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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梅花玉印

天宝初年,盛世奢华。华夏大地北起祁连山,南达海口滨,西到昌都府,东至天津卫,才子云集长安赶科考,艺妓奔赴京师评花魁。

贴经、大义、策论、诗赋,汝州府“状元才”武喜名落孙山——作弊考官把上等好卷改名换姓,录用了无耻之辈。

才情色艺比拼,共评出一十二名大唐名妓,陕州陆慕梅排名第五,名噪一时。

武喜像所有落第秀才一样无颜返乡,浪迹陕州街头,卖文行医。

陆五妹朝歌夜舞积劳成疾,无医可救,奄奄待毙。

花娘见情势不妙,心生一计,让人招来街头游医武喜,劝他携五妹从良,慢慢救治。

武喜进了怡情园,观五妹书桌经书韬略,墙壁名家字画;床上素纱青幔,印着梅花朵朵。账中病人虽痛苦万状,却生就的梅花新绽之姿,心中早跳上跳下了。

细诊之后,悄对五妹说:“这病是五内臃塞。并非怀孕,却连用堕胎之药,使身体受到重创,血注不止。”

五妹恍惚中听这样说,暗暗点头。

几副药下来,五妹已见轻,见武喜虽衣衫褴褛,却气度不凡,言谈间又见武喜自然流露博学广才,早欲终身相许。

二人假作病势不轻反重,订下金蝉脱壳之计。

暮春凌晨,星斗在天。

武喜从怡情园扶出气喘微微的陆五妹,登上静候在巷口的马车,马蹄包了棉花,悄无声息地飞离陕州府。

怡情园花娘站在楼窗口,见武喜把陆五妹带走,自己甩了累赘,释然一笑,关上窗子。

陆五妹在武喜调治下很快康复,夫妻开起“积善堂”药店,辛苦度日。

那年,汝州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大批灾民啼饥号寒,涌入汝州府。

武喜在药铺前支起粥棚,救济灾民。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武喜忧心民生,愁眉不展。

五妹也望着枝头一片片飘落的枯叶叹了又叹。

终于,五妹断然地说:“夫君出头之日到了,你我缘分也尽了。”

武喜不解其意。

五妹凄然一笑:“我欲将平生积蓄拿出来,购买粮食。一保汝州百姓过年,二保明年春耕的种子。”

武喜大喜过望,一拜到地:“我代汝州百姓谢娘子。”

武喜招集人众连夜赶往陕州,按五妹指示地点,起出百宝箱。

启箱看视,众人莫不惊叹:一叹五妹何等魅力,竟让达官贵人奉出金银首饰,还有那“沙河金佛”、“梅玺玉印”、“金银佛山”、“珍珠壁挂”……稀世奇珍不可胜数。二叹这些物件在长安、洛阳换成银钱,买来粮食足够全汝州府三月口粮。

汝州武善人救百姓的事迹如春风吹进长安,长安的圣旨也乘着春风传到汝州。

武喜在春风吹拂里参加破格殿试,满腹才华终于昭示天下,钦授按察史。封浩陆五妹时,皇帝踌躇再三,武喜说:“娶五妹时,早把功名利禄放置九霄云外了,若无她,汝州百姓哪有今日。”皇帝赞赏不已。

陆五妹感如再生,把酒与夫君相贺。席间说:“本以为君贵妻贱,缘分已尽。不想你不弃微贱,有一颗正义贤良之心。今再为夫君锦上添花。”

陆五妹擎出密藏的翠玉梅花印,在四方纸上,印上一朵五瓣儿梅花,贴在城门等暗处。

当晚。五妹沐浴更衣,艳妆秉烛。

三更夜静,夜行人穿窗而入,与五妹深情相拥。却不料柔媚香窟顿时成了风流陷井。

一代义侠屈胜被擒。

按察史大堂上,屈侠凛然大义,朗朗道:“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于是,陆喜在屈侠的引领下对长安、洛阳一线的黑店奸商来了一次秋风扫落叶的大清除。

屈侠怀揣御笔荐书,在秋风中告别长安,踏上投奔安西都护高仙芝的路途。

一乘马车停到他身边。

身材袅娜的白衣女子从车中下来,脸上遮着一幅白纱,白纱上一朵五瓣梅花印迹。

她无言深深下拜,把梅花玉印奉于屈侠面前。

屈侠一声长叹,拈起翠绿玉印端详一番,郑重还回女子手中,跃马绝尘而去。

女子的马车从灞桥而下,在柳丝中孤独远行。

突然,车前鼓乐齐喧,按察史仪仗拦路,陆喜手捧大红喜服来到车前。

白衣女子在车内决绝地说:“我如今无颜见友人,也无颜见夫君。请让我远离,成全大人英名吧。”

武喜说:“宁留千古笑谈,不负一世良心。几番患难,足见娘子之心正如那翠玉梅花,绝世无双!今奉旨再娶良家子陆慕梅。”

五妹下车,一手托玉印,一手接喜服,笑出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