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氏家族利益受到其他家族侵犯的时候,宋徽宗赵佶竟然临危禅让,把紧张的局势留给儿子收拾。宋徽宗沦落异邦,客死他乡的凄惨下场,是他自己也是赵氏家族的不幸。
自崇宁二年起,在蔡京酌建议下,赵佶派童贯带兵发动了一连串对西夏的战争,攻占了许多地盘,逼得西夏低声下气地奉表谢罪。自从与西夏交兵以来,宋朝从未取得过如此赫赫的战果,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赵佶好大喜功的情绪。但在北方,金国方兴,辽朝日衰,赵佶便与金国联合夹击辽朝,企图收复久被辽朝占据的北方领土。谁知辽朝灭亡后,北宋不仅没有从中得到好处,却又失去了辽朝这一北方屏障,从此,金朝的铁蹄长驱南下。
宣和七年(1125年)十月,金兵分两路大举南侵。宋军久不习兵,根本无法抵御强悍的金兵。紧急军报像雪片一样飞进汴京,赵佶吓得心惊肉跳。此时的赵佶已经丝毫没有风流洒脱的模样了,他整天愁眉苦脸,动不动就涕泪交流。赵佶为了推卸责任,做好逃跑准备,权衡一番利弊,只好下了禅位的决心。但是他老谋深算,又死要面子,不愿给人留下畏敌避祸的不光彩印象,就绞尽脑汁找了个自以为体面点的借口。
皇太子赵桓在经过一番辞让后即位。上宋徽宗尊号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居龙德宫;郑皇后尊号为“道君太上皇后”,居撷景西园。
宋徽宗赵佶在退位的第二天虽明确表示说:“除道教教门事外,其余一律不管。”但他和他的宠臣是不会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放弃昔日的权威的。在喘息稍定之后,他们就开始以“太上皇帝圣旨”的名义发号施令了。东南地区发往朝廷的报告被他们截住不得放行;对勤王援兵也要求就地待命,听候他们的指挥;连纲运物资也要在镇江府卸纳。他们把持着东南地区的行政、军事、经济大权,准备在镇江重新把宋徽宗捧上台。汴京的新皇帝赵桓听到此事后,下诏说按照宋徽宗退位诏办理,遂剥夺了他们的权力,还将童贯、蔡攸等人贬官。宋徽宗赵佶和儿子钦宗赵桓的矛盾由此激发。
靖康元年(1126年)二月初,金兵从汴京城下撤退,赵桓接连派人请赵佶回京。赵佶表示自己今后愿意“甘心守道,乐处闲寂”,绝不再窥伺旧职、重当皇帝了。父子矛盾表面有所缓和。同年四月三日,赵佶回到汴京,赵桓亲到郊外迎接。宋徽宗头戴并桃冠,身着销金红道袍,飘飘摇摇地从宋门入城,住进了龙德宫。
此后几个月的太上皇生活,赵佶过得并不舒心,他昔日的宠臣一个个或贬或死,十几个跟随多年的贴身内侍都被赶出了京城,连宠妃李师师的家财也被赵桓一道命令籍没了充作赔款,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赵桓的严密监视之下。
靖康元年(1126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兵再次南下,攻陷汴京。靖康二年(1127年),坐了26年皇位的徽宗赵佶与他的儿子钦宗赵桓一同被金人俘虏北去,赵佶被封为“昏德公”。赵佶受尽屈辱折磨,最终死于五国城。南宋绍兴十二年(1142年)八月,徽宗的棺材从金国运回临安。
赵佶在北行途中,曾见杏花,悲从中来,赋《宴山亭》一词。这首词曾被王国维称为“血书”,相思极苦,哀情哽咽,令人不忍卒读。这使人很容易联想到南唐后主李煜。徽宗赵佶和李煜在艺术上都颇有成就,擅长书法、绘画、诗词,但在政治上都是昏聩之君、亡国之君,连最后结局也大致一样,李煜被宋太宗毒死于开封,徽宗在囚禁中病死五国城。徽宗与李后主两人的个性、经历,可谓相似至极,不禁令后人生出无限感慨。
徽宗赵佶幸获得皇位后,曾大刀阔斧地整顿朝纲,意欲调和变法派与反变法派之间的矛盾。但其后,他以继承其父神宗的政策为由,重用以蔡京为首的六贼,大兴“党狱”,变乱法度。他穷奢极欲,大肆搜刮江南奇花异石,用船运往都城开封,称为“花石纲”。赵佶好大喜功,遣使约金攻辽,以取燕京,导致内忧外患接踵而至,在靖康之难中为金人俘虏北去,转瞬之间由皇帝沦为阶下囚。
徽宗赵佶时代,赵氏政权已走过它辉煌灿烂的历程,处于党争异常激烈的严峻时期,国势日薄西山。赵佶当宋朝的皇帝,是宋朝的不幸,更是赵佶自己与他的家族的不幸。
赵桓在家族面临危急关头担当重任,强披龙袍,替父亲收拾千疮百孔的残局。这对他来说,是幸,更是不幸。
元符三年四月十三日,赵桓出生。这使得登基仅4个多月的徽宗赵佶极为高兴,这样,不仅他本人位居九五之尊,还可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后代,不必像哲宗赵煦那样兄终弟及了,的确是双喜临门。为此,赵佶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使天下百姓同他一起分享得到皇子的喜悦。九月,赵桓得名为直,封韩国公。崇宁元年(1102年)二月,改名为煊,十一月,又改为桓。徽宗频繁地更改儿子的名字,似乎说明他对赵桓并不十分钟爱。
赵桓的生母王皇后越来越不受宠了,大观二年九月,王皇后以25岁的年纪去世,这给年仅9岁的赵桓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创伤。赵桓在缺少母爱的情况下,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他志好恬淡,兴趣狭窄,行止端凝。在初得皇子的短暂兴奋之后,宋徽宗对赵桓的感情也愈加淡薄。
政和元年(1111年)三月,赵桓开始到资善堂学习经史。政和五年,赵桓被立为太子。赵桓拜谒太庙时,徽宗命他乘金辂,设卤簿,仿至道、天禧太子之例,并让官僚参拜称臣,赵桓为显示自己节俭谦恭,“皆辞之”。赵桓还经常请学官辅导讲读,以表明自己好学。然而,他虽位居东宫,却不参与朝政,唯一的爱好就是在每日读讲之暇,呆呆地望着髹器里的鱼儿,其他事情一概不闻不问,这让人很难想像,他即位后将如何面对纷繁复杂的朝政。
宣和七年(1125年)冬,金军分兵两路南下攻宋,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各地宋军大都不战而溃。金军来势凶猛,志在灭宋,徽宗赵佶非常惧怕,却又无计可施,就希图通过禅位来挽救赵宋天下。于是,赵佶对赵桓的态度也变得亲热起来,同年十二月二十日,他降御笔拜赵桓为开封牧时,有意一再表白这一任命不是根据左右大臣的建议,而是悉出宸断,以显示自己对皇太子的信任。翌日,赵桓入朝问安时,赵佶又特意将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排方玉带赐给了他。开封牧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北宋历史上只有太宗、真宗两位皇帝即位之前担任过此职。徽宗赵佶让太子赵桓任开封牧,预示着将有禅位之举。赵桓对此有所悟,惊喜之余,却又不免有些担心。徽宗在位26年,重用以蔡京为首的一批奸佞之徒,大兴土木,荒淫骄奢,内忧外患接踵而至。现在,金军铁骑如入无人之境,国家危难之时,徽宗赵佶让太子赵桓担当重任收拾烂摊子,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罢了,更何况朝廷仍由童贯、王黼等奸佞把持。赵桓势单力薄,很难驾驭朝政,因而,他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宣和七年(1125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宋徽宗赵佶决定将皇位禅让给他的儿子赵桓,意在让儿子替他抵挡金兵,就命令臣下宣召太子赵桓前来。赵桓在小黄门的引导下趋步走进保和殿东阁,叩拜礼毕,抬起头,见赵佶半卧榻上,宰执大臣环侍榻前,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太师童贯和少宰李邦彦当即抖开一领御袍披在了赵桓身上,赵桓双膝一软,复又跪倒在地,猛然放声大哭,坚辞不受。赵佶见僵持不下,乃命内侍扶赵桓前去福宁殿即位。稍事停歇后,内侍就连拖带拉地将赵桓拥向前去。走到福宁殿的西庑门,早就等候在那里跪拜称贺的宰执大臣也上前相帮,终于,一行人将赵桓拥到了殿内。人们原想就势扶赵桓升坐即位,不料见他已身软体酥,昏厥过去,只好又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了卧榻之上。次日,赵桓在又一次固辞不允之后,最终御垂拱殿接受百官的朝贺,当上了皇帝。
赵桓十分清楚,这是父皇推卸责任的行为,但若再推辞,又担心父皇以不守孝道治罪于他,只好即位。按常理,皇帝乃一国之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历史上为争夺皇位而骨肉相残、父子成仇者不绝于书,而赵桓却一再推辞不就皇位,原因就在于当时国事艰难,江山岌岌可危。赵桓虽心知肚明,但迫于无奈,只好即位,替父亲收拾千疮百孔的残局。可以说,赵桓是被徽宗君臣逼上皇位的。
即位之后,钦宗赵桓每天都临御便殿,延见群臣,批阅四万奏报和士民所上章疏,往往忙到半夜还不能休息。他个人生活上也依然是俭约朴素,无所嗜好。但赵桓最多是个中等才干的人,柔弱寡谋,多疑多变,缺乏政治家起码应有的干练、果敢的素质,好多明摆在眼前的事他都辨析不清,更谈不上有什么深谋远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