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很像是梦。它迷人,却不连贯。有些片段又很清晰,深深地刻在心田。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就有一位大表姐,是我大舅的独生女儿,长得有点像我母亲。母亲是她的四姑,其实只比她大几岁,倒有点儿像姐妹。她二人先后毕业于天津女子师范专科学校,这在20世纪30年代就是文化程度较高的新女性了。
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全家从北京搬到河北省定县农村。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晏阳初先生创建的平民教育促进会的实验县。我的父母放弃大学教授、小学校长的职位和城市舒适的生活,不计报酬,像今天的志愿者一样,与陈筑山、孙伏园等百多位文化人一起,办农民识字班,妇女缝纫合作社,编写出版农民读物。1938年,毛泽东主席曾赞扬他们“像虔诚的教徒一样全身心地为农民服务”(见《文史资料》)。大表姐也到定县来了。他和母亲一起组织村里的姑娘们识字、刺绣。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领着我和弟弟在田间捉蝴蝶,那美丽的蝴蝶在大片豌豆花还是蚕豆花上来回飞舞,好几次,我都没能捉住蝴蝶,而是把花瓣儿捏到了手里。大表姐笑得弯腰岔气,好像我母亲。一阵风吹来,那摇动的花儿又像千万只蝴蝶。
1948年大表姐一家去了台湾,此后音信阻绝。最近《台声》杂志向我约稿,还说可以代寻亲友。好啊,我的大表姐叫李荃华。我知道蝴蝶有迁徙渡海的能力,但愿这篇短文也能飞越海峡,寻回我的梦里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