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然史主题的文学处理当然和科学的处理非常不同,而且也应该如此。和后者相比,前者像是自由绘画和机械制图的不同。文学的目的在于以感动我们的方式告诉我们事实,在某种程度上,满足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娱乐需求。文学艺术家对事实的热爱和他的科学兄弟一样深厚,只是他以不同的方式使用事实,他的兴趣通常是没有科学特点的。他的方法是综合的而不是分析式的。他处理的是总体,而不是技术现实,他的现实是在田野和森林中达到的,而不是在实验室里。
自然随笔作家观察并欣赏,自然科学作家搜集。一个从树林带回一束花草,另一个带回草药学标本。前者会获得你的同情,激发你的热情,后者增加你的准确知识储备。两者都怯于过分渲染或篡改他的事实,只是一个给出的不仅是事实,还有印象和分析,而且尽可能地展现枝头上的活鸟。
比如,对狗的文学和科学处理差别会很显著,这不是激进的说法,但它们的差别绝不在于一个真实一个虚假。两者都以自己的方式表现真实。一个引起联想,另一个精确;一个严格客观,但是文学总是或多或少带有主观性。文学意在让话题充满人文情趣,引发我们的怜悯和情感;纯粹的科学只想得到理智和理解上的认同。注意梅特林克在最近一篇杂志文章里对狗的处理,很可能是英国文学中对我们的四足动物最好的表现了。文章让人愉悦,不是因为它和科学一样都是真实的,而是因为它是那么温柔、有人性和充满怜悯,而不违背狗的基本特性;它没有让狗去做不可能的事情。它不是自然史,而是文学;不是对狗的行为和习惯的观察记录,而是对狗和狗与人类关系的反思,有关很多问题的反思。从人类的角度看,狗必须在短时间掌握诸如这些问题:它必须分辨的差别,必须避免的错误,必须以它不聪明的狗的方式解读生命之谜。当然,事实上,狗没有 “被迫在五六个星期内形成思维、形状、形象,对宇宙令人满意的概念”。不会,五六年也不行。严格说来,它完全不具备思维,只有感官印象;可信的向导是本能而不是浮躁粗莽的智慧。狗从知识的储备开始,那是人类在漫长痛苦中获得的。但是所有这些都不会干扰我们阅读梅特林克的狗。我们的兴趣被唤醒,同情心被打动,当它把自己呈现给我们,呈现狗的世界,或者让自己置身狗的处境。它不是错误的自然史,而是真实的人类情感被狗的生活和性格所唤醒。
梅特林克没有把人类的力量和能力赋予他不会说话的朋友———狗,他没有讲述狗的精确判断和智慧等不可信的故事,他描绘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斗牛犬,不过他让我们喜爱它,而且通过它,喜爱所有的狗,用他充满爱心的对它的尝试和困难的分析,它对它的上帝———人类的忠实。同样,约翰 ·缪尔讲述了他的狗———斯第肯的故事,一个包含在《拉伯和他的朋友们》中的故事,我们的信任没有受到挑战。我们的同情心被深深打动,因为我们的理智一点儿都没有被激怒。缪尔让他的狗在极度危险的压力下像人类一样行事,但是这种行动不是含有理智的那类,它只是暗示了知觉,自我保护的本能。斯第肯的确按照主人的命令去做,它只有在表现人类的情感、恐惧、绝望、快乐时才像人类。
在艾格顿·杨先生的《我的北方的狗》一书中,我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还有几个生动的狗的肖像,不过杨先生比缪尔和梅特林克让他的狗更具有人性。例如,他让杰克特别喜欢愚弄印第安女仆,在她刚擦洗的厨房地板上或走或躺,报复她对它的冷落。他还举了狗的其它例子。现在你可以相信几乎任何狗在食物、安全之类的事情上表现的智慧;但是不能让它们完全人性化,像杰克被赋予的有意的计划和实行报复。没有动物能欣赏女人清洗地板的骄傲,或明白它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和她对它的感觉之间的关联。杨先生的事实无疑是正确的,只是他对事实的解释错了。
动物故事作家把自我加到他要描绘的动物身上是合理的,讲述生活和世界在那个角度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必须永远忠实于例子的真实性,还有他所陈述的事实知识的局限性。
对动物和自然史的人性化,应该是文学在这个领域的职责,我们必须看到某种局限性。你的事实变得有趣的同时,也就是达到了一定的人性化了,当你以某种方式把它们和我们的生活联系起来,让它们对我们所了解的其它领域的知识或我们自己的经验起到暗示作用,它们才变得有趣。梭罗让他的蚂蚁大战有趣,因为它生动地刻画了人类的勇气、坚韧、英雄主义和自我牺牲的特点。博恩斯的老鼠立刻激发了我们内心的同情,而仍然是一只老鼠,我们在里面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把人类的动机和才能赋予动物是漫画手法,但是把我们和它们联系起来以致让我们感觉亲近,看到它们的生命像我们自己一样被包围在残酷的必然中,我们在它们的心里看到同样的精神力量和智慧的谦卑表白,在人类身上达到终极并意识到自己,我认为这是真正的人格化。我们喜欢看到处在自然包围中的自己。我们想以某种方式将这些事实和外在自然法则转化为我们自己的经验,把我们对鸟类和动物的观察和我们的生活联系起来。除非它们激起我的情感,对美和崇高的情感,或吸引我们健康、永恒的意识,除非你在田野和树林里学习到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对应于我所了解的我的同伴,我不会对它保持长久深厚的兴趣。我不愿意动物被以其它方式人性化。它们都具有人类的特点和方式,尽量让它们显示出欢乐、愉悦、好奇、狡黠,它们的节俭、关系、战争、它们的爱和行为的源泉。但是我不会期待我的自然史支持《十诫》,或成为训练学校和幼儿园的价值说明,或对人类愿望的名利虚荣提供一种评论。把事实人性化以便让它具有趣味性,如果你有技巧做到,但是要保持狗的本性,也不要改变屎壳郎的本性。
诠释是新近自然作者喜爱的词。自然文学作者声称诠释自然历史。在诠释的托词下,对野生动物的方式和行为进行夸张和误导。那么,如果说诠释是问题的答案,“这是什么意思?”或 “真实是什么?”对自然的诠释只能有一种,即是科学的。岩石中的化石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周围的有机和无机界的上千种物质?只有科学能够回答。但是如果我们的诠释意味着探询的答案,“这个场面或事件让你联想到什么?你感觉怎样?”那么我们就来到叫做文学或诗意的自然诠释面前,严格来说,这根本不是对自然的诠释,而是对作者或诗人自己的诠释。诗人或随笔作家讲述鸟、树或云对他的意义,因此被诠释的是他自己。拉斯金描写自然的文字诠释了什么?他自己的道德财富和伦理思想,还有美妙的想象力。理查德·杰弗里斯告诉我们花、鸟和云是如何和他的主观生活与经验相联系的。对他意味着这个或那个,可能对另一个人意思完全不同,因为他可能与之有特殊的维系。诗人用宝藏填满地球的裙兜,不是她的而是诗人自己的精神财富,科学揭示地球本身的宝藏,排列和评估它们。
严格意义上来说,自然史中没有什么太多需要诠释的。我们解释事实,我们感悟神谕、物理定律和力的作用和关系,我们尽量解释地质记录。达尔文力图解释物种的起源和很多古生物学现象。我们以动物心理学为合理根据解释动物行为,很少需要解释的。自然史不是要破译的密码,而是一系列要观察和记录的事实和事件。如果两个野生动物,如海狸和水獭,是死敌,这是很合理的。当我们发现了理由,我们掌握了自然史的事实。知更鸟与松鸡不和,和鹩哥以及春天的布谷鸟也不和,原因是这些鸟吃知更鸟的蛋。当我们试图解释动物的行为,我必须重申,我们就陷入神人同形同性论的荒诞危险中了,用我们自己的思想和意识解读它们的生活。
有人看见一群乌鸦在树上处于骚乱状态,它们一时都叫起来,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压过了其它,立刻有两三只乌鸦开始进攻它们的伙伴,把它赶到地上。观察者仔细查看受害者,发现它死了,眼睛也被啄掉了。他把看到的场面解释为法院,乌鸦正在审判罪犯,发现它有罪,就处以死刑。动物经常攻击和摧毁家族中生病、受伤或失明的成员,这种奇怪的本能很难解释,但是我们可以确信,不论原因是什么,该行为都不是法官、陪审团和刽子手各负其责的司法程序。野乌鸦一有机会就会追赶和虐待温驯的乌鸦,这是为什么呢?很难说。但是家养乌鸦显然在它们中间失去了社会地位。我有充足的论据说明臭鼬在地里的洞穴一起过冬时,会攻击杀死并部分吃掉因为上当而失去一只脚的成员。
也有人看见狐狸引领着猎狗经过长长的铁轨支架,然后猎狗被经过的火车轧死。他解释说这是狐狸打败敌人的狡猾计谋!被绑住的狐狸,被长长的链子系在窝边,捡起货车经过落下来的一穗玉米,咬碎,把玉米粒散落在周围,然后退回窝里。立刻有一只肥母鸡被玉米粒吸引,靠近了躲藏的狐狸,这时狐狸就冲出来抓住它。从狐狸这方面想,是抓鸡做晚餐的精明计划!这两个例子中,作者从自己头脑中提供了一些东西。那就是他在类似情况中会做的。的确,狐狸不吃玉米;但是无聊的被链子系住的狐狸,也许会出于捣蛋和烦躁不安而咬下玉米粒,就像狗或小狗一样,丢在地上,母鸡很容易被吸引过来,这样狐狸会立刻抓住机会。
一些老一辈的昆虫学家相信,在蚂蚁和蜜蜂王国里,各个成员通过秘密符号或密码彼此相认。在所有事例中,来自其它王国的陌生者立刻会被发现,自己家族成员也同样会被立刻认出。鲁伯克引用博梅斯特的话说,这种标志、符号或密码 “用来避免陌生蜜蜂进入同一个巢穴而不会被立刻查出和杀掉。不过有时几个蜂巢有相同的标志,它们的成员彼此打劫却不受惩罚。这样的情况中,遭受损失最严重的蜂巢要改变标志,然后就能立刻查出敌人”。有些人认为,蚂蚁家族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其他人认为蜜蜂和蚂蚁单独彼此认识,就像同一个城市里的人们。难道当今任何认真的自然学生做实验前会不知道这很幼稚和荒诞吗?鲁伯克用大量实验表明,蜜蜂和蚂蚁不会用任何一种这样的方式认出朋友或敌人。尽管看起来它们更像是被某种气味吸引,它们是怎么做到的还不清楚。梅特林克在《蜜蜂的生活》中说到很多 “蜂巢的精神”,似乎那里存在某种奢靡的方式或力量在起作用,这无法查明和确定。
现在,诠释自然的努力导致著名的艺术预言者说,在这种诠释行为中,人 “必须和事实与规律斗争来发展或保持他的个性”。这当然是奇怪的想法,我认为是危险的,自然学生必须和事实与规律斗争,必须忽略或藐视它们,为了充分发挥他的个性。那么他在努力探询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真实?在自然史领域中我们被引导思考的问题不是人类的个性,而是正确的观察,对我们周围野生动物的真实报道。人要让假设或想象操纵自己吗?用他的 “幻影”看待动物生活,而不是他的肉眼的视力,不用听觉系统而用超现实的耳朵吗?这在小说、冒险故事或寓言里是可以的,但是为什么说它是自然史的产物呢?为什么要作为实际观察记录下来呢?如果你一直在 “和事实与规律斗争”,为什么穿过荒野去采访印第安人、设圈套捕猎者、导游、林中人,以此来确认自己的观察呢?如果自然史只是探索你自己的个性,为什么要在乎他人是否看见或听见了呢?为什么还要去树林里呢?为什么不坐在书房,虚构事实来符合自己的想象呢?
对这种过程产生的有关自然的书,我唯一反对的是它们被当做真正的自然史提出,因此误导读者。它们是成功的 “与事实和规律斗争”的结果,而在这个领域,事实和规律是最重要的。无疑在生活实际中,人经常要同事实作斗争。如果谁的银行结余是欠账,他要努力争取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甚至请银行代理人帮忙达到目的。如果谁不断地犯某种罪行,他要与之争斗。在某种意义上,生活就是斗争,我们都是在努力让事实倾向我们这边。但是真正的自然的学生要同事实进行的斗争是按照事实的本来面目,正确地解读事实。他对真实的热诚就像人类对科学的热诚一样。事实上,自然研究是学校之外的科学,快乐地置身田野和树林,热爱所观察到的花朵和动物,在它们中找到理解,同时发现感想和情感。
对自然学生来说,人类对野生动物作为生存、斗争的生物的兴趣主宰着科学兴趣,或者我们对它们的兴趣只是作为对比和分类的实验材料。吉尔伯特·怀特是罕见的自然的学生和科学人的融合,他的书是英国的经典萌芽作品之一。理查德·杰弗里斯是真正热爱自然的人,但是他的兴趣很少转向科学。我们的梭罗爱上了自然,但仍然更爱超自然的事物,不过他珍重事实,他的书充满令人愉快的自然史观察。我们当今有一批自然的学生,专注于挖掘田野或树林里每一个神秘的核心。有些是枯燥的科学性的,有些是平淡缺乏想象的,有些情绪化,有些哗众取宠,只有少数是令人赞赏的。汤普森·西顿,艺术家和讲故事的能手,在这个领域比一般人高得多,但是阅读他的自然史著作时,人们要不断警惕他的传奇倾向。
如果科学可以做到,它会为我们解释动物的结构、颜色、装饰、分布、迁徙都具有意义,但需要每个观察者忠实报道所见所闻,而不把事实和自己的原理混同。
为什么牛鹂在别的鸟巢里下蛋?为什么世界各地都有这类寄生鸟?谁知道呢?只是自然的作品中贯穿着一个寄生法则,在动物界和植物界都有。为什么豪猪这么温驯和愚蠢?因为它不需要捕捉猎物,又有抵抗任何来犯者的自我保护手段。生存斗争没有发展它的智力。知更鸟为什么这么多?因为它们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不论是在食物还是筑巢习惯上。它们既吃水果又吃昆虫,可以在树上、棚屋屋檐下、墙上和地上筑巢。为什么狐狸那么狡猾?因为生活的法则让它变得狡猾。人类很可能一直在寻求它的毛皮,它的食物无法轻易获得。如果你问我乌鸦如此聪明的原因,我要被迫寻找一个恰当的答案。似乎没有人会需要它的毛皮或尸体,它的饮食习惯不需要它像狐狸那样战胜活的猎物。它的黑色羽毛让它在冬天、夏天都暴露在外。这个弱点需要额外的智慧来弥补,不过我想不出其它的缺陷。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天敌,但它是飞禽中最爱怀疑的。为什么加拿大松鸡比其它松鸡要温驯?它们在最北方,那里人类较少;它们是野生的鸟,无疑经常要寻找食物,它们的颜色不会令人注意,所有这些无疑都让它们比其它同类更温驯。那么,无冠山雀比五子雀或啄木鸟更容易被诱惑,落在人的手上,在手掌上吃食,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它身体较小,很可能比其它鸟类的敌人少些,而且它的恐惧感也按比例小一些。
为什么全世界的狗都是用鼻子而不是爪子盖上它要藏起来的骨头?是因为它的脚会有气味,会泄露秘密,而鼻子不会吗?它先用爪子挖洞,爪子的气味会被后面的程序抹去。
上述是一种诠释或注解自然事实的方式。一切皆有原因。找到原因就是解释清楚。在感情、道德或审美意识层面的解释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不会不公正或不同情地对待当今把低等动物提升进人类范围的这种倾向。我只会帮助我的读者按照动物的本来面目去认识它们,而不是当做人类。自欺欺人不会有什么结果。生活最好的法则是让我们准备好面对现实,不管是什么。狗可能是人如此温馨的陪伴,只因为它是狗,不会侵略你专用的领域!在某种程度上说,它使你的青春回到身边,以各种本能、快乐和冒险的形式。
你可以忽视它,而它不会反感;你可以指责它,它仍然爱你;你可以对它欢呼,它会快乐地跳跃;你可以和它一起露营、步行或开车,它的兴趣、好奇和冒险精神让白天和夜晚都充满真正节日的气氛。有它在身边,你是一个人却不孤单;你同时享有独处和陪伴。谁会愿意让它更人性化而少些狗的天性呢?它用爱推测你的思想,在你眼睛的一瞥中感觉你的意愿。它不是理性的生物,但是很爱怀疑,在这么多方面触动我们,让我们渐渐把它看作亲人和朋友。
正像我以前说过,我想我们不应该太在乎自然史,或一般的自然研究,如果我们无法让自己到达那里。也就是说,某些和我们亲近的感觉、方法和智慧。我们走过那条路了,双手带着纪念物。如惠特曼所说,我们 “整个被四足动物和鸟类做了拉毛粉饰”。最卑微的动物的生活史,如果真实地描述,也具有浓厚的兴趣。如果我们能够了解缓慢移动的田里乌龟,或在路边跳跃跌撞的蟾蜍身上发生的一切,我们的同情心会被打动,会激起真正知识的火花。我们不应该用我们感情用事的 “自然研究学校”来 “解释”那些卑微动物的生活,那会在寓言中失去事实,就像我们要面包却给了石头,我们应该只是想要来自明智、充满爱心的人类眼睛的真实记录,比如吉尔伯特·怀特或亨利·梭罗可能给予我们的这样的记录。怀特让他的老乌龟下雨时慌忙地去躲避,或烈日炎炎时在白菜叶子下乘凉,或春天早上五点钟悄悄地昂首阔步在花园里,当求偶的本能开始骚动,这是多么有趣呀!当然,我们在老乌龟身上也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事实上,自然随笔作家的问题总是要使他的描写有趣,但严格限定在真实的范围里。
艺术家的特权是提高或加深自然效果。他可能给我们画比我们见过的都漂亮的女人、英俊的马或美丽风景,尽管他超出了自然,我们没有受骗上当。我们了解我们所站的角度和他的角度,我们知道这是艺术的力量。如果他像吉普林的《白海豹》或《丛林书》那样描写动物传奇,那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了,不是事实和虚构的混合,没有迷惑或误导读者。我们知道这是从不照到海上和陆地的光,亦即精神之光。事实没有被歪曲,它们被变形了。艺术的目的是美,不是超越而是通过事实。自然文学作家旨在真实,不是超越而是通过美,你会在他的文字里发现准确的事实,而且带有某种他们在田野和树林中感受到的诱惑和暗示。只有这样,他的作品才可成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