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宋王朝之赵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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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浪子当朝:从建中到崇宁的执政过程

赵佶虽然不是白痴,也不是暴君,而且昙花一现的建中初政也还“粲然可观”,但最终却走向了“国破身辱”的惨境。赵氏政权在他的晚年处在了将亡未亡的临界线上。

宋徽宗像元符三年正月,宋哲宗赵煦去世,没有儿子,继立储君就成了大事。神宗健在的五子依次是申王赵铋、端王赵佶、莘王赵俣、简王赵似、睦王赵偲。

端王赵佶对向太后极其敬重孝顺,每天都到向太后居住的慈德宫问安起居。因他聪明伶俐、孝顺有礼,所以向太后对他钟爱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诸王,在哲宗赵煦病重期间,向太后对将来立谁为帝的问题早就胸有成竹了。

向太后向来淡泊政事,哲宗去世后却心有成算地召诸王入宫,问章惇等大臣说:“先帝无子,应当立谁?”章惇提出应立哲宗同母弟简王。向太后不同意,她强调自己没有儿子,所有的皇子都是神宗的庶子,不应再有区别,简王乃神宗第十三子,断无僭越诸兄的道理。章惇改口说:“若以长幼,应立申王。”申王有眼疾,一目不明,向太后据此表示反对,认为端王最合适。章惇认为端王轻佻,不宜君天下。向太后强调先帝的遗言就是让端王即位,曾布也出面指斥章惇,支持向太后。于是,端王赵佶继位,史称宋徽宗。

徽宗赵佶周岁之时,就被授为镇宁军节度使,封宁国公。哲宗即位,赵佶进封为遂宁郡王,绍圣三年(1096年),以平江、镇江军节度使封端王,并开始出宫就学。有宋一代,宗室亲王日常学习的主要内容是儒家经典、史籍,但赵佶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倒对笔砚、丹青、骑马、射箭、蹴鞠,甚至豢养禽兽、侍弄花草怀有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书画方面,显露出了卓越的天赋。

赵佶天资甚高,性格却轻佻放浪。他的密友王诜可以说与他趣味相投。王诜字晋卿,是英宗和高太后的女儿魏国大长公主的驸马,按辈份是赵佶的亲姑夫。此人放荡好色,行为极不检点,公主得重病,他竟当着公主的面和小妾胡来,气得神宗曾两次将他贬官。像这样一个人,赵佶却同他打得火热。一天,王诜派手下人高俅给赵佶送篦,正赶上赵佶在园中踢蹴鞠,高俅在旁候报之时,连声喝彩,赵佶招呼他对踢,高俅便使出浑身解数,卖弄本事。赵佶大喜,即刻吩咐仆人:“去向王都尉传话,就说我把篦子和送篦子的人一同留下了。”从此赵佶对高俅日见亲信,颇加重用。

赵佶继位后,章惇等老臣认为这位轻佻浮浪的新皇帝未必可靠,就奏请向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赵佶对向太后立己本来就感激不尽,此时也哭拜乞请,向太后只好答应听政。

赵佶对向太后的部署言听计从,这不仅出于他对向太后的感激,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取得各政治派别的广泛支持,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与真宗刘皇后、英宗高皇后不同,向太后对权力并不感兴趣,元符三年(1100年)七月就还政引退了。

赵佶则继续调和改革、保守两派的关系,并改元建中靖国,意思是要“中和立政”、“调一天下”。同时,为了改变自己轻佻浮浪的名声,他在生活方面也做了些尚俭戒奢的姿态,他退还百姓王怀献给他的玉器,还赶跑了自己在内苑豢养的珍禽异兽。元符三年三月,赵佶还因即将出现日食下诏求直言,表示要虚心纳谏,俨然一副励精图治的样子。

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正月,向太后死后,赵佶的“绍述”(指改革派)意向更加明朗。不久,大奸臣蔡京被召回朝廷,担任翰林学士承旨。蔡京首先建议,重修神宗朝的历史,为变法张本;恢复绍圣年间根究元佑大臣罪状的安惇、蹇序辰的名誉,为绍述翻案。公元1102年,赵佶改元“崇宁”,即崇尚熙宁之意,正式打出了绍述的招牌。不久,韩忠彦罢相,曾布也被蔡京排挤出朝。同年七月,赵佶任命蔡京为宰相。

赵佶衡量官员好坏的准则只有一条,就是看他的言行是否顺承符合自己的意旨。不过他也曾对手下人的忠心有过例外的理解。大观元年(1107年),赵水使者赵霖从黄河中捕得一只长有两个头的乌龟,就献给宋徽宗说是祥瑞之物。蔡京说:“这就是齐小白所说的‘象罔’,见之可以成就霸业。”资政殿学士郑居中唱反调说:“头岂能有二!别人看了都觉害怕,只有蔡京称庆,其心真不可测!”赵佶命人将龟抛弃,说是“居中爱我”,遂提拔郑居中为同知枢密院事。然而,毕竟还是好话听起来顺耳,蔡京就因为会说好话,会顺着赵佶的意愿办事,得到了赵佶的格外宠信。赵佶在位26年,蔡京任相就有24年,中间虽曾三次被罢,但旋罢即复,表明赵佶离不蔡京开这个马屁精。

赵佶倚为股肱的童贯、蔡京、王黼、朱勖、梁师成等人,无一不是极善谀媚的奸佞之徒。但赵佶是个昏而不庸的皇帝,他虽然宠信奸臣,最高决策权却一直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在中央集权方面,他确实继承并极度扩大了神宗皇帝管理朝政的一些办法,最突出的就是,天下之事无论巨细,全得秉承他的“御笔手诏”处理。原先负责讨论、起草诏令的中书门下、翰林学士被他一脚踢开。蔡京等贵戚近臣要想办什么事情或干求恩泽,也全得先请赵佶亲笔书写,然后才颁布执行。有时赵佶自己忙不过来,就让宦官杨球代笔,号曰“书杨”。对“御笔手诏”,百官有司必须无条件地执行,否则便是“违制”,要受到严惩。政和(1111—1118)以后,就连皇宫大内的事务赵佶也要亲自过问,他还经常像太祖皇帝一样骑马到各司务巡视。

《宋史·徽宗纪》说,徽宗既不是晋惠帝那样的白痴,也不是孙皓那样的暴君,最终导致“国破身辱”,是其将“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谀”。确实,蔡京等奸佞之臣即使为非作歹,但势力并没有盘根错节到足以挟制君权的地步。仍不时有正直的台谏官弹劾他们,徽宗也还没有完全丧失刷新政局的权威,他多次将蔡京罢相就是明证。

宋徽宗赵佶在位期间,除去昙花一现的建中初政还“粲然可观”外,其余二十多年是北宋政治史上最污浊黑暗的年代。后世学者王夫之在《宋论》里这样评述:“君不似人之君,相不似君之相,垂老之童心,冶游之浪子,拥离散之人心以当大变,无一而非必亡之势。”此言可谓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