,就狠狠的捏紧了手中帕子。
“我最近事情多,母妃就不要再拿这些琐事来烦我了。”见她不语,褚琪炎就又开口说道,然后抬眸看了眼放在房间一角的水漏,“时候不早了,母妃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歇了,明天一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郑氏抬头看向他,这才注意到他眉宇之间的一丝郁气,顿时便有了几分心虚,不悦道:“这怎么能叫做琐事?以前倒还罢了,一旦这一次我们能够成事,你将来的身份那也是贵不可言的,怎能能叫那么一个小贱人辱没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