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比武开始。
鲍勃吼声连连,什么直拳勾拳的,向方世玉一阵猛打。方世玉晃动着身子,左穿右插,蹦上滚下,使鲍勃拳拳落空。苗翠花兴奋的直挥手,叫道:“儿子,就这样儿逗他玩。街坊们买了高价票,就是来瞧乐子的。”范昭目测鲍勃,身高1.8米有余,体重250斤以上;方世玉身高大约1.4米,体重可能120斤。鲍勃人高马大,步法远不如方世玉灵活,根本无法逼近方世玉。范昭放下心来,知道方世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范昭见苗翠花这么有信心,便在大脑中迅速整理赵沁芳提供的方世玉的身世资料。苗翠花十六妙龄嫁给四十余岁的方德为妻,翌年生下方世玉。苗翠花为了让方世玉练出一身铜筋铁骨,将方世玉自满月起先用铁醋药水匀身洗浸,再用竹板柴枝铁条着层换打,使其周身筋力、骨节、血肉坚实,如铁一样。方世玉自少苦练,三岁时,头带铁帽,脚着铁靴,学跳过凳,慢慢加高,初跳过来,学拔竹钉,次拔铁钉;六岁扎马步;七岁开拳脚;历经各方高人指点。今年十二岁,十八般武艺样样皆精,力大无穷,周身盘筋露骨,坚实如铁,刀枪不入。范昭整理完方世玉的身世资料,突然怀疑苗翠花实际上仅仅是想生一个能成为武林绝世高手的儿子,方世玉几乎可以和科幻电影《生化危机》里的主角艾丽丝一较高下。那么,方德只是苗翠花生儿子的工具?!范昭想到这,又摇摇头,暗思自己未免太小瞧苗翠花了。反正,传说中的人物,就是一个传说,谁知道谁到底啥模样呢!
过了半柱香,鲍勃开始喘气,方世玉依然气定神闲。洋夷瞧出不对劲,嘀嘀咕咕。富锐和三名军官,脸上均露出紧张的神色。忽听场外有人叫道:“范兄弟,我来迟了,我来迟了。先叫他们别打。”范昭转头一看,舒寿跑了进来。方世玉闻声转头,鲍勃在印度学过几招踢腿,得了机会,飞起一脚,踢中方世玉的右胸,方世玉飞了出去,滚在擂台西角,一个大力鹰爪,右手手指便挺进木板。鲍勃呲牙咧嘴,并不追击。原来,那一脚踢中方世玉,就象踢在石头上,脚骨欲裂,疼痛难忍。观众席顿时一阵惊叫。
裁判科尔特斯叫了暂停,分开两人。富锐站起身来,大声道:“鲍勃打倒方世玉。本将军宣布,鲍勃胜!”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潘振承道:“将军,方世玉并没认输,也并非跌落擂台,就此宣判方世玉输了,怕是早了些。”富锐道:“本将军看得清楚,鲍勃一脚踢飞方世玉,难道不对吗?”潘振承道:“比武之中,受了敌方拳脚,在所难免。比武尚未结束,方世玉有再战之力,怎可判输?”富锐道:“高大人,你是见证人,你来评断。”高廷瑶眼珠一转,笑道:“比武胜负,当由裁判判定,本府只见证比武是否公平公正。”舒寿笑道:“刚才是我喊停的。我正准备看他们比武,怎么能不打呢?”舒寿是三等大内侍卫,正四品,富锐不得不给舒寿面子,便道:“高大人,你看着办吧。”高廷瑶一拍桌子,朗声道:“台下安静,比武继续。”史密斯忽道:“等等,倘若方世玉再不对打,躲躲闪闪,能算比武吗?”高廷瑶想了想,道:“按规定,方世玉挨了一脚,若是再不还手,时间到了,就得判输。”史密斯道声“谷的”坐了下来。
舒寿挨着范昭坐了下来,道:“兄弟,金小煜服侍哥哥好生舒服,粘着哥哥不让走,所以,哥哥来晚了。”范昭心忖:“惜红院就是个销金窟,这样下去,多少银子都不够你花。你若天天跟着我,我岂不是给你烦死。”舒寿小声道:“昨晚,我又打赏了金小煜不少银子,哥哥现在的银袋彻底空了,就指望方世玉能打赢了。刚才,哥哥进来时,看见方世玉左躲右闪,似乎不妙,赶快喊了暂停。兄弟,你快想个办法。”范昭忽然心生一计,道:“哥哥可知,天下瘦马以扬州为最。我岳父的绿扬山庄,养了不少瘦马,胜过金小煜许多。我写封书信给岳父诸庄主,哥哥暂住绿扬山庄,静等我完成皇上的密旨。哥哥也少了路上颠簸辛苦。”舒寿眉开眼笑,道:“绿扬山庄瘦马的美名,我早就听说了,王襄烈一直念念不忘呢。诸庄主是大内密探,也是我大哥舒禄的好友,有了兄弟的书信,诸庄主一定好好待见我。只是,我奉皇命要保护兄弟,怎好舍兄弟而去自个享福。”范昭道:“有方世玉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舒寿再看擂台,笑道:“原来,方世玉是在捉弄鲍勃啊。哥哥白担心了。”富锐听到两人说话,暗自心惊。
鲍勃停了下来,对裁判科尔特斯叽叽哇哇说了一通。科尔特斯便叫英国牧师伯特上台祷告一番。鲍勃脱掉上衣,伯特在鲍勃胸前挂上一个小的十字架。方世玉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舒寿奇怪,问范昭怎么回事,范昭答道:“鲍勃说方世玉施了魔法,请伯特驱魔。”舒寿笑喷一口茶,道:“洋夷没见识,不懂中国功夫。这个方世玉真够厉害,是对付吕四娘的理想人选,兄弟挑对了人。”范昭点点头。舒寿道:“不过,浪费的时间,算不算比武时间?”范昭也看到一柱香快烧完了,道:“哥哥放心,方世玉肯定不会让香柱烧没的。”
鲍勃戴上十字架,信心大增,吼声连连,直拳勾拳加上泰式踢腿,一招猛似一招打向方世玉。方世玉不再躲闪,以快制快,以硬对硬,用洪拳桥手将鲍勃拳头挡了出去。鲍勃手臂疼痛,大喊道:“你,魔法,诅咒我的手!”裁判科尔特斯翻译出来,众人一阵哄笑。苗翠花脆声笑道:“我儿世玉的铜皮铁骨功夫,被红毛说成魔法,哈哈。”便有洪门弟子起哄道:“这么一点微末功夫,也敢在咱们天朝逞强,滚回家抱小孩子吧。”弗塞缪尔男爵问道:“范,他们笑什么?难道不是魔法?”范昭摇摇头,道:“这是天朝的外家真功夫,不是魔法。鲍勃脖子挂着十字架,还怕什么魔法?”后面洋夷皆无语。
苗翠花不耐烦,道:“香柱快烧没了,世玉,别和他玩了,把那头熊扔下擂台。”方世玉道声“是”,便向鲍勃冲来。鲍勃一记右直拳打来,却不见方世玉身影。原来,方世玉转到鲍勃背后。方世玉抓住鲍勃的肩井穴,大吼一声,便把鲍勃扔下擂台。裁判科尔特斯宣布:擂台比武,大清国方世玉胜。观众一阵欢呼。五个洪门弟子跑上擂台,把方世玉抬起来,扔上去,又接住,嘴里喊道:“英雄,方世玉!方世玉,英雄!”范昭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
“呯”的一声枪响,全场立时静了下来,眼睛都瞧向主席台。富锐拿着火铳站着,一脸铁青看着方世玉,枪口尤冒青烟。数十名官兵端着火枪跑了进来。富锐道:“本将军接到密报,方世玉拜朝廷通缉要犯洪熙官为师,图谋不轨,给我拿下。”潘振承道:“将军要缉拿方世玉,这是一单案子。眼下这场比武,牵扯两千三百万两银子,将军得有个交待。”富锐道:“方世玉既然是朝廷要犯,比武之事,一概作废。”顿时,台下大哗。潘振承道:“刘大人,你是见证人,富锐将军一句话就勾销两千三百万两银子的交易,你得出个文书。”高廷瑶用手摸了摸额头,强笑一声,道:“富锐将军,就此勾销比武赌注,只怕全城的老百姓都不服。方世玉是否叛党,得有人证物证。再说了,将军调动水师官兵入城缉拿方世玉,不合朝廷律法。”富锐一瞪高廷瑶,道:“方世玉由你缉拿,本将军只保护洋商的安全。比武赌注一概作废。方世玉是叛党,谁敢给方世玉出头,谁就是叛党!”高廷瑶道:“将军之言,只怕万民不服。若是有百姓告到府衙,本府也只能上奏朝廷。”富锐厉声道:“方世玉是叛党!你们聚集叛党在此比武,就是作乱。待本将军向总督请令,一概追究。”
范昭站起身来,朗声道:“将军,小生是奉总督大人嘱托,协调各方,组织方世玉和鲍勃擂台比武。莫非,小生也是将军所说的作乱之人?将军追究小生,莫非也要追究总督大人?”富锐色厉内荏,道:“大胆!竟敢污蔑总督大人。范昭,本月初,章志明曾经带着洪熙官和方世玉,去金华悦大酒楼拜见云若飞。此事高大人曾经密报总督。你,范昭,也在场,脱不了干系。”章志明道:“将军有否考虑,朝廷通缉洪熙官,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天下同名同姓者甚多,将军凭什么断定此洪熙官就是彼洪熙官呢?”范昭嘻嘻一笑,道:“这么说,将军是打算将小生抓起来了?”富锐冷哼一声,道:“你若识相,站在一边,不要说话。”
范昭转向观众,朗声道:“各位,西洋诸国,不服我天朝教化已久。方世玉擂台比武轻取鲍勃,扬我大清国威于西洋,功在社稷。倘若方世玉擂台比武输了,损了皇上的颜面,满门抄斩也不足以抵罪。受牵连的人,难计其数。方世玉,你为朝廷立了大功,本孝廉定当奏明皇上,为你请功。”台下一阵欢呼。高廷瑶咳嗽一下,朗声道:“本府作为擂台比武见证人,宣布擂台比武方世玉胜。方世玉是否叛党,待本府查证后再行决断。”舒寿笑道:“高大人,不必再查了。我可以作证,范孝廉组织方世玉擂台比武,确实是受总督大人嘱托。”
富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弗塞缪尔男爵扑通一声,倒在椅子上,双手捂在胸口上,口吐白沫。洪任辉叫道:“不好了,男爵的心绞痛又犯了。”范昭转过身,十指连弹,在弗塞缪尔男爵胸口戳戳点点一番,弗塞缪尔男爵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清水,痛哭道:“完了,完了。五年的冒险白干了,血本无归啊。”
外面跑进一队官兵,为首的喊道:“肃静,总督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