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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上街孩儿

秦德龙

上街位于郑州西边三十七公里。上街长大的孩子,总是被周边地区称之为“上街孩儿”。这种称呼,从铝厂建在上街那一天起,就滋味绵长地叫开了,一直延续到今天,半个多世纪了。

上街孩儿不同于郑州市里的孩儿,尽管上街是郑州的一个直辖区。上街孩儿也不同于荥阳孩儿,尽管铝城上街建在了荥阳的地界内。上街孩儿更不同于郑州的几个郊县——巩义孩儿、新密孩儿、新郑孩儿、中牟孩儿、登封孩儿……上街孩儿就是上街孩儿,身上透着一股子铝都人的精气神。上街孩儿是和铝厂一起长大的,上街孩儿“呱呱”一落地,就和铝厂同呼吸、共命运了。上街孩儿的眼睛,每天看到的是铝工业的现代流行色,每天听到的是与时俱进的时代交响曲。上街孩儿的衣食住行,都是用氧化铝换来的。或者说,上街孩儿,都是雪白雪白的氧化铝喂大的。

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上街孩儿”,几乎成了铝厂的代名词。上街之外的农村孩儿,以及其他地方的其他孩儿,极羡慕了上街孩儿。因为上街孩儿会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决不把“中国”说成“中乖”;上街孩儿凭粮本吃细粮,拿粗粮去换鸡蛋;上街孩儿穿白球鞋,放学后不打猪草也不积肥。在农民兄弟和农民孩儿的心目中,上街孩儿是方圆百里最幸福的孩儿。上街有国家最大的铝厂,上街有随着铝厂兴盛起来的各行各业,上街人活得很滋润,上街孩儿活得更滋润。那年头,能在上街找工作,能进铝厂当工人,是许多农民兄弟、农民儿女最大的心愿。因此,上街周边的人,很自然地就把铝厂子弟提炼成为“工人孩儿”了。那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工人孩儿”幸福生活万年长,是农民孩儿脱胎换骨的理想与追求。“工人孩儿”——多么崇高而又迷人的称呼啊,哪怕在上街铝厂当个临时工,也能风风光光地唱个肥喏了。当然了,把家里的闺女嫁到上街,找个铝厂的工人做女婿,那也是人前人后都显贵的阔事了。

是的,说上街孩儿,主要是说铝厂的“工人孩儿”。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铝厂,就没有郑州的铝工业园区——上街。这倒不是说,“工人孩儿”有什么优越感,而是说,郑州文明史的进程中,注定要把“工人孩儿”写进史册的某一个段落。铝厂的建设者,来自于祖国的四面八方,他们有不同的民族文化背景,也有不同的区域文化特征。而铝城上街,作为一个移民城镇,文化的整合,特别是语言的提纯,必然趋同于先进文化的主流,最先受益的,当然是铝厂的“工人孩儿”。“工人孩儿”耳濡目染的是一个文化强企的环境,自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了。

毫无疑问,经过岁月的变迁,铝厂与上街区各行业,与周边农村,实现了深层次的文化融通,特别是通婚、通商,通路、通讯,促进了工农商贸的协调发展。原先的工农差别,越来越小了,某些领域甚至出现了“逆剪刀差”。如今,周边的人,包括郑州市里的人,说起时下的“上街孩儿”,是不分“工人孩儿”或“农民孩儿”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人们心中,上街是一片神奇的热土,上街的大人小孩,吃的喝的都是铝厂的,就连身上的汗香,也是那么一股热辣辣的铝都风味。

铝厂曾经是亚洲地区最大的铝厂,号称中国铝工业的半壁江山。铝厂现今又是中国铝工业的强企,荣膺河南省经济腾飞的航空母舰。仅这些就够了,铝厂为郑州挣足了面子,也为上街挣足了面子,足以让铝城人自豪。现在,外地人一说到上街,一说到铝厂,总喜欢说成“上街铝厂”。可见,铝厂和上街,是唇齿相依的,是荣兴与共的。铝厂虽然几易其名,但它是上街的脊梁,这并未改;它是上街的希望之所在,这不会变。有了铝厂,上街就有了生生不息的活力源泉。

不是吗?一茬茬的上街孩儿长大成人,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将铝厂打造成中国铝业的坚固长城,将上街锤炼成国家的银色巨龙。今天的铝成上街,第三代人已经在施展拳击脚了。不管是老上街孩儿,还是新上街孩儿,品质感都是一样的。就是到外面闯世界,上街孩儿也是锐气十足。上街孩儿见了北京孩儿,不怯;见了上海孩儿,也不怯;见了深圳孩儿,更不怯。见了日本孩儿、英国孩儿、美国孩儿,还是不怯。上街孩儿底气足,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一座巍峨的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