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执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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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求婚

学校放寒假了,我无家可归,只好留在学校。吴老师也无家可归,也留在学校。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就有更多接近的机会和互相倾谈的时间。这个寒假,我们过得很愉快、很幸福、很甜蜜。

我喜欢体育活动。寒假期间体操队暂停训练,我就去学滑冰。在体育课上,我们学过滑冰的基本知识和动作要领。我想利用寒假这段时间,把学过的知识巩固一下,在实践中进一步领会要领。于是,每天天蒙蒙亮我就起床赶往学校的滑冰场,借好鞋子,做做准备活动,等冰场一开门就进去。这时人少,不易碰撞,我先绕冰场滑几圈,身子不那么冷了,就开始学花样滑冰。这是我最喜爱的运动项目,我有体操的功底,学起来比较容易。

吴老师知道我喜欢滑冰,特意到市区去买了两双冰鞋回来,一双送给我,一双留给他自己。自买鞋后,他也破例早早来到冰场,穿上冰鞋,扶着栏杆走上冰场。对于一个平时缺乏体育运动训练的人,穿着滑冰鞋,想在冰上站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见他站起来,又滑倒,滑倒了,再站起来。好不容易扶着扶杆站稳,刚一挪步,又东倒西歪。但他还是挺有毅力的,练累了,就靠在栏杆边,看别人滑冰,看我滑冰。他看得那么入神,看得那么惬意。由于他长时间在冰上站着,活动量小,有时脸上冻得起鸡皮疙瘩,连耳朵都冻紫了。我劝他先回去,他不肯,要“舍命陪君子”。每次都要等我滑够了,才一起走出滑冰场。

这是一种默默的爱,纯真的爱,深沉的爱。

白天我们很少在一起,各忙各的,他需要看书,写文章,完成约稿任务。我也需要看书学习,充实和提高自己。吃过晚饭,我们才在一起散步、聊天,有时会一起去看电影。

临近除夕的一个晚上,远处爆竹声声,校园里张灯结彩。董老师回家去了,他把我带到他的宿舍里。我们相对而坐。他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灿烂地笑着,明亮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脸上,欲言又止。一向侃侃而谈的他今晚怎么变得张口结舌了呢?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了吗?我有点儿急了,问:“今晚你怎么啦?”他移动了一下身子,握住我的手,低声说:“今晚我向你求婚。”在“求”字后面停顿了一下,再用极小的声音说出“婚”字。按理说,他应该问我“你愿意嫁给我吗?”但他没说,用双目注视着我,想从我的眼神中读出答案。也许是过于自尊,也许是不习惯,在我们相识的半年里,他从未向我吐露半个“爱”字,这是他第一次用语言向我表达爱意。我红着脸,点头示意。他激动地站起来把我拉过去紧紧地搂在怀里,两颗滚烫的心在一起跳动。房里安静极了,连钟表的滴答声都听得见,此时无声胜有声,无言胜有言。这是我们相识后的第一次拥抱,第一次零距离地接近,第一次明朗示爱。

求婚之后,他送给我一张他的照片。第二天,我也送给他一张照片。互送照片,表明恋情已经确定。

这年除夕夜,我们过得很特别,不吃传统的年夜饭,而是去开洋荤——他邀请我去吃西餐,算是破旧立新吧。虽然我从小随父母漂洋过海,在南洋生活了8年,但因家境贫穷,从未吃过西餐。我正想去看看西餐厅是个什么样的,更想品尝一下西餐的味道。那时候,想吃西餐只有苏式西餐,别无分店。那年,苏联展览馆刚刚对外开放,我们还没去过。他的邀请正合我意。

傍晚,我们乘车去展览馆,先参观展品,然后去餐厅就餐。服务员很热情,还会说点中文。我们要了两菜一汤,汤,别有风味;菜,不如中餐好吃;面包干干的,不如米饭好吃,但我还是很满意,毕竟吃过一次西餐了。

节日里的一天,我们一起去王府井游玩。走到一家照相馆跟前,他提议说:“我们去合个影吧。”我表示同意。是啊!我们应该把这一段爱情留存下来,叫它恋爱照也行,叫它订婚照也行。于是,我们步入照相馆,交钱开单,坐在一旁等候。因是在节日里,去照相的人多,需要排号等待。当时,照相馆只有黑白照,还没有彩照。

摄影师一眼就看出我们是一对恋人。照相时,安排他坐着,我站在他背后,把手搭在他肩上,身体靠近,而且微倾着。在摄影师的“准备——微笑——好”的指令声中,留下了我们爱情的印迹。

3天后照片洗出来了。虽是黑白的,但很清晰。他照得特别好:神采飞扬、青春焕发、潇洒自如,很有学者风度。而我羞于在众人面前把手搭在他肩上,表情有些拘谨。最满意的是把他送给我的第一件信物——勾花毛线长围巾永远留在我的头上。总之,这张照片不管照得怎么样,我们都喜欢,都珍惜,因为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

过了几天,我把这张照片寄给父母,告诉他们我已有意中人。父母来信说,儿女婚事自主,不干涉。照片已珍藏在相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