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情有时还真像重感冒,来势汹汹,但过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好一段平静的日子。
但从今天早上起来,去刷牙发现牙膏未带,去宿舍拿了牙膏,结果发现牙刷又放宿舍了。
一种隐隐的直觉告诉自己,好像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整整一天上班,好像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总有一种很焦虑的情绪在蒙蒙之中操纵着自己一样。
这里仍然还是开发区,只有几家招商引资的企业散在这一大片区域,然后是建好的横七竖八的水泥路,每天上班,本地人都一窝蜂的按时到来,每天下班,然后又一窝蜂的回家了。整个开发区就这两个时间段的热闹,剩下的要么是谈恋爱的往东边的河边散散步,说说只有两个人之间不觉得肉麻的情话,来满足一下相思之情;要么是往西边不远处每天准时会骑着三轮车来,支起临时的蓬子,美其名早为“夜排档”,红红火火炒着菜,吆喝着生意的人。
所以每天下班了,按习惯,饭后邓林也会去厂内的操场散步,或去一楼打台球的地方看热闹,然后回宿舍看看书。
但今天,心绑得紧紧的,像有一颗消化不了的硬核把自己卡着了,让自己寝食难安。
于是鬼使神差的想去企业的外面逛一圈,透透气,化解压在心中的这一团来历不明的沉闷气氛。
2
已临近深秋了。
江南的草也由碧绿变成了金黄色。
外面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稻谷都收割了,被收割后剩下的稻草梗参差不齐,但以每一丘田为单元,横竖成列,透着一种荒芜的美。当然每次最神奇的还是夕阳,余晖把整片天地都涂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田野里坑坑洼洼的水,都明晃晃的像一片镜子,金光闪闪的,一直延伸到你眼睛可远眺的最远处,路上零零散散的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邓林悠闲的踱着步子,尽量的想些开心的事情,并且每次有自行车经过,或者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投下的影子,邓林趁人家不注意,像小时候玩跳格子游戏一样,跳起来,踩到人影子的头上,然后再跳起来,踩到人影子的肩膀上……
偷偷跟在别人的背后独立玩得开心。
3
出去溜了一大圈,虽然仍感觉没有化解内心深处那种焦躁,但至少也让自己内心舒坦多了。
“邓林?”
刚到公司的门口,突然感觉有人在叫自己。
这时外面的光线开始有些暗,路灯陆续的亮了起来,遁声望去,三个家伙旁边放着鼓鼓的旅行牛仔包,显得一身疲惫的站在一杆路灯那里。
邓林一脸疑惑,这是谁?他愣了一下。
“邓林?”又补上一句家乡话,久违的乡音,让邓林顿时激动起来。
忍不住走近一看:“天哪,原来是自己大学时在一起的三个同学,老詹、老李、老万。”
这三个都是自己同一个宿舍的兄弟,也是出身农村,毫无背景,在改革开放年代,为了工作而同病相怜的人。
邓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喜,同时看着他们这流浪汉的样子,又很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吃饭了吗?”
三个人都摇摇头。
由于按公司规定,企业宿舍不能让非公司员工进入,于是邓林拎起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包,带着他们三人直往夜排档走。
4
“老板,洋葱炒肉、蒜泥茄子、腐皮青菜……”
邓林把这三个同学安置在一个用雨蓬支起的“包厢”,出来点菜。
“再加六瓶啤酒!”邓林内心一片欢喜的回到了这个简陋的“包厢”里。
久别相遇,百感交集,看着这三个曾经在学校意向风发的同学,现在居然这副模样,也顿升一种怜悯之情,邓林还没有开口,他们就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还是你自己出来强。”老万看着眼前穿戴整齐、职业的邓林,眼睛里透视着一种无限的羡慕
“我们三个工作没有着落,只好一直赖在学校等安排,有一天学校采高采烈的说帮我们落实好了工作,去了广州。我们当时很高兴,每人还交了二千元钱。唉,去了才知道……”
老万突然眼神黯淡了下来,用手抹了一下忍不住流下的眼泪:“当时老师带我们去工作,厂里负责在广州接我们,在广州拖了三天,然后办好了交接手续,我们送老师走了,他们用大客车把我们拉去工厂,结果那是在离广州城区还很远的一个乡下,名义上是做电子设备,其实就是一堆一堆的像垃圾一样的电子配件整理出来,然后重新加工包装。环境很差,工厂里排出的水都是黄褐色的。”
菜陆续的上来,喝上两口啤酒,几个人既高兴,又有些伤心。
“我们住的环境真差,在我们住的地方,十几男员工住在楼下,然后上面住了五个女员工。”
“唉,有些男员工晚上起来小便都不出去,就在宿舍的墙角拉完,裤子一提就走了,所以整个地方一种尿臊味。”
老万喝了一口啤酒,“更过份的是有一天周末大家休息,我们三个再加上另外两个牛高马大的家伙在宿舍,楼上面也只有二个女员工没有出去。结果这两个禽兽居然动了色心,爬上楼去,上面两个女员工撕心裂肺的叫着,半个多小时,这两个家伙心满意足的下来了,上面只有二个女孩无助的压低着声音在不停地哭。”
三个人都低着头,一腔内疚:“我们很想上去揍这两个畜生,但他们一伙差不多有十多个,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的。”
“接下来几天上班时,每次遇到那二个女孩,我们的内心就一阵阵的痛,最终经受不住这种良心的谴责,于是我们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拿,决定自己走了。”
“好啦,都过去了。”面对自己同学的遭遇,邓林内心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眼泪也开始湿润起来,但面对老万越来越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于是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
“有什么话我们留了后面再说,毕竟我们又重逢了,来,兄弟们干一杯,这里有我在,放心。”四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一饮而尽。
这里的饭菜都不好吃,但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碗,让这个进来帮打饭的服务员都由开始热情了不得了,变得脸色绑得紧紧的,不时地皱着眉头,让邓林结帐时有些尴尬。
“你们晚上住哪儿?”
他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
“那要不附近的旅馆先住下?”邓林又拎起一个包,四个人朝靠企业最近的一个旅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