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早已落幕,西方却又现出另一番彩霞,映红了半边天。原本寂静的镇上忽然又热闹起来,村民都奔向同一个地方,镇上富豪刘明家的宅院起了大火,整栋宅院是在同一时间全部燃起。门前围了三层身批黑红相间的盔甲,头戴银色的头盔的士兵,士兵规律的将几乎快烧成灰烬的刘府围在中间,一支支长枪如同树林般茂密。表情严肃,带着一点点轻蔑。在他们眼中,村民表现得越是惊讶、畏惧,他们脸上更是有光。
刘明夫妇被绑在门前临时搭成的架子上,低垂着头,眼神凄迷,头发凌乱,脚下摆着干柴,泼了火油。幸好身上并没有伤痕,张悦倒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村民麻木的看着这对平日对他们颇多接济的人,无论这个人对他们做过多少善事,却换来无动于衷。
刘冀星随着人流缓步前行着,当他看见是自己家着火时,心中血气上涌,无奈脚还传来阵阵痛楚,想加快脚步都不行。他穿过人群,想要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无缘无故被绑了起来。一个村民拉住了他,低声道:“你不要命了,人家是要杀你全家呢。”
刘冀星哪管得了那么多,自小在镇上长大的他还没怕过谁呢。刘冀星说:“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我爹妈绑起来。”
张悦听见了这边的吵闹,朝吵闹处吼道:“那边怎么回事,没看见这么严肃的事吗?谁敢再多说半句就杀他全家。”
村民立刻闭上了嘴,把刘冀星藏在背后。这个村民吁了口气,幸好隔的远没有发现,否则真是满门抄斩了。忽然后面一阵刺痛,村民尖叫一声倒了下去,一个人从后面捅了一刀,将村民杀死,血喷在刘冀星的脸上,整个人懵了。后面的那双手收回匕首后,又将刘冀星抓了起来,带到张悦身边。那个人在张悦耳边讲了几句话后就退了出去,张悦笑眯眯的弯着腰看着刘冀星,抚了抚刘冀星的下巴,道:“小孩子浓眉大眼的,挺漂亮的嘛,就差你了,一起上去享受火带给你的快乐吧。”
说着,两个侍卫就把木讷的刘冀星和他父母绑在了一起。刘明见到自己的儿子,牙恨的痒痒的,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直接回来了。刘明更恨的是那个阴阳不分的张悦,当下骂道:“你这个畜生,非要把我们家赶尽杀绝吗?”
张悦“温柔”的笑了笑:“说好了要合家团圆的,我说话怎么能不算数。”张悦之所以瞎了一只眼睛,可不是想要摆酷,这只瞎了的眼睛,是被顾起明弄瞎的,以前顾及先王还不敢动他,现在改朝换代了,还不有仇报仇?抓不到顾起明,凡事和他扯上关系的都不能放过。
张悦满意的看了眼这一家三口,下令道:“可以点火了。”
“是。”三个士兵接到命令,拾起火把,将他们脚下的柴火点燃。
熊熊烈火点燃了,也激起了几个热血青年村民的心,他们想去救下这家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但看看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再想想刚才想掩护刘冀星的村民,也就按捺住了。
烈火迅速烧了起来,三人热的直咳嗽,刘明哈哈大笑起来:“想我刘某人一生光明磊落,想不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张悦冷笑道:“怪只怪你交错了朋友。”
刘明道:“我没有交错朋友,是朝廷昏庸,才会养了你们这群狗腿子。”
“风术——风卷残云。”忽然,在远处的一棵树上,刮起一阵强风往这边席来。张悦先是一惊,随后一喜,道:“顾起明,你终于还是来了。”长袖一挥,一道火光散出,“传风扇火。”
这股奇异的风一吹,三人身边的火更盛。刘明朗声道:“起明,我没有看错你,你快走吧,别管我们了。”
“唉。”那股怪风来源处传来一声长叹,张悦暗叫不好,指着刚才刮起大风的地方急叫道:“赶快给我追啊。”
约莫二三十个士兵纵身一跃,跳了出去,村民们更是吓得目瞪口呆。
“好热,好热,母亲,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还搞不清状况的刘冀星还耍着少爷脾气,居然撒娇起来。刘明无奈道:“星儿,是父亲对不起你们娘儿俩。”
“老爷,我们一家三口能死在一起,也足够了。”平时一向懦弱的刘母,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满足,她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娶妻生子。
“公主驾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随后出现在人们视线的是一顶青绿色的轿子,轿子的帘是用沙曼织成,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女孩若隐若现。身旁跟着四个青年女子和一个太监,太监虽然年轻,脸上却对这群杀人如麻的猛夫不屑一顾,冷冷道:“看见公主来了,还不行礼?”
怒气未消的张悦还没反应过来,傻傻问道:“真的是公主?”
太监皱起眉头,微怒道:“咦,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公主岂会有假?”
“前面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乌烟瘴气的。”轿内的女孩奶声奶气的,对他们的无礼似也生气。
太监微微屈身道:“回主子的话,是锦衣卫副都使张悦。”太监浮尘一甩,道,“张悦,公主问你话呢,哑巴了?”
张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群狗仗人势的阉人,没什么本事就爱装腔作势。他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狗仗人势那一类人而已。但又不好当面得罪,当下屈身跪下:“微臣张悦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村民们得知来的真是公主,纷纷跪下,并祈求公主饶恕刘明一家。公主好奇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绑着几个人在烧?”
张悦心下一惊,公主不会是来找茬的吧,早不来晚不来,张悦不好违逆,只好具实禀报道:“刘明一家勾结叛党顾起明,微臣正依法对其处于火刑。”
这“依法”二字用的恰到好处,就算你公主来了,也别想阻止他公报私仇,再者,刚才放火烧了刘明家时,刘府值钱的东西早就抢光了,无论是公报私仇也好,欲盖弥彰也罢,这刘明一家都必须死,不然反咬一口可有他受的。
“哦。”年幼的公主哪懂得这么多,随便糊弄下,知道依法总不会是坏事,于是道:“刚才途经这里,看见火烧的挺大的,就过来看看了。”
张悦一听,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没事瞎放什么火啊,他也想不到前日才刚刚登基的大王的公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张悦只好继续打马虎眼:“此处杂乱,还请公主保重身体,叛党之事微臣自会处理。”
“哇——好热啊,父亲,母亲,我好怕啊。”刚被火烧了一下脚的刘冀星大哭大闹起来,刘母想在自己死之前多看看自己的儿子,两眼泪花。
“好可伶哦,那个小哥哥为什么要把他也绑起来。”公主似带着一点哭腔,张悦皱着眉头,这小公主又想搞出什么花样,现在如果公主下令要他放了刘明一家,他也不敢违抗,因为私拿刘明本来就没有什么公文。张悦满头大汗,要是公主给他个私自用刑,草芥人命,他就完蛋了。张悦硬着头皮道:“他们一家犯的是叛国的杀头大罪,因此满门抄斩。”
“原来是这样啊。”公主的无知倒是好骗,就算以后东窗事发,随便抵赖就好了,反正这种事锦衣卫也做习惯了。张悦道:“正是。”
公主喃喃道:“可是他叫的好可伶哦,而且王兄说,无论大人犯什么样的错误,孩子都不应该跟着受罚,就把这个孩子放了吧。”
张悦一阵苦笑,孩子毕竟是孩子,还以为是在过家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