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保接过京西百亩良田的地契和宅图,肥硕的头颅上每根筋都在欢动,连说了三声“好!”
“有请二位九门提督帐下的壮士!”满保将地契和宅图塞入袖中,朝密使吩咐道,然后威严地坐定在太师椅上,等待着隆科多手下二位亲信的叩拜。
等这二位隆科多派来的手下通报完姓名、叩拜完毕,满保出言道:“二位远途辛苦!中堂大人可还有特别吩咐?”
“无有。我等只奉命早日交差,最好今夜便动手!”一位亲信回道。
“可有好法?”满保继问。
“鸩!”亲信阴冷地答道。
“好,我府中有一柴房,可作用场。不过,既是中堂大人有敕令,就无疑是动朝刑,也要讲究个规矩不是?还是明日午时三刻行刑为宜。”狡诘的满保说出这番话,已将责任全部推给了隆科多,此外,满保深信鬼神,之所以要坚持翌日午时三刻鸩死王珍夫妇,是原由一个悠久的迷信传说:说杀生斩人是件极血腥、极残忍的阴事,往往被斩杀之人会阴魂不散,借着阴暗骤然飘去,届时又会趁着阴暗复来寻仇索命,以求借尸还魂。因此,午时三刻为一天中最阳盛之即,此时杀生斩人那阴魂便会被盛阳所扼消灭,不再重燃。
隆科多手下的二位亲信虽觉满保滑溜、得好卖乖、话里透着卸责,也不便反唇相讥,毕竟满保是一方大帅,岂敢造次?当时就敛起了急于杀王珍夫妇交差的心念,点头称是。二人心忖:反正是一晚的时间,今晚乐得歇息,明日动手不迟。
送隆科多手下的二位亲信入宿后,满保带着随从来到了关押王珍夫妇的后院偏房。
这满保平时受王珍的“孝敬”也不少,亦急于就地杀掉王珍夫妇以灭口。
偏这满保生性阴险狡诘,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利用王珍夫妇为筹码,看准了隆科多畏罪自保的虚脱心理,从而轻易地挖去了隆科多的心头肉,赚取了隆科多京西的百亩良田和宅院,好不乐哉!
贪人相交无德无信。满保和隆科多二人之间平时俨然极是同气相求,就实属狗的友谊,关健的时候便会互相算计、互相吞噬。
满保这又要来生榨王珍了。
王珍在台横征暴敛,身资就那么单薄?据王珍说是家资已被勾搭成奸的管家和贱妾趁自己在海途中沉睡时倾尽掠去,满保却始终不相信。
“铛啷啷!”后院偏房的铁链锁被打开,一股霉臭味浮涌出来,满保忙用丝绢手帕捂住口鼻,借着灯笼烛光觑眼过去,就见王珍滚爬至近前。
“制军大人,下官有罪,而且罪不可赦!请念在下官过去对大人忠孝唯命的拳拳份上轻饶了我夫妇二人吧!将我二人交于隆中堂处,便是我再生父母!”王珍鼻涕眼泪齐出、磕头如捣蒜,哀求道。
王珍至此仍对他的义父隆科多心存着幻想,殊不知自己的存在已是直接威胁着隆科多的头上顶戴和生家性命。
满保阴恻恻地诡笑,这一笑转瞬即逝。
“我和隆大人都正在想法儿为你开脱呢!可朝庭皇上那里不好弄啊!你葬送了整个台湾!刑要株连九族哇!”满保眼睛瞪得溜圆。
王珍猛一哆嗦,本来就被蚊虫叮满疥包而苍白的脸益加死灰。
稻草咝咝作响,古氏在瑟瑟颤兢,这个一向养尊处优的捍妇,明显瘦了一圈,皱纹迭折。
王珍在官场翻腾有余,他听满保寥寥数言便明白了满保的深层用心,朝庭皇上那里不好弄,这不明摆着在示意自己:只有倾尽大财四处打点,才能有望消灾保命吗?
王珍绝望了,翻了翻眼皮即而闭上。
王珍此时是囊中空空,又不能变得出大财来?王珍在肚内骂了一句:“都是些白眼狼!我横征暴敛?我葬送台湾?不都是为了满足你们那无底的摄取吗?现在却将屎盆子一古脑都扣在了我头上?我到时便是做鬼也要托梦给皇上,告发你们!也要你们死有余辜!”
“大人,犯官的尽数家资确被那淫夫荡妇给掠走了!我现在实无财帛在他处掩藏!不过,我知道那对淫夫荡妇欲逃匿去哪里?我带路,抓拿住他们,家资尽献给大人!”王珍极度恐惧、愠怒间,一会儿又端着可怜巴巴的神态诉求,并撒了个大谎。
“大胆!死到临头,还在企图蒙混、贿赂本官!”满保变色怒道。
“犯官该死!只求苟全性命!”王珍又嘣嘣作响地磕起头来。
“算了,你听天由命吧!”满保心忖:这王珍显然是无汁可榨了!哼!他知道那对淫夫荡妇逃匿去哪里了?急中苟全之词!此人不可留矣!于是,满保丢下一句话,转身捂鼻自去。
“铛啷啷!”偏房的木门即被门口的看守紧锁。
“制军大人!义父!皇上!老天爷啊!”房内传来王珍凄厉而绝望的呼喊。
翌日午时三刻,总督府后院偏房的木门即被打开,两条大汉随之闯入。
王珍夫妇惊目直舌,便知大限已到。
没容王珍夫妇叫嚷,两条大汉即上前,一人按扭着一个,像按小鸡一般使王珍夫妇不得动弹。接而,两条大汉分别从腰中解下了毒酒壶,捏鼻就灌。
须臾,只见王珍夫妇在大汉的按压下,略为挣扎了片刻就口鼻流血、一命归西了。一个贪婪的佞徒携着同样贪心的捍妇便死在了欺天大贪们的谋划中。
事后不久,上书房大臣张廷玉的案头就放着两本奏折。
一本是福建总督满保的奏折,意言:台湾犯官王珍夫妇已在福建境内被缉获,已交移隆中堂办差的属下押送京城。
一本是隆科多的奏折,意言:王珍夫妇在被押解途中,双双于浙江虎狮山畏罪坠崖而亡,尸首无落,显被野兽吞食。
张廷玉是何等聪慧之人?阅后就乍感事透蹊跷,不由面露愠色。
“算了!朝纲吏治啊!是朕之过!朕再不想去一味穷追深究、扩大事态了,都好自为之吧!”当张廷玉简略奏报并将两本奏折上呈康熙时,康熙没有抬眼去接,而是右手挥了挥,显得忧心忡忡。
张廷玉欲张口再奏,康熙余光觑见,又将左手挥了挥,他知道张廷玉要说什么,缓言道:“爱卿,你的忠君忧国、殚精竭虑朕尽了然!再说吧。朕现在六夕所思得是台湾事,这可是事关国体残全哪!朕只单等施世骠的捷报方可安寝!”
张廷玉始觉“安寝”二字不祥,然只得点点头。
王珍的管家王友在船舱内搂着二姨太调笑,二姨太却始终紧锁着眉头。
“喂,我的乖乖娇娘!我刚与你云雨快活,你怎就转瞬间闷闷抑郁?高兴点!你想我们已拥有这许多金银财帛,后半辈子极乐呢!”王友说着便双手去揉捏二姨太的双乳,嘴也凑近二姨太的香腮。
二姨太满面愁容,推开王友,喃喃说道:“我总感心沉,不知是祸是福?只怕遭报呢!”
“乱说!乖乖,有我呢,我准保我二人从此风流快活!”王友垂涎二姨太的姿色久矣,此时自以为完全拥有,所以,话里透着狂喜。
“认命吧!”二姨太似在自语。
“胡班头,船行何处了?”王友见二姨太一时陷入寡郁,便容其去尽思,心想:是我的人了,还怕不供我消受?他走出舱外,隔船呼问着胡班头。
“听说快到了黑风屿,那就快上岸了!”胡班头在那只船头立足答话。
“好!好!好!”王友欣喜异常。
有言说:乐极生悲。就在王友憧憬富贵淫乐、得意忘形稍时,突然,海面上海风大作,黑云压浪,王友和胡班头所控的两只商船不禁剧烈地颠簸起来,犹如两片轻浮的树叶在海面摇摇欲坠。季风期的海峡号称“埋冤”,常就是这样不测凶险。
王友和胡班头及船板上的人都慌忙避进船舱内。
王友进舱后稍作喘息,一阵鼓噪随之而起。
王友大惊,忙将脑袋伸出窗外去探视,一看,忙又将脑袋缩了回来,抖颤地失声大叫:“海盗!海盗!已是蜂拥而来,这可如何是好?命休矣!”说罢,面露惊恐万状,也不管二姨太了,迅速钻入床底。
二姨太闻声后,直作寒栗不止,立时小便失禁,尿了一裤裆。
少时,只听两船相撞之声,接而,又传来一连串迅疾登船的纷乱脚步,杀戮四起。
“嘭!”王友的单舱被踹开,一条半裸的盗匪头领领着几个匪盗都持着鬼头刀闯了进来。
匪盗们见舱内一角堆满着大箱小包,便轰然一上,一时忙着怀抱肩扛,不亦乐乎。看得出,这群海盗很久没遇上拥有如此丰厚财物的“顾主”了。
半裸头领持刀直逼二姨太,嘴边还顿时流出了几许口水。
一声尖叫,二姨太被那头领三下五除二、剥个精光。
二姨太浑身的腴肉都在颤跳,尖叫一声后便不敢再嚷,唯恐那盗首手中的刀随时而下。
被丢上床后,二姨太咬牙闭目,摆出了一副顺从的模样。头领扒下自己的短裤,饥渴地扑了上去。
几个怀抱肩扛的匪贼不动了,都瞪直着双眼在一旁哈嘴淫视,不时发出欲急的浪笑。
床上在颠鸾倒凤,头领喘着快感的粗气。
床下的王友已吓得屁滚连连。
“小的们,把床下的给我砍了!”头领闻床下屁声连起,一边仍尽情地上下俯卧而动,一边斥令道。
两名匪盗即用鬼头刀乱捅床下,立将王友逼出。
王友只待跪地哀求,两名匪盗一句话都没说,双刀一起劈下,王友便身首异处。
“报告大头领,另一条船的客商都被我们杀尽,有大量的金银财物!”一小头领兴奋地闯进禀报,他右手中握着的刀在汨汨滴血,左手提着一个人头,人头血肉模糊、两目暴睁,骇然是胡班头。
“杀光!回寨!”头领泄欲后,脸上有说不尽的满足,抱起一丝不挂的二姨太,向属下喝令道。
两船贪利违伦的小人就这样都去喂了海龙王,二姨太则从此沦为海盗头领的泄欲工具。
这时,海面风逝云去,又见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