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代,是我国历史上一个思想解放、流派纷呈的时代,在这一时期,出现了各种学说和主张,他们在涉及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观点上相互之间进行着辩论和批驳,并且在这种辩论中逐渐完善自己的学说,而其中关于教育目的的思想更是“争鸣”的焦点,诸子们各执己见,不但推动了当时社会教育事业的进步,也给后世的教育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儒家的教育目的是培养“士”也就是“君子”,孔子认为“士”的标准是既有远大政治目标而又能“躬行”的君子,是能够真正把儒家之“道”运用到实践中去革除时弊的人。然而儒家的“躬行”有很大的局限性,它把实践的范围规定在政治、教育、文艺等方面,认为“士”应该为统治者提供政治上的服务,而不需要从事农业和商业的活动,儒家甚至对生产劳动抱极端轻视的态度。
道家主张培养“上士”、“隐君子”。老子曾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把培养“道法自然”的人才作为教育的目的,认为那些能体会自然之道、能“辅万物之自然而弗敢为”的人,作为“上士”。道家主张人们听凭自然,回到返朴归真的人性原始自然状态中。而且道家不主张读书,也没有书本教材,而是把自然之道(天道)的“无”、“常”、“柔”作为教育内容,必须抛弃所谓的文化、道德、智慧,回到“复结绳而用之”的原始社会中去。
法家的教育目的是培养“耕战之士”和“智术能法之士”,法家反对家仁义道德、墨家兼爱非攻、道家的无为自然,而主张以法治国。法家认为“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突出了“法”的重要意义,法家重视军事、强调提高实际作战的能力、培养英勇善战精神的教育,就是为了培养能“耕战、智术”的人来治理国家。
作为和儒家同为“世之显学”的墨家,在教育的目的上也有自己的主张,和儒家“学而优则仕”的教育目的不同,墨子认为,教育不仅仅是为了踏上仕途的途径,而认为教育是一种为天下“大义”的活动。墨家的教育目的在于培养“贤士”、“兼士”、“义侠”。
我们知道,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历史上战乱最为频繁的年代,连年不断的征战导致了社会的动乱不安,在残酷的社会现实面前,墨子提出了自己的独特的政治理想: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实现这种伟大的理想的途径就是教育,墨子认为,教育是一种“为义”的活动,在墨家学说里,“为义”的方式可以有很所中,墨子就列举了三种: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在这三种方式之中,墨子更倾向于“有道者劝以教人”,因为在力气和财物上给别人以帮助,只能受到暂时的效果,而用“道”来劝导人们,就会让他们明白道理,认识到“义”的重要性,因而培育出有品德的人。当意识到行“义”能给自己带来益处,也能对整个社会产生影响时,他们就会乐于从事行“义”的活动了,而社会也会随着有高尚道德人的逐渐增多而变得安定。
因此,墨家把培养兼爱天下的“贤人”、“兼士”看作是教育的目的,为此,墨子还举出了这样的例子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翟虑耕而食天下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农之耕,分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栗。籍而以为得一升栗,其不能饱天下之饥者,既可睹矣。翟虑织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后当一妇人之织,分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籍而以为得尺布,其不能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翟虑被坚执锐救诸侯之患,盛然后当一夫之战。一夫之战,其不御三军,既可睹矣。翟以为不若诵先王之道而求其说,通圣人之言而察其辞,上说王公大人,次说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国必治;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行必修。故翟以为虽不耕而食饥,不织而衣寒,功贤于耕而食之、织而衣之者也。故翟以为不耕织乎,而功贤于耕织也。(《鲁问》)
墨子说,如果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来耕种田地,只相当于一个农夫的作用,即使风调雨顺能有所收获,而把收获的粮食分给全天下的人,每个人恐怕连一升粮食也分不到,因此耕种并不能使天下的饥饿者温饱。同样的道理,靠一个人的能力织布,也不能使天下的寒者都有衣穿;靠一个人的勇气去打仗,也不能抵御敌人的进攻。墨子通过耕织打仗和教育做比较,推论出个人实际劳动给世人的帮助极为有限,而如果用教育来进行,用先王之道、圣人之言进行上说下教,就会取得加倍的效果。如果施政者能够实行教化,那么国家就能得到治理,平民百姓听从教导,举止就会变得有修养。教育虽然不是具体的生产活动不能带来实际的物质,但是能提高人们的人格修养,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从这个角度来说,“有道教人”比“有力助人”、“有财分人”在实际效用上的作用要大很得多。
而墨子也认为,社会上大多数的人对于“义”的认识还不太充分,因而墨子才身体力行的宣传“义”,宣传自己兼爱非攻的社会理想。
《鲁问》中曾记载了吴虑墨子之间的一段对话:
吴虑对墨子说:“义,贵在切实之行,你何必空言!”
墨子问道:“假设天下的人不知道耕作,教人耕作的人与不教人耕作却独自耕作的人,他们功劳谁的多?”
吴虑答道:“教人耕作的人功劳多。”
墨子又问:“假设进攻不义的国家,击鼓使大家作战的人与不击鼓使大家作战、却独自作战的人。他们的功劳谁的多?”
吴虑答道:“击鼓使大家作战的人功劳多。”
墨子说:“天下平民百姓少有人知道仁义,用仁义教天下人的人功劳也多,为什么不劝说呢?假若我能鼓动大家达到仁义的要求,那么,我的仁义岂不是更加发扬光大了吗!”
墨子把自己教人“行义”的作为看作是教给农民耕作的方法、为士兵击鼓助威的活动,这样来论述教育对于人的重要性并不为过。如果农民不懂得耕种的方法,即使付出再多劳动也不会获得好的收成;如果士兵在打仗是没有鼓声的激励就不能和同伴们协同作战,即使单个士兵在勇敢也不会取得胜利,同样,如果人们都不懂得“义”的重要性,就会生活在思想的混沌之中,社会也就不会进步了。因而墨子主张通过教育的方法来让人们懂得天下的“大义”。
那么,为什么通过教育就能够让人们认识到“义”呢?墨子在这个问题上也给出了答案,墨子认为,人的本性是可以通过教育而发生改变,在《所染》篇中,墨子通过“染丝”的例子来推理人的本性也可以改变。
墨子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认为人的品性也像白丝一样,因为后天的习染而改变。墨子认为如果一个人的朋友“好仁义,淳谨畏令”,那么他也会跟着受到影响,我们常常通过一个人的朋友就可以大致看出这个人的品行。既然人的品行会通过教育得到改变,那么对他们进行教育让他们明白“义”,是可以实现的。
墨子还提出了“兼士”应该具备的品质: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在教育的过程中要对这三方面的能力进行培养。此外,墨子还认为应该大量的培养这种人才,以尽快推动社会的发展。
可以说,墨子在培养学生上有鲜明的政治目的,他想通过教育来培养一批墨家的精英弟子,他们能够忠实的推行墨家学说、执行墨家主张。而事实也证明了墨子教育的成功,史书中就记载了墨者们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了实现墨家政治理想和宗旨视死如归的事件。墨家子弟们为了实现和平互爱的社会理想而舍身忘死的精神,正是墨子“为天下大义”的教育目的在现实生活中的具体体现。
正因为墨子这种以实现天下“大义”为理想的教育目的,墨子成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使得墨家成为当时“世之显学”,使得墨家的精神兴盛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