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同二场,玉秀家。
幕启。玉秀担水归来,开锁进门后,复将门关上,擦汗小歇。
玉秀:唉!
(唱)昨日里去王府险遭祸患,到如今想起来还胆战心寒。
为什么富人家多行不善?
王应熙设圈套笑里藏奸!
若非是知县到难以脱险,可怜我苦命人要蒙受屈冤。
喜今日有消息万州军返,盼牟郎他平安无事转回还。
茶大妈:(急上)玉秀,玉秀!
玉秀:(开门后扑入大妈怀中)大妈!
茶大妈:孩子!在王家没受委屈吧?
玉秀:大妈!
(唱)危难时县太爷突然出现,看起来他像是一个清官。
怜贫寒设法儿粮银全免,若不然难摆脱那恶鬼纠缠。
茶大妈:(高兴地)好,好!你知道那个县太爷是谁?
就是江边那个算命先生!
玉秀:是他?!
茶大妈:那天,你走后。他说与知县是同窗好友,还给我一个铜钱,有事可拿去见县官。昨儿个,你被王应熙叫去,我立刻跑到县衙。原来,这县大老爷就是那算命先生!
玉秀:(感慨地)看来,这人世之间还是好人多呀!
茶大妈:可惜那些当官的,像他还有点良心的不多!
玉秀:哎,大妈!听说万州的官兵昨晚深夜都退回重庆来了?
茶大妈:是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老二回来没有?
玉秀:不知道。我想去找他!
茶大妈:不行!外边到处是流民乱兵,危险得很呀!
玉秀:(痛苦地)大妈!(伏其肩头,啜泣不已)官兵甲、乙上。
官兵甲:这儿有人吗?
茶大妈:(让玉秀入内后出)噢,二位军爷!
官兵甲:啊?大妈!
茶大妈:是你们?(正色地)来这儿干吗?
官兵乙:找,找玉秀嫂子!
茶大妈:她出城回娘家了!你们有话就说,没话就走!
官兵甲:大妈!你老人家别误会呀!前两天万州吃紧,我们也被调去增援,正好与牟二哥同一驻地。这会儿是给玉秀嫂子送信来的!
茶大妈:拿来!
官兵乙:什么?
茶大妈:信呐!
官兵甲:带来的是口信。
茶大妈:当真?
官兵甲:不假!
官兵乙:骗人的挨刀、挨枪!
茶大妈:玉秀!(玉秀自内室出)他们是老二的营中弟兄!
玉秀:拜见二位军哥!牟诚他……
官兵甲:回来了!我们就是来给你报平安的呀!
玉秀:待我谢天谢地!他现在哪里?
官兵乙:和我们一起驻守储奇门一带,没病没灾的可壮实哩!
玉秀:(高兴地)呀!
(唱)听说牟诚尚康健,不由玉秀喜心间。
转念又将他来怨,为何他不把家还?
官兵甲:嫂子!你不知道啊!那当官儿的怕人们逃跑,凡是本城有家的,都用绳锁连环拴在城头,走不脱呀!
玉秀:口尾呀!
(哭头)可怜的二哥呀!
(唱)只说你平安归来遂人愿,怎知你苦受折磨更凄惨!
军营有似关囚犯,守城紧锁鬼门关。
绳锁牵身怎作战?
短兵相接必伤残。
老天为何不睁眼?
全不见咱穷人苦海无边!
官兵甲:嗳,嫂子!能从万州带条命回来就万幸了!
茶大妈:(安慰地)是啊,孩子!
玉秀:唉!
(接唱)烦劳二位回营转,几句话儿牟郎传。
敌人攻城莫恋战,挣脱绳锁把家还。
但求保得性命在,这胜败与咱有何关!
官兵乙甲:对,对。
官兵甲:大妈、嫂子!我们是偷跑来的,不能久留,回去了!
茶大妈:好吧!
玉秀:人家攻城的时候,你们也要千万当心呀!
官兵甲乙:嗳!(急下)官兵甲、乙走后。玉秀刚要关门,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人声鼎沸;“快跑啊!”“重庆失守了!”接着,三五百姓急逃上茶大妈:哎!啥事啊?
百姓甲:城墙炸开个大缺口!(下)百姓乙张献忠从通远门进城啦!(下)玉秀:大妈!既然官兵垮了,我找牟诚去!
茶大妈:嗯,我陪你一块儿去!
玉秀欲将门反锁,却被一声锣响震住。接着义军甲提铜锣率数义军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只杀贪官”、“不扰百姓”的帘条杏黄旗上茶大妈、玉秀只得转身进屋,关门义军甲老大娘,请不要害怕!
茶大妈:(只好)是,是。(急拉玉秀躲进内屋)义军甲(又鸣锣)父老乡亲们听着:义军已经打下重庆。西王有令,只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不犯顺民,不拢百姓!请大家不必惊慌害怕!(又鸣锣下)刘文秀、李定国引戎装帅盔的张献忠上。后跟王志贤。
张献忠:呀!
(唱)人说重庆码头大,进城来果见它一片繁华。
大街上酒楼茶肆连栉比,更多这小街陋巷穷人家。
自然是豪门官府多压榨,害得这小民百姓苦度生涯。
喜今日咱把这山城打下,要将那皇亲国戚、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地痞恶霸一起杀。
孙可望:(上)启禀父王!我军已占领全城,只有几处军营所在,尚有零星战斗!
张献忠:好!谅他少许溃军撑不了几时。速去包围府县衙门,让那些狗官们一个不得漏网!
孙可望:是!(下)王志贤:大王,攻城半天,想必圣躬劳累,是否找个清静之所稍事休息?
张献忠:不但劳累,咱老张还有些口渴呐!
刘文秀:父王,你看这全街关门闭户,唯独这家屋门敞开,就在此歇息如何?
张献忠:中,就在这儿。
刘文秀、李定国门外守护。王志贤随张入内。
张献忠:(坐定)哎,大军师!想法弄点水来喝吧!
王志贤:请问,里屋有人吗?
茶大妈:(出)参见将军!
王志贤:不,他是咱们的大西皇帝。
茶大妈:啊?!老身不知,西王万岁!(跪下)万万岁!
张献忠:哈哈哈(大笑)老人家,你这是从哪儿学的呀?
茶大妈:戏台上都是这样的呀!
张献忠:(向王)你看,那些皇帝佬儿,都把咱老百姓吓唬成这般样儿!
王志贤:是啊,老人家快快起来!(忙下坐搀起)我们义军是官逼民反,咱大西皇上也是贫寒出身呀!
茶大妈:老身知道。西王爷还曾在延安府牵着驴子拉过脚哩!
张献忠:对!(惊奇地)老人家你是如何得知本王的老底儿呐?
茶大妈:大王呀!
(唱)这家的老二叫牟诚,拉马送盐下川东。
大王待他恩情重,归来说与老身听。
张献忠:(意外地)怎么?这就是牟诚的家!他的家人呐?
茶大妈:玉秀,玉秀!
玉秀:(出)大妈!
茶大妈:大恩人——西王爷到了,快来见过!
玉秀:小女子参见大西王爷!(跪下)张献忠:嗳!怎么你也下跪!起来,起来!
玉秀:谢大王!
张献忠:(向大妈)她就是牟诚的婆姨?
茶大妈:不,是堂客。
张献忠:堂客?
王志贤:他们重庆的堂客,就是咱陕西的婆姨。
张献忠:噢,我明白了!婆姨、堂客,都是老婆!
王志贤:对!
张献忠:有趣,有趣!(向玉秀)我来问你,牟诚丢盐失马之事,我写的那张收条,可曾管用?
玉秀:大王呀!
(唱)西王行侠多仗义,打富济贫穷不欺。
没收豪财立字据,东家看后未追逼。
张献忠:嗯。看来,咱老张的面子还真不小啊!那牟诚现在哪里?
玉秀:(接唱)云阳归来虽无事,哪知横祸又飞来急。
加赋征丁服戎役,牟诚他尚困本城无消息。
王志贤:好在重庆已经打下,战火即熄,不必过多担心了!
张献忠:这样。刘文秀进见。
刘文秀:(入内)儿臣在!
张献忠:速去通知城内各路义军,查找一个叫牟诚的官兵下落。如有所见,不得为难于他,叫他速速回家就是!
刘文秀:是!(下)玉秀:多谢大王!(又要下跪)张献忠:(立阻)不要下跪!
玉秀:大王恩重如山,小女子家贫如洗,无以为报,就只有给大王磕头了。(还是跪了下去)张献忠嗳,这也用不着啊!快快起来!
王志贤:既然人家的盛情难却,咱们就讨碗茶水解渴如何?
张献忠:好!
茶大妈:瞧我这老糊涂,还是开茶馆的呐!皇上来了,连杯茶水都忘了招待。
玉秀:我去烧水沏茶。
张献忠:不必费事,冷水就好。
玉秀茶大妈:这张献忠:这是俺老张从前在乡间干活,后来又到处打仗,养成的老习惯了!
王志贤:是的,取两瓢冷水就好!
茶大妈、玉秀各舀一瓢冷水,双手献上。
张献忠、王志贤一饮而尽。
王志贤:好水,好水!
张献忠:痛快,痛快!
孙可望:(复上)启禀父王,重庆知府王行俭已被俘获,巴县知县贾其仁也束手被擒,只有那瑞王朱常浩,化装逃去,藏入民家。
张献忠:挨家挨户搜遍全城,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抓到!
孙可望:是!(下)王志贤:大王,咱们腿儿也歇了,水儿也喝了,也该走人儿了吧?!
张献忠:好。(向大妈、玉秀抱拳)打扰,打扰!
茶大妈:大王,这个家中,只有我们两个妇道人家张献忠:嗯。我明白!(拔剑至门前杨柳树下,劈下一枝插于牟家门前后,向李定国)传令各营,一切搜捕瑞王人等,但见门前插柳者,任何人不准入内骚扰。胆敢违令者,立斩不饶!
李定国:是!
茶大妈玉秀:多谢大王!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