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龙门镇的理发店,有好几家装修了雅间、包厢、按摩室,悄然增添了被称之为特殊服务的项目。
在街头巷尾不绝于耳的斥责世风日下的骂声中,下岗数载的冉小丹发现了再就业的门路。
冉小丹把祖传的一副剃头担子,径自挑到镇东广场的黄桷树下,在树干上挂了一块“冉记理发摊”的木牌。
冉记理发摊儿开业头几天,只有三五个老头、小孩来推平头、剃光头。十天半月之后,来理发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仅有工人、教师、店员、公务员,而且还有科长、局长、经理、厂长。理发摊儿的生意能如此红火,原本在冉小丹意料之中。因为来此理发的全过程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来此理发就真真正正是理发,绝不沾腥带膻,回到家中再也不用向自己的老婆赌咒发誓,便能证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
然而冉小丹怎么也没料到他的理发摊儿会惹得魏镇长不高兴。
家住镇东广场旁边的魏镇长,这几年一直都是坐落于服务街的雅美发廊的顾客,与发廊包厢里的唐小姐一直在“暗厢操作”。不料如今魏镇长的这桩好事竟然被这个冉记理发摊儿给搅了,因为这个理发摊就设在他家门口。为了不让镇长夫人疑心,魏镇长尽管心里十二个不乐意,也不能总是舍近求远,有时也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就近去光顾冉小丹的理发摊儿。这样一来,魏镇长去雅美发廊的机会就减少了许多。
一天,唐小姐与魏镇长久别重逢。唐小姐说:“他冉小丹抢我们理发店的生意,你就不出面管管?”
魏镇长说:“不管还行?管!”
魏镇长言必行、行必果,第二天就派人去通知冉小丹,说是为了整顿街道秩序,凡是有碍观瞻的摊点,都必须立即拆迁。具体地说,就是责令冉小丹去那专门开发廊、浴池的服务街购买门面房,把他的理发摊儿迁过去营业。
冉小丹不肯搬迁。因为他知道:他的生意好,并不是他的手艺、设备比别人强,而是他的摊点有最大限度的透明度,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能看见他给顾客理发。要是搬进服务街,混同于那里的发廊,他拿什么优势去同别人竞争!
但是遵纪守法的冉小丹后来还是搬进了服务街。
然而冉小丹毕竟是冉小丹,他开在服务街的理发店依然与众不同:他把店铺东西墙壁全部拆去,统统换装上了透明的玻璃。这样一来,不仅店里省去了照明灯,而且无论是旭日还是夕阳都能照进他的理发店;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走在街上就能把他的理发店看完看透。与原来这条街上那些半遮半掩、挂羊头卖狗肉的发廊比起来,倍显其光明正大。
因此,冉记理发店的顾客不仅没减少,而且还越来越多了。
面对这魏镇长不愿面对的景况,魏镇长无可奈何地对唐小姐说:“我调兵遣将忙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把冉小丹圈进了服务街,没想到还是治不了他。”
唐小姐说:“治不了他?你身为一镇之长,我就不相信他冉小丹的‘小腿’能够拧过你魏镇长的‘大腿’!”
魏镇长笑道:“这话说得好,我最爱听。不过,你别急,你等我回去查查有关政策法规,看看哪条哪款正好能把他那胡乱蹦跶的小腿给结结实实绑起来……”
《光明行》写在龙门镇的理发店大都提供特殊服务的情况下,冉小丹却在广场上摆了一个理发摊。因理发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故生意特别红火。人们的一种普遍心态被揭示得淋漓尽致。小说通过讲述魏镇长欲制服冉小丹的过程,把魏镇长阴暗的内心世界充分暴露了出来。(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