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不一会儿,便看见大鲁满头瀑布汗,呼哧呼哧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碎花信封。
信封是新的,有一个塑料薄膜包装,但是纸张有些灰尘覆盖,比正常的标准邮寄信封还小了一圈。上面没有任何邮局或者单位的文字信息。
应该是在文具店随手买来的艺术信封,一般和信纸是成套的。这种东西,在前几年,也许是十年前,在中学生和大学生中非常流行,那时候人们的交流还不是那么便捷,手机和手提电脑也不是那么常见,苦逼学生党们就会用这种艺术信封和信纸来写情书玩浪漫。
浪漫这东西,玩的不好,就变成了浪费。
所以这东西很快就从畅销变成每一个文具店的滞销品。
看不出白鸽这小子,还有这种情怀。云门拿着信封,问,“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差不多一个月以前。”大鲁小声说。
“我草,你还真能憋,憋条呢!”云门一算日子,气不打一处来,抡起胳膊就想朝大鲁打去,一时间忘记肩膀有伤,瞬间疼得呲牙咧嘴,咬着牙道:“原来你小子不跟老子联络,就是为了这事儿!”
“你别说,这憋秘密,还真特妈的像憋条,俺是怕一下子憋不住就给泻了。鸽子兄说了,要等你这边毕业了才能拿给你,他说特重要,俺它娘的能不当回事儿嘛,鸽子兄那剪刀也不是说着玩的。你倒好,还怀疑俺,俺为了憋你们俩的这点破事,都快憋出便秘了。”大鲁像机关枪一样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
说完了,大鲁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见云门还愣着,半天不拆信封,急性子病一犯,催促说:“快,快点打开看看,别是那小子的遗书。”
“我呸,遗个屁。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行行行,你快拆,指不定是一张什么藏宝图,要不就是大笔遗产,够吉利了吧。”
云门被大鲁的智商逼到崩溃无语,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封很薄,却有重量。
嘴上说着大鲁胡思乱想,但是云门心里也不免地有些好奇。
信封里有一张叠起来的纸,还带着油墨的味道。云门拿出那张纸,接着把信封反过来倒了倒,哐当,掉出一把钥匙。
“靠,这鸽子兄太特妈够意思了,直接送房子啊!”
云门没心思理会大鲁,翻开那张纸,一看,是一张报名表的复印件。
上面的信息已经填好,云门一瞧,姓名那一栏,竟然是自己的大名。
大鲁凑了过来,咦了一声,问,“这是?”
“新人大赛,下个礼拜,江漓市。”
大鲁听罢,不自然地笑了笑,立马不再说话,坐回到了白鸽的铺位上。
云门诧异地抬眼看了看他,把报名表丢在一边,拿起那片钥匙端详着。
那是一片老旧的铜质钥匙,上面已经泛出斑斑铜绿。钥匙的一面,贴着一张脏到认不出本来颜色的胶布,模糊地写着几个数字,勉强可以认出来——402。
云门疑惑地盯着这片钥匙出神,挠了挠头,不知道它会开启哪里的大门。
他刚想把钥匙递给对面的大鲁,让他也来一起琢磨琢磨,抬起头,却发现大鲁的神情不太对。
以大鲁的性格,他应该会抢着过来讨论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奇奇怪怪的可能性。
但是大鲁正安安静静坐着,低着头,看向地面。
云门心里纳闷儿,这它娘的是在COSPLAY白鸽吗?这玩的哪一出?
他皱眉道:“你丫看啥呢,快来瞧瞧这钥匙,有啥蹊跷。”
大鲁还是闷不吭声,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云门走了过去,他有些心烦,大声说:“从刚才开始,你就在摆POSE,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声啊。”
大鲁缓缓抬头,说:“你一定要去那里?”
哪?云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鲁指着报名表,江什么市,参加比赛。
“嗯,当然。”云门斩钉截铁地说。
“那兄弟俺就说句不该说的话,俺觉着,你去了也没用。”大鲁异常平静地说。
“为什么?”
“俺不知道那个叫白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俺只知道,你它娘的就是一步一步被他耍,你自个儿想想,不是他,你能来这破学校?能摊上这档子破事儿!”大鲁指着云门的肩膀。
“他要是想我死,分分钟就能干掉我,不用这么费劲。”
“行,咱不说他有什么目的,就说你去了那地方,比了赛,能保证就拿第一,拿了又怎么招,是有几个钱?你要稀罕这行当,随便在这里找家狗店,打个工,不比那钱多?”
“不是为了钱。”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啥?”
云门顿了顿,半晌,才道:“我说不上来,但是老子真是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干的事儿,你就不能让老子找找存在感?”
“俺瞅着,你肯定得失败,让你找到又能咋滴,能特妈当饭吃啊!找到啥几吧存在感,然后呢?”
云门有些窝火,不耐烦地道:“走一步算一步,你小子今儿个吃炸药了啊,有话你它娘的直说,别扯。”
“说句实在话,俺长这么老大,没婆婆妈妈过。俺是不想看你去受打击。”
云门心里的一团暗火瞬间爆发,大吼道:“现在是你给老子打击受,老子当你最好的兄弟,别的什么人我不说,为什么他们都能支持我,反而是你给老子泼冷水。”
本以为大鲁会站起来跟他嚷嚷着对峙,没想到大鲁还是平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嘴角竟然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呵呵了一句,低声道:“俺是怕你一个人去了,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云门愣住,问:“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去?”
“俺问你,俺去了能干蛋?拖你后腿而已。”
大鲁的话一出,云门无言以对。
沉默蔓延。
刹那间他真想挖自己一耳光,娘的,自己怎么那么傻X。
大鲁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在园村,大鲁也是天天对着电脑,在学校,大鲁去当网管,还是天天对着电脑,他已经离这个圈子越来越远。被人置身事外的感觉相当难受,自己也深刻体会过。
云门笑了笑,坐到大鲁边上,拿了两支烟,递了他一根,道:“看不出来啊,你它娘的还有颗少女的脆弱小心灵。兄弟我之前没告你,算老子的不是,我跟白鸽啊,看了个铺子,那小位置,特好,不过,得凑份子,凑技术才能盘下来。这份子,已经把你圈进去了。”
大鲁诧异地看着云门,道:“俺,俺可剪不了狗娃子啊。”
云门继续说:“技术,我和白鸽担了,你用不着会剪,多凑点份子就行,主要工作就是坐在门口装装逼,你看你这胖胚子,带上条金链子啥的,比老庞还像老板。怎么样,跟兄弟一块干不?”
大鲁一听,小眼睛撑特开,愣了半天,云门以为他会泪流满面,不想他咧嘴大笑道:“俺就知道你们这些小书生身板的,还是少不了得请鲁爷爷去镇场子。”
听罢,云门松了口气。拍了拍大鲁的肩膀,说:“白鸽绝对不会害咱,相信我,咱来好好研究研究他留给咱们的东西。”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盯着手里的钥匙。钥匙后面还吊着一个磨损得很厉害的小饰品。几乎看不出来颜色,只能认出是个圆筒形。这个脏兮兮的小玩意儿引起了他的注意,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脑内一道劲光闪过,他对大鲁得意地一笑,说道:“娘的,真被你说中了,鸽子王,这次真是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