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月,陈启林将那大泡子填到三分之二时,中心校长鼓动那些邻居捣乱上告。他们先是告到乡里,乡里的负责人说,人家陈启林已经交了税金,办了手续,合理合法。最后乡里的负责人劝他们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可他们不听,又告到了县里。县里又派相关部门开着吉普车前来调查,他们到现场一看,说:“他这里没占用耕地,又没有侵占他人的宅基地,是一个空场的大泡子,你们不让人家在这里盖房子,那要让人家到哪去盖房子?何况人家是先合理合法的办了手续之后才开始动工的。再说,他把这个臭泡子填平盖房子也有利于环保啊!”
这帮刁蛮的邻居一听,没了辙。可他们还不算完,中心校长的老婆又强词夺理地说:“你们得管哪,他不是俺们这的人!”
县里来的工作人员一听,觉得她太可笑了,他转过身去面对中心校长的老婆问:“他在你们乡里的学校上过班,早就在你们乡里落了户,你说他不是你们这的人是哪的人?就算不是这的人,那他是不是中国人?他没有触犯中国的法律,那我们凭什么要治人家的罪?”说着,这个工作人员又转过身来对陈启林说:“这件事我们调查清楚了,你没有错,大胆地盖吧,完全合理合法!”说完带着其他工作人员上车返回县城了。
县里的人走了以后,中心校长又走了过来,他招来一大帮邻居,到陈启林刚垫平的地方大声地对陈启林说:“陈启林,你小子别不服,这个大泡子你根本就盖不了房子,来来来,你不相信你就用铁锹挖一尺深让大伙儿看看,那底下都是水。”
陈启林摇摇头说:“我还真不信!”
那个自以为是的中心校长又说:“你不信?你挖挖叫大伙看看,要是没有水,我倒栽出去清水乡!”
陈启林一听他这样口出狂言,就一边拿铁锹,一边说:“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挖给你们看,我挖两尺深,要是没有水,我看你怎么倒栽出清水乡!”
这时房场上聚满了人,大伙都在看热闹。陈启林十几锹下去,一直挖了二尺多深也没见到一点水,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非常惊奇。七嘴八舌地说:“还真的没有水!”
“唉呀,那水都哪去了呢?”
“这下中心校长可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了。”
而这时的中心校长呢?他早就羞得无地自容,灰溜溜地逃走了。
中心校长逃走以后,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个被称为地理先生的人走出来,他冲着陈启林举着大拇指赞扬说:“能人啊!你知道别人为什么不敢在这里盖房子吗?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样都不占,现在你都占全了。不过,你以后还会闹心一阵子,因为,这里的周围‘洞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几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然后都点头散了。
又过了半个月,陈启林把整个大泡子都填平了,让这个房场和他家的后园子连在了一起。不仅如此,陈启林还把周边的过道儿都给垫得干干爽爽。他说:“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也不跟他们计较,把过道垫好,让大伙走着方便。”然后,他又带着爱人张舒馨开着拖拉机上山割柳条,准备把那柳条拉回来,编成栅栏,把自己的房场给圈起来。
这天,秋高气爽,他让妹妹陈启香帮着看孩子,然后就开着车,和张舒馨一起上大山里去了。高高的长白山区的龙岗山脉,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天边,陈启林开着拖拉机,随着“之”字形的山路爬过了天门岭。于是他们的眼前便呈现出了远山近岭,森林山涧,苍松翠柏和那阔叶的五花山秋色。这风景让从未到过大森林的张舒馨万分的陶醉!她情不自禁地欢呼着:“长白山——大森林——你是世界上最美的绿色海洋——不,你现在是最美最大的花海——”
到了岭南,陈启林将车停在了一片柳树成荫的地方,他开始割柳条,与此同时,张舒馨去找蘑菇。不一会儿,张舒馨就发现了大片的蘑菇,是新鲜的榛子蘑。她兴奋地不得了,因为不用走多远就能捡好多好多,而这时陈启林也很快地割够了柳条。然后,陈启林又捡来一些木头装到车斗里,又把柳条一捆、一捆地装在木头的上面,用绳子绑好后,把张舒馨捡来的一大筐蘑菇接过来,放到车上,夫妻俩就开着拖拉机下山了。
下山时,由于拖拉机的拖车没有汽刹车,所以在转弯的时候,拖车推着主车不断地扭转。眼看着要顶到路下面的山涧和悬崖,险些被顶翻了车。在这关键时刻,让小两口着实捏了一把汗。不过还好,幸亏陈启林的驾驶技术纯熟,总算平安到家。几天之后,陈启林就把他的房场围了起来,接着,他又去乡里办好了建房的后续手续。
在方地基之前,陈启林目测这个刚填平的泡子,觉着地势太低,心想,盖房是百年大计,不能不长远考虑,应当适应未来的发展趋势。于是,等他确定地基位置之后,就又拉了半个月的砂土,垫在了盖房的位置上。然后,他开始拉来鹅卵石,卸在了房基地的四周,以备填地基之用。这时已到深秋。填泡子,垫房基地所用的六百多立方砂石基本上是由陈启林一个人开车和装卸车拉回来的。因为一方面他为了省钱不想雇工,另一方面父母都上班,弟弟妹妹们还小也都帮不上忙。再说,这是他自己盖房子,所以他自己的活只有他自己去干。
在完成填泡子准备好砂石料之后,陈启林开始了盖房子的第一项工程——挖地基。他根据房基地位置和面朝南山的向口,给自己未来的房子定了位。然后按八十四平方米的建筑面积方好了地基。他的这个地基宽度比别人正常盖房挖地基的宽度增加了一倍,深度是一直挖到没有淤泥的砂石硬底为止。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首先让自己的房子有个牢固的根基,因为,盖个房子不容易,是百年大计,必须要保证质量第一。
他每天起早贪黑,独自一个人开始干了起来。他一边把填进去的土方和原有的淤泥挖出来,又一边把垫地基的砂石填进去,他边挖边填的一直干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有五六米长的地基没挖完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小雪封地的节气。他用斧子按照画好的地基界线把封冻了的地表皮砍出口子,再用钢钎把冻块撬起,掀开,然后又继续往下挖,等把砂石和淤泥挖出来之后,再把垫地基用的鹅卵石填进去。一天天的,把他累得是腰酸腿疼,两手肿胀。他渴了回屋里去喝点水,干不动了,就在房场的地上躺下歇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候,等他的妻子张舒馨把饭菜都端到面前时,他就趴在饭桌上用汤匙把饭菜送到自己的嘴里,接下来他就闭着眼睛咀嚼着,然后再慢慢地下咽。因为他的双手已经是累得连饭碗都端不起来了!
而作为他的父亲陈月生自从陈启林开始填泡子到现在,他是一直都没有动手帮过陈启林,因为陈月生一开始就不相信陈启林能盖起房子,可现在陈启林真的把大泡子填平了,要动工了,这又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而一向对生活不做长远打算的他,这时又怕儿子盖房在资金方面连累自己,所以他是从来也不过问,也不靠前,他连看都不看,尽管是近在咫尺。
陈启林一直干到大雪纷飞,在封冻到一尺深的时候,陈启林把最后两米长的地基冻层掀开,又拿起铁锹挖了起来。这时,他的弟弟陈启祥过来帮忙了。对此,陈启林非常感动,他在心里暗暗地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帮助这个弟弟。陈启祥顶着大雪帮助哥哥陈启林把最后两米地基挖完填好,至此,这建房的第一项工程就算完成了。但陈启林的劳动并没有结束,他又开始上山捡柴禾,然后再拉回家来又是锯,又是劈,又是落的,以备足全家下一年的烧柴之用。
一九八五年的春天,冰雪消融,大地复苏。陈启林一边用水冲灌着地基,又一边用钢钎把地基撼实,然后准备着盖房用的砂石砖瓦和木料。等一切准备就绪,他就雇用了一个泥瓦匠,带着两个小工,开始盖房了。就在这即将开工之时,陈启林的父亲来到了房场上,他对儿子陈启林说:“先别动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启林一听,父亲破天荒的要和自己商量事儿,那就听听吧。只见陈月生指着陈启林在前一年已经挖好的三间房地基的东面说:“你在东边再加上两间,等这房子盖起来之后也算我一份,这样,盖房子拉下的饥荒我帮你还。”
陈启林一听,苦笑着对自己的父亲陈月生说:“爹啊,你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在我去年挖地基时说,现在我一切准备就绪了,你提出要增加两间给你,你不觉得可笑吗?增加两间就得增加贷款,而且还需要增加建房的时间。再说那手续也难办,现在我已经是累得干不动了,也不可能再借到钱或贷来款,就算能借到钱,你说你帮我还饥荒,那可能吗?你向来都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你这样做,不是让我背上更多的债务永远也还不清吗?这哪是帮我,你这不是在坑我呢吗!还有,你当初就说,我的事你不管,现在是我自己要盖房子,那我拉的饥荒我自己还,和你不相干,你就别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