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西伯侯生有百子,太姒夫人则生了十个儿子,长子伯邑考、次子姬发、管叔蔡、周公旦、蔡叔度等,冉季载是最小的儿子。姬伯被囚,一应大权交由长子伯邑考,外事决于散宜生,内事决于鬻子。偏这伯邑考性慈而仁孝,柔而有余,刚而不足,犬戎乘西伯不归,大举犯境,掳掠人口数万、财物不计其数而去。
鬻熊焦灼万分。他深知满朝武士,却无统帅之才。而那些文臣也只会空发壮语。眼见得外患不平,内忧更胜,只怕负了姬伯之望!经反复思量,只得去见太姒夫人。
西伯侯府,是一片较大的建筑群落,前有三向大殿,即正殿和两个偏殿。正殿用于朝事,偏殿用以接待。中为庭院,植花种树,后有院落,乃是居住、生活之所。夫人太姒系姬伯原配,故居于正室,称“元寿宫”。
鬻熊自入西歧,受姬伯之托,教授姬氏儿孙,常入元寿宫,与夫人太姒拉拉家常,谈谈儿女之事。这一天他有意未理须发,老态龙钟地去见夫人。
夫人一见,吃惊地说:“老夫子,几天不见,怎么老了许多!”
“人老了,不就是这样吗?常言说过了六十岁,就一年不如一年,过了七十岁一月不如一月,过了八十就一天不如一天,过了九十就一时不如一时了!”
“唉,人啦,总是会老的。”夫人不由也感叹起来,“所指望者,也就是儿孙们啰!”
“夫人千万不要提儿孙啊,您一提就使老朽想起我那可爱的小重孙了!”
夫人一惊!忙说:“原来老夫子都抱重孙了,多大了?真是福气不浅呢!”
“我那重孙名叫熊绎,说来也巧,是天降陨星时所生的,是个聪明伶俐的娃儿。可就是怕他长大了没有出息,辜负了老辈人一片希望啊!”
“哎,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却有这样一番心思,不容易呢!”
“老夫人啊,我们这辈子苦争苦斗,难道仅仅是为了自己?不都是为了儿女,留给子孙后代一点基业,您老说是不是啊?”
“对呀,老夫子说的确实不差。”
“可是老夫人啦,老一辈人为儿孙们去争斗,到头来留下的基业还要靠儿女们去守住,但能否守得住,也是个令人操心的事呢。所以我想,儿女们也应当效仿父母,去争斗,去拼搏。从幼时就要有艰难创业、努力拼搏的精神,不能坐享其成。您老说,是吗?”
“老夫子呀,我可真没看出,你的心思比妇人还要细呢!”
“老夫人过奖了。在下寻思,如今伯侯远离,外番乘机而入,虽说不是个好事,却也正是历练儿孙们的大好之机啊!如果在儿孙们中能有一人出来,杀退敌人,保护家园,征服敌人,使敌从此不敢小视,岂不是奇功一件?如此既历练了治理国家的能力,又在诸侯中树立了威望和地位,这不是件极好的事情吗?”
夫人笑了,说:“老夫子说的是啊。真有这样的孩儿,恐怕他父母也为之欣慰了!”
鬻熊:“那么老夫人最宠爱的是谁呢?您所盼望哪个儿孙能承继大业呢?”
夫人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唉,我那几个娃儿,老大性太慈,老三还太幼,唯独老二有他父亲风范,细想起来,目下也只有二公子姬发了。”
“老夫人真是有眼光啊!在下也看中二公子呢。眼下犬戎扰边,抢掠烧杀,危及社禝。如果老夫人能让他出来征服外敌,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人才啊!”
夫人猛然一惊:“什么?让二公子去带兵打仗……哎呀,那可不行,不行啊……”
“请教老夫人,有何不可呢?”
“他,太小了,还是个孩子呢!”
“请教老夫人,老伯侯几岁时领兵打仗呢?”
“哎哟,那可早了,大约十多岁时吧……”
“是啊,老伯侯十多岁时就带过兵了,何况二公子也快十七岁了吧?”
夫人默然了,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
“夫人,那犬戎不过是胡人吧?在臣下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之众,轻轻几脚也就踩死了。二公子只要领兵出征,微臣只须指点一二,定然旗开得胜,一举荡平,叫他十年之内不敢再萌南侵之念!”
夫人抬起头来,看了鬻熊一眼,欲言又止。
“夫人所忧者,公子的安危,是吗?朝中有南宫适之勇,可作先锋之官,太颠为将,随时护佑公子,确保万无一失。臣出奇计,设巧兵,杀敌于无回手之中,保公子建奇功而无毫发之损!”
猛然,夫人道:“老夫子,以你的忠心与智慧,本宫确实信服,只要保得吾儿无虞,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鬻熊躬身曰:“谢老夫人的信赖!”
夫人叫道:“侍女,把二公子请到这里来吧。”
片刻,二公子姬发来到元寿宫,向母亲和先生施礼。
夫人把二公子拉到身边,问道:“发儿啊,你对犬戎掳掠之事如何看法?”
“母亲,孩儿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儿只管说来。”
“犬戎者,虎狼也,豺狼入室自当聚而歼之,母亲当命兄长出兵剿灭犬戎,以免后患无穷。”
“你兄长几时学过打仗?只怕他有其心而无其力。”
“没学过打仗,那就在打仗中边打边学嘛,谁也不是天生都会。”
“娃儿说的不差,可你兄长性慈而柔,根本不是这块料。”
“那就让孩儿去吧,孩儿却很想教训这帮胡人呢!”
“儿啊,既如此之说,就请教你的老师吧!”
姬发向鬻熊拱身一揖,说:“老师,就请您教学生克敌制胜之法吧!”
鬻熊含笑,说:“公子,战争之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公子自幼喜攻战之术,布兵演阵也已颇有心得,唯知己知彼,分析敌我,尚须一番深造。那犬戎乃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聚者成兵,散者为民,善骑射,无章纪。故而出兵讨伐,既无城池可破,亦无军旅可战,茫茫荒原,用兵极难啦!”
“如此一来,纵然我大兵入境,难以捕捉其主力而战,如何才能取胜呢?”
“公子敢亲自统帅三军,以破犬戎吗?”
“有何不敢?我料那胡儿也不过是一群蝼蚁之众!”
“好!为师教公子破敌良策,定能大破犬戎,建功立业于后世。”
“请老师教我。”
“公子领兵攻入犬戎,初者且莫大举进兵,只须以数支奇兵攻其一二部落,引起犬戎各部之间的恐慌,迫使其传讯相互自救,此时犬戎之酋,自会聚大军来战,公子仍须毋躁,仅以老弱之兵迎之,一战即溃,以骄其敌,而命南宫适领大军伏于峡谷之中,待将敌诱之此谷,则可一举歼之。但切记要生俘其酋,赐以金帛、钱粮。其酋自会感激不尽,实意归降,公子可扬名西狄,并保十年之间两境相安,不发战乱,公子大功成矣!”
夫人笑道:“鬻老夫子果然善谋。”
鬻熊:“夫人过誉。”
不日,西歧兵伐犬戎,公子姬发挥兵入境,依鬻熊之策,重创犬戎,俘敌酋,逼其为盟。从此西北戎狄闻姬发之名则胆寒,两境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