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猴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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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猴爷11

拴根一进里屋就给他二姐跪下了,二姐坐在床沿边挽着裤脚在腿上正搓着纳鞋底用的麻绳,冷不丁的被拴根吓了一跳,她丢下乱七八糟的麻绳站了起来,“根,你是咋了?咋还给二姐我跪下了,快起来!”

“二姐,今个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起来,不然的话我就一直跪着。”

“你发哪门子神经了,根,到底啥事?在做活的东家里和人闹别扭了?”

“没闹什么别扭,就是有些事我一直不明白,今个二姐你得和我讲个明白。”

“先起来再说,二姐我答应你,天大的事我也应你,我的根,起来,快些起来。”

拴根打了打膝盖上的土站了起来坐到床边,手里拿着那些麻绳慢慢的顺捋着,“二姐,你说,咱爹到底是咋死了?我咋从小一直在你家过了?”

“根呀!你先别急。今个早上你走的早,姐姐我给你煮的鸡蛋你也忘了吃了?你不知道你今个生儿了?我专门给你攒了几个鸡蛋,不舍得吃,好让你生儿时吃上个鸡蛋,好好补补,二姐我现在就去灶房给你拿。”

拴根一把拽住了他二姐的胳膊,“二姐,你别去拿鸡蛋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心疼我,我心里都记着了!俺俩外甥也都对我很好,从小到大,啥都让我先用先吃先穿,我也不是傻子,我只想知道咱家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姐看着要哭出声来的拴根,鼻子一酸,止不住抽泣了起来,她走到拴根面前搂着拴根的头哭诉着“根呀!咱爹死的冤枉呀!这些年,我把这事一直憋在心里,不敢和你提呀!...“

“二姐,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了,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孝敬养活你,二姐,你别哭呀,你说吧,我听着了。”

当拴根一字不漏的听完二姐的叙说之后,气得沉默了好久没有言语,他紧紧握着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床帮上,“二姐,你说的我都记着了,我发誓以后胆敢有任何人来欺负咱郑家,我郑直仁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根呀!事情都已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可不要胡来,咱生就的穷百姓的命,不和那些地痞恶霸争斗什么,咱安生的过咱的穷日子就行了,记住了,你可要听二姐的话!”

拴根望着二姐说,“姐,我知道了,我好好干活挣钱,不让你再受苦受累了。以后,你也不用再****的心了。”

拴根在屋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在回想着二姐和他所说的十几年前他家里发生的那些事。他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有钱有势的那些王八蛋龟孙们怎么就能如此嚣张的来欺压这些老实本分的种地人呐!他想不通,他睡不着,他想一拳把这个无道无理的天打破!

半夜里他偷偷的起来,步行来到东村他的那个没人居住的老院子旁,呆呆的望着这个生他而没有养他的院子..

后半夜的秋风吹在身上,让人感到了丝丝寒意。沉睡了的村庄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安祥寂静。东村虽说离西村很近,但是除了逢年过节的日子栓根和二姐来过几次,平日里他也不常来,所以说这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讲,显得有些陌生。

十五六年的风吹日晒,雨打霜落,让这几间本来都不怎么的青瓦小屋早已散了架。拴根迈过瘫塌的土院墙,来到院子中间。南墙根的那株老杏树早已枯死掉了,只有三尺来高的光秃秃的空树干歪斜着立在那里。拴根借着月色走到屋前,只见西山墙已塌了大半,檩条和梁在半空悬挂着,风吹欲倒,声动欲落的样子。他把那半扇还在的风门推开,里面结成的蜘蛛网到处都是,他用手扒拉着那些缠绕在头上的蜘蛛网,在屋的正中间停住了脚步。拴根双膝跪下,砰砰砰,向着老屋放牌位的地方磕了≡个响头,他抱着拳,闷声说着,爹,娘,拴根给你=老磕头了,你=老在天有知,不必牵挂我,我已长大成人,咱家的仇,我若不报,誓不为人,死也不进咱郑家的祖坟!

拴根发完誓后慢慢起身,流着泪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东村。

这一天,早上,栓根对他二姐说,”姐,你知道咱爹的徒弟石蛋哥吗?

“知道他,咋了?他是朱庄的,和咱东村的石家染坊铺还是干亲了!有啥事?”

“我不想扛长工了,我想去找石蛋哥学打铁,扛长工光出个死眼力儿,不如学一门手艺,你不是常对我说艺不压身吗?多一样本事多一条活路。

“根呀!姐知道你的心思,想多挣个钱养家,你如果真的想去的话,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还小,出门在外头,姐放心不下呀!”

“姐,我都十六了,不小了,再说了我去咱爹的徒弟石蛋哥那学徒,他也不会亏待了我。”

“是呀!我没出门在家当闺女时,咱家的铁匠铺正红火着呢!咱爹拢共收了两个徒弟,朱庄的石蛋,盘上的鳖妞,石蛋还是东村的东染坊掌柜的干儿了,就凭着咱郑家和石家的几辈交情,咱爹把石蛋收了,鳖妞是咱爹的远亲表侄,人也不错,就是离咱这远些。石蛋没我大,估计现在也就是个三+多点吧,他人心厚诚,实在,不耍滑头,你去他那,我放心些。“

“姐,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朱庄那吧,我一个人去了,怕石蛋哥嫌我小不留我,你去多说说肯定管用,毕竟你们熟识些。”

“中,俺拴根看来是真懂事了,姐陪你去。”二姐笑哈哈地应着,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拴根进行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一切都在拴根的设想计划中进行着。

猴爷13

栓根所说的石蛋是朱庄老韩家的孩子,小时候他爹抱着他出来撞姓,恰巧碰见了东村石家染坊的两个掌柜的,于是石蛋他爹就把石蛋认了东染坊的掌柜的为干爹,给他取小名石蛋。

石蛋在十五六岁时去他干爹那解长命锁。(长命锁是豫北农村的一种风俗。就是干爹干娘在孩子小的时候给脖子上挂一道铜的或者银的锁件,寓意这干儿子干女儿长命百岁,到了十五岁时,再去干爹那,让干爹给开锁,以示从此以后长大成人,不在受任何羁绊了。)石蛋的干爹想让石蛋在他染坊里帮忙学徒,但是石蛋不喜欢那种单调无味的活计,正好,栓根的爹郑清那天在染坊那染布,看到石蛋这孩子乖巧机灵,于是就像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话,要不行的话来我这铁匠铺干活吧,谁知石蛋一听就当了真,央求着干爹和郑青商谈了一下,之后他就在郑清的铁匠铺一干就是五六来年,他出师另立门户时二十来岁,逢年过节啥的,石蛋都还要来他师傅这看望一下。前些年他听说了他师傅的不幸遭遇后,也没少跑前跑后的忙乎,还借给栓根二姐一些钱物一起去打听疏通他师傅的官司。

这天,石蛋在路边的铁匠铺里正干得起劲,听到有人在喊他兄弟,他抬起头一看,“哟!二姐,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石蛋兄弟。”栓根和他二姐背着包袱站在铺子前说着。

“这个是俺栓根兄弟吧,长得可正壮实,都成大小伙了,来来来,屋里坐,喝口水。”石蛋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忙往屋里让着栓根姐弟俩。

“姐,你可是稀客,咋了,有事?”

栓根好奇的在铺子里左看看右悄悄,也没在意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石蛋,兄弟,姐,今个来是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姐呀,咱姐弟俩还有啥求不求的,啥事,你说,只要我石蛋能办的,我不说赖话。”

当栓根的二姐把栓根想来着学徒的意图说完后,石蛋笑着说;‘我还以为啥大事了,不就是干活吗?行!想当年,俺师傅,你爹,对我亲如生父,俺没啥可说的,现在栓根也就是我亲弟,我还能亏了他?是不,姐。”

“那是,那是。”栓根的二姐听了石蛋的一席话,心里暖洋洋的,“根,你在胡瞅啥了,来,快来拜一拜你师傅。”

栓根站在石蛋的面前刚要开口说话,石蛋站起来摇摆着双手,“二姐,你说笑了,我怎么敢当他的师傅,你忘了,俺们是师兄弟呀!”

“哈哈哈哈,你瞧我这脑瓜子,也就是呀,你是根的师哥,咱这辈分不能乱,行,栓根,拜见你师哥吧。”

石蛋拍着栓根的肩膀;“免了吧,根,看这大块头,虎背熊腰的,多结实,不赖,是个好料子,我还听说你喜欢练武?”

“嗯,石蛋哥,我一定在你这好好干,我要你多交给我一些绝技!”

“好样的!根,师哥这也没什么绝技,也就是个力气活,能吃苦就行!’

”没问题,石蛋哥,我不会偷懒的。”

送走了二姐,石蛋在铁匠铺的一角给栓根腾出一小块地方来,铺了一张小床。

”根,你晚上就将就的躺这吧,别嫌弃咱这的地方小,也没好法子,这兵荒马乱的,咱们安生的能过就行,行不?”

“嗯,师哥,你去忙吧,我把铺盖整理一下。”

天快亮了,栓根早早的起了床,他捅开炉火,光着膀子抡着大锤使劲的在沾铁上敲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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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根在师哥石蛋那的铁匠铺里干了有半年左右,他虽说言语不多,但是头脑灵活好使,石蛋教他的淬火技术以及选料加工等各方面,他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石蛋看着他一天天的长进,心里十分的高兴。活计不忙的时候,还要和栓根在后院的场地上练上几下拳脚,这一比划不要紧,栓根的武艺让石蛋大吃一惊。他问道;“栓根,你学武投老师了?你练得是哪门子功夫?”

“师哥,我没投老师,都是小时候爱蹦蹦跳跳的,看见个木棍就想拿起来舞动几下,俺在俺姐家时,就天天的就抡石锁玩,还有在野地里和俺姐家的龙妞,虎妞放牛时也好在一起打架摔跤玩,他俩都摔不过我。”

“哦,我说那,你小小年纪这么大力气,敢情是你从小练的呀!好小子,有志气!”

“师哥,我还有门子绝活,给你露一露?”

“好呀,来,让师哥我开开眼!”

栓根让石蛋站在院墙根,离着他有三丈多远,他把一个茄子放在了石蛋的头顶,“师哥,你站着别动,要是害怕的话,你就挤着眼睛,我要用飞刀把茄子把儿给消下。”

“什么?这么远,你用刀子把茄子给消了?真的假的,你可别吓唬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师哥,我心里有数,在家时我经常用石头子打柳树上的知了,麻雀,一打一个准,你放宽心吧。”

石蛋紧闭着双眼,站的笔直,心里在想你小子可得有点准头,不然我可就受了罪了。

“好了没,师哥,我开始了昂。”

“嗯,你出手吧,我准备好了,你可得小心点。”

“没问题,你瞧好吧。”说着话。栓根从贴身的白布汗褂兜里拿出了几把早些日子打好的明晃晃的锋利无比的小刀,他只是轻轻地一甩手,嘴里喊着;“走,“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那刀子不偏不正真好切着茄子把,茄子吧嗒一声落在地上,茄子把儿还留在石蛋的头上。

”别动呀,师哥,我扔一把试一试能不能打着那茄子把儿。”

石蛋弯下了腰,擦着头上的冷汗,晃着手,”行了,根,我算见识了,我可不敢再试了,你这孩儿,都是从那里学的,真中!了不得呀!”

栓根呵呵的憨笑着,“师哥,咋样?我这准头不是吹的吧,吓着你了?”

“没,根,你可得学点好,不要拿这东西伤人,放在身边防身就行,你可得记住师哥我说的话,听见了没有,不然出了啥事,我可对不住你死去的爹和养活你成人的姐姐!”

“知道了,师哥,我不会惹事的,你看我是那好惹事的人。”

“听话就行,这我就放心了,走,去吃饭吧,天都快黑了。”

栓根每天夜里都在铁匠铺里看门睡觉。他偷偷地在后半夜起来,总是要忙上一阵子。他在精心的准备着,打一把从水浒说本上看到的像青面兽杨志杀牛二时用的削铁如泥,吹发即断的长把儿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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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栓根等石蛋师哥家的人都睡熟了后,他一个人在铁匠铺里穿好了衣服,打理好包袱行囊,慢慢地从床铺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这是他熬了半了来月的晚上偷偷打造的一把青钢短把儿大刀。只见这把大刀的刀身长三尺,宽三寸,刀把儿的后面是一个圆环,圆环上系着两条红色布条,在离着锐利无比的刀尖三寸处,栓根专门给加工上了三道向后翻卷着的锋利倒刺。栓根右手提刀横在眼前,用左手在刀尖上轻轻划过,然后猛然举起照着桌子的一角用力砍去,桌角齐刷刷的悄然落地,栓根自言道,刀呀,刀,今晚我就要你开光见血,我要拿那姓张的老狗的人头来祭奠我爹的冤魂!

栓根把刀斜插在背后,坐下来拿了笔墨给他师哥石蛋留了几句话,石蛋哥,恕我不辞而别,我不该隐瞒你我来这学打铁的目的,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想给我爹报仇,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在这里的日子里多蒙你照顾和教诲,谢谢你,师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为了以后不给你添麻烦,请你看了后烧掉它。后会有期,保重!弟,郑直仁叩上。民国十八年秋月十八。

栓根把店铺的们关好,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北狂奔而去。

夜黑的有些让人害怕,离着两三米远都看不见人影,栓根不敢走大路,他沿着河边的小路快步的跑着。朱庄离着东村也就是个二十来里的样子,没多大会,栓根就来到了东村的村南口,他停下脚步,蹲在一棵歪脖柳树下喘着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拿出包袱里的干饼咬了几口,随后扭头环顾四周,见也没什么动静,于是他四脚朝天的躺下来,好好地歇口气。

东村,栓根这些日子从朱庄回西村看他二姐时都要路过,每次回去时他都要有意的路过张大户的家门口,仔细的观察着他家周围的坏境地形,在路上他还有心无意的向一些路人询问关于张大户的情况,从那些人口里得知,张大户今年已经七十来岁了,体弱多病,身体大不如从前,这些年一直猫在他那大院子里,不再在街上晃来晃去了。自打栓根的爹郑清死后,张大户当了几年保长,有病以后,他那在县城里做生意的大儿子回到了家,又接替着他干了这个保长的职务。

栓根歇足之后,站起身来,勒了勒腰带,掖了掖衣襟,蹑手蹑脚的悄然来到张大户的院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