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小时候同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伙伴,无怃无虑的挥洒着童年时光,其中有一位同伴虽兄妹五人,可由于父母能干,家庭生活很不错,然而因为车祸至使父母双双亡故。虽然一段时间有好心人的关照甚至募捐,可是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活上,这位好友几兄妹的成长过程和各自的命运也因此而大大不同。
八十年代初期,交通安全意识对于小县城几乎是无知,如今到处宣传交通规则,宣传珍惜生命遵守交规。然而触目惊心的交通事故仍常常发生,让人惨不忍睹,让多少家庭惨遭横祸,伤痛不己。
我常痴痴的想,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能给自己的生命一个承诺,让所有生命都能长命百岁,那该多好。
然而多少悲剧不可抗拒的发生了,今年5月2日,望江岭地段发生一起车祸,伤亡惨重,让我常常莫明其妙心牵的是一对夫妻在这次车祸中双双遇难,留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痛彻心扉的父母双亡,孩子如何承受得了?一种母性触动着我想去看看这姐弟俩,虽然我们从不相识。
我选择的时间是事故已过去了半年,这份痛失父母的疼痛应该稍稍有了些缓解。当我辗转找到这对姐弟的住址,冒着一场下得正猛的冬雨,敲开了这对姐弟俩的家门……
开门见到一位高高个子,端庄可人,有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姑娘,姑娘叫阿敏,今年19岁,她就是那对夫妻撇下的女儿,看着眼前这位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姑娘,我冒昧得不知从何说起,我尽量避免伤到她的痛处,然而又怎么可能呢?
我们坐在收捡得很干净的客厅里,当我问到她父母在与不在的境况时,阿敏几乎是欲讲就哭,强忍着情感断断续续的说:以前我们家很温馨,一家四口一起打乒乓球,搞晚会,还一起打扑克,我在丹江职大读书,每次放假回家,白天陪妈妈一起逛街买东西,晚上总是同妈妈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一说就是到半夜。今天刚好是我的生日,在外读书时,每次我生日总是要接到妈妈祝贺的电话,今天却什么也没有,就连爸妈也都不在了……
说到这里,阿敏几乎讲不下去了。我是一个母亲,我觉得自己这样的问话实在是惨忍,我无法再问什么,我陪着姑娘一起落泪。正是花季的年龄,还需要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时候,却过早地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打击。
慢慢地阿敏告诉我:以前做错了什么,总是有妈妈在身边教我,现在没人提醒了,虽然很自由,但我不知道自己的路将如何走,我希望有人能教我以后的路如何走,我很迷茫,我尽量不多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说着,阿敏13岁的弟弟从卧室走了出来。感谢老天,这个13岁的男孩看上去像个初长成的小伙子,个子很健壮。眼前这个男孩让我感觉转眼会成人,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也好面对没有父母牵挂的日子。
阿敏看着弟弟接着说,我总是告诉自己要为弟弟坚持下来,在弟弟面前我总是装着高兴的样子,星期天会带弟弟去爬山,尽量不让自己在弟弟面前流露悲伤,可我总是晚上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有时候我也说弟弟,因为我只想他好,不想他学坏。自己还是孩子的阿敏,却要接过父母的责任,人生的许多课题,她将如何解答?
这时我才敢慢慢问起她父母出事前是否有预兆。阿敏说:当时我在丹江学校,通知我回来时,说是奶奶病了,我一直以为是外婆有什么病,因为外婆曾严重摔过一次,将到殡仪馆的时候我还想着可能是外婆去世了,我想将如何安慰妈妈,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我父母突然出事,躺在那里的是我的父母亲……我现在还不能相信父母是真的离开了我,我觉得我的心还在丹江学校里,是老天在跟我开玩笑的,我做梦都梦到爸妈回来了,我好高兴。
阿敏已泣不成声,我再也不忍心问她见到父母时那一刻的情景,我实在是开不了口,我只有握着她的手,满口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要告别的时候,我说我希望跟你做朋友,你有什么事,或有什么烦恼一定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悲伤,你的路还很长很长!从她透明的眼神里,我读到了真诚和信任。
走出门来,望望天,雨已停了。不知是冷还是激动,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我很心痛!
面对灰冷的天空,我做一个深深的呼吸,无语凝噎。可我我真想大喊一声,死者是生者的痛苦!
拒绝车祸,拒绝意外死亡。
生命真的很脆弱,给生命一个承诺。
孩子还年少,给孩子一个承诺。
让所有孩子在父母双全的呵护下健康成长!
让所有生命在自然规律中花开花落!
2000年11月16日于凤池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