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砚到了J市,只带了个市场部的经理跟一个助理,副经理姓杨原先是跟秦父的,秦子砚接手后,秦父特地请杨经理吃了个饭,颇有点临终托孤的意味。秦子砚进公司后,杨经理也的确帮助过不少。
杨经理是员老,秦父不在,有杨经理这个员老撑着,秦子砚行事起为,也方便了许多。
这次之所以带上杨经理,是秦父的意思。
秦父大概能猜到秦子砚的此次把矛头对准J市的目的,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默许了秦子砚的这种行为。
叫杨经理跟过去纯粹是怕秦子砚意气用事,会出什么岔子。秦子砚虽然在工作方便,一下拿得准行得稳,但毕竟是年轻气盛,再加上又是因为秦曦,还是看着点好。
秦子砚如期到达事先订好的酒店之后就给付明皓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晚餐。
付明皓没有推托,两人约在一家中餐馆。
晚上七点,秦子砚如期付约,杨经理跟助理也一起。
等到了餐厅,看到付明皓的时候,秦子砚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付明皓脸上脑袋上的伤还很明显,脖子处也有伤痕,露出的手臂上也有。
那是那晚容欢在他脸上留下的。
“付先生,还喜欢打架呀,虽说小打怡情,但付先生也要注意身体呀。”
付明皓没说什么,扯扯嘴角,刚见到秦子砚就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来拯救他,或许,还可能害他。
可他还是微笑着开口:“劳秦总费心了。”
“哪里哪里,咱这不是友好合作关系吗?”
付明皓微笑点头。
菜是秦子砚点的,在他点一堆计如虾啊鱼啊螃蟹之类的海鲜的时候,杨经理跟助理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付明皓那脑袋上的伤。
他们都不知道,受伤的人明明不能吃海鲜,为什么他们的秦总还猛点。而且等上菜时,秦子砚还不停地给付明皓夹:“我们H市哪里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鲜。付总也多吃点。”
付明皓微笑着点头,却迟迟不敢下筷。
等到吃完饭,秦子砚又揽着付明皓,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说是要他带他去J市最好的酒吧玩玩。
杨经理跟助理自然是不去的,也劝秦子砚不要去。
“秦总,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吧,你今天才到,不如先休息一晚。”
“没事没事,你们回去休息吧,我跟付大哥去玩玩,放心,有付大哥在呢。”
秦子砚一口一个付大哥叫得付明皓不好拒绝。
等到了酒吧,在楼上开了个小间,付明皓才开口:“秦总,要不咱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往付氏注入那么一大笔资金,到底有什么目的?”
秦子砚笑了笑,从酒架上挑了瓶最贵的酒开了,给自己倒了一杯:“年轻人做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了玩呗。”
“玩?”
闻了闻酒香,又轻呷了一口,秦子砚舔舔唇:“是啊,玩。”
“玩什么?玩物还是玩人?”
付明皓向来是个拎得清的人,只在秦曦一个人身上看走眼过,他从来就没想过秦曦会是哪里的首富之女。
在她身上可一点也找不出首富的气质。
听到这话的秦子砚咧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白齿:“玩人。”
“秦总说笑了。”付明皓轻颤着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没说笑啊!”秦子砚的表情异常认真。
付明皓脸上刚刚还在的浅浅笑意僵了僵:“你是为你姐来的?”
“聪明。”秦子砚欠了欠身。
“你姐从来没有说过她是秦正的女儿。”
“所以你就以为她好欺负?”
“那倒没有,只是她一贯目中无人的样子,有点招人烦。”
“那当然,秦家的人一向傲慢,谁都不在眼里,我姐完全继承了我爸。”秦子砚慢慢地坐下,“不过,我姐也有点不像我爸,我姐心太软了,哪比得上我爸心狠手辣,你看我姐不过是谈个恋爱,二十一
世纪,自由恋爱不很正常吗,我爸说不认她就不认她了。”
付明皓勉强地笑笑:“老爷子脾气倒挺倔。”
秦子砚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所以这次我姐回去,说什么也不让她再来这儿了,我本来想着这次让我姐跟我一起来呢,毕竟有些场面她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秦总说笑了。”
“哎呀,付大哥,我说你这人,怎么总说我说笑话呢,我可一点都没说笑。”
付明皓微笑的脸色终于有点僵硬:“秦总,你不妨直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出手救付家。”
秦子砚一杯酒见了底,又倒了一杯:“付家?付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救?”
“那你为什么……”
还把那么大笔的资金往付氏机构投,这不摆明是要他示弱吗?
现在他示弱了,他可以说了吧。
“说了就是为了玩嘛。H市已经没什么好给我玩的了,我就只好跑J市来玩了,付氏、沈氏,似乎都还不错。”
“秦总,你言明吧,要不然你今天晚上也不会要我单独带你来这儿。”
秦子砚优雅地放下酒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付大哥真是聪明,要不这样吧,今天,就今天,你当初是用哪只手碰我姐的,你今天留下哪只好了,我或许会考虑让付氏在历史书上多留一页。”
“如果我说……两只手都碰了呢?”
秦子砚冷笑一声:“这个就有点麻烦了。”
这个确实有点麻烦了,因为第二天秦子砚就在J市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当然,主要还是关于注资的事。
来的记者不少,秦子砚亲自出席记者会,付明皓也不好意思不亲自来。
于是带着一身还没好全的伤的付明皓坐在了秦子砚的左边,付明皓一侧脸就能看见秦子砚那一直露出的森然白齿。
有记者提问:“秦先生,外界其实一直在猜测,是什么原因让您有勇气在早就不被看好了的付氏下这么大的资本?”
付明皓的脸色不太好,很不好。
付氏光辉不再,这事他早就知道,但被这小记者这么一说,付明皓那挑得不能再高的眉,顺便在额头打了个死结。
这小记者的胆子也不小,秦子砚猜测着他到底是真记者还是助理花钱顾来专门给付明皓添堵的,如果是后者,他回去后一定会给助理封个大大的红包,这钱从他私人账户里出。
秦子砚笑着环顾了整个场下,就跟明显走红地毯似的,追求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力求让每个摄影师都能拍到他的白牙。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本人向来喜欢挑战。”
“那您有信心力挽狂澜,令付氏起死回生吗?”
付明皓的脸更黑了,很想把手边的写着付明皓的那个亚克力的牌子冲着那个白目记者的脑袋砸过去。让他回去好好重新修一下语文文法,付氏什么时候死了!
当然,如果是以前的付明皓,他肯定已经这么做了。
但付氏已今非昔比,他这要是一砸下去,恐怕只会令付氏雪上加霜。
“为什么要有信心?众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这种挑战就是我的一种游戏,就跟小朋友们去游乐场玩碰碰车是一样的,你小的时候玩碰碰车会在乎输赢吗?”
秦子砚话音一落,台下众记者一片哗啦。
都是高知识分子,岂能听不懂秦子砚的话外之音,敢情他来就是拿付氏来玩的。
这玩得是不是有点大?
但如果要说点什么,H市的秦氏企业,又的确有这个玩的资本的。
在付氏看来,他投进来救命的钱,兴许在别人那就是一点零花钱,人家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于是众人又纷纷把目光移向付明皓,连杨经理跟秦子砚的助理都忍不住看过去。
付明皓的脸色早就已经一片铁青,特别是在看到秦子砚得意的脸色之后。
记者又问:“付先生,你对秦先生的说法有什么看法吗?”
付明皓冷硬地开口:“我相信秦总挑中付氏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于是记者又看向秦子砚。
“嗯,付总说得没错。”
秦子砚大方承认,不找上付氏,他还怎么玩?
秦子砚这几天在J市过得如鱼得水,每天都以整付明皓为乐。
付明皓这时候才明白一条真理,永远都不要得罪女人。
付明皓现在可谓是众叛亲离,别说秦子砚整他,就连容欢也时不时地出现在他面前挤对他一下。
比如说在当容欢得知H市的秦家特地找了付氏要玩一玩的时候,容欢二话不说,立马开着他那骚包的红色小跑,一路飙到付家,来干什么?说起来特别幼稚。
容欢这次来,既没动手也没动口,就围着付明皓好好地欣赏了一下他那由里自外散发出的腐朽气质,欣赏完了之后,晃晃他的车钥匙就走了。
付明皓本来就阴沉的脸,因为容欢,更加阴沉了,方圆五里之内,根本没人敢近身。
秦子砚在酒点吃海鲜自助餐的时候,容欢正好从付家离开去找他。
秦子砚有点纳闷,他怎么也没想到容欢会主动找找。他觉得他没找他麻烦,他就该偷着乐了,怎么还送上门来了?
秦子砚至今还没动容欢,主要是因为,容欢跟付明皓不同。容欢是搞艺术的,自己开工作室,自己的画廊,自己营销,他总不能来粗的,直接派两个人去把他画廊给砸了吧?
不过,他要是真想的话,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
秦子砚已经吃到第五片刺身时,容欢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秦子砚放下叉子,皱着眉头问他:“容大少找我做什么?”
“你认识我?”
化成灰我都认识。秦子砚在心里冷笑。
“容大少这一身的艺术细胞,挡都挡不住。”秦子砚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怎么会不认识呢?”
容欢竟然表现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丝毫没有介意秦子砚嘴角隐藏不住的讥讽。
“你姐怎么样了?”
知道秦子砚是秦曦的弟弟这事还是沈宁远告诉他的,他也知道秦子砚来J市的目的。不过,他跟付明皓不同的是,他这人向来光明磊落,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如果秦曦的弟弟真要为这些事治他的话,他也认。
“我姐挺好,就不劳您挂心了。”
“是吗?听说她身体不太好,没事吧?”容欢皱了皱眉。
原本还皮笑肉不笑的秦子砚,却突然冷了脸:“容大少这是巴不得我姐出事?”
容欢突然着急起来:“秦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父母都挺喜欢你姐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一定会帮。”
“真的?”
“当然。”
秦子砚转着眼睛想了想:“那好,我们走吧。”
“去哪儿?”
“医院。”
秦子砚拉着容欢去医院抽了血,直到抽完血,容欢才反应过来。
“抽血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帮助我姐吗?”
“你姐……她……”
“没事,要是你这血能用了,我再告诉你。好了,容大少爷,需要我送你回去吗?”秦子砚斜睨着容欢,准备赶人。
对于伤害过秦曦的人,他实在是没有好脸色可给。
尽管容欢在性质上,与沈宁远与付明皓都不同,但他姐都不喜欢的人,他就更不可能喜欢了。
沈宁远像个鬼魅一样时不时地在秦曦的生活中现一下身,基本上,秦曦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不过后来就基本上定点了,秦曦只要一去医院,沈宁远就必然出现。
化疗太疼,开始的时候秦曦还会诧异一下沈宁远的出现,后来就基本无视了,每次从化疗开始,一直到结束后的好几个小时内,沈宁远就门神一样守在她的门外。秦曦只把他当空气,也只能把他当空气。
因为病情恶化的缘故,秦曦回家的次数开始减少,离家的时间开始拉长。
尽管谁都不愿意,但到底还是被时间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比如,那天早上起床,坐在房间里的镜子前握着梳子的时候,忽然发现某些地方变得和以往有所不同。
是头发……
就像封医生说的那样,她可能……连这个发型都保不住了。
秦曦对着镜中的自己挤了个难看的笑容,笑到肌肉酸涩。
在秦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的时候,沈宁远有时候就站在她在山上的房间前,一直定定地站着,跟蜡像似的,动也不动。
他知道他说什么现在秦曦都不会理她。
他只是想陪着她,在她最艰难的时候。
但他不能一直待在H市。
秦子砚的动作很快,公司里总会出现这样那样不同的麻烦事。
秦子砚手段也高明,至今为止,还没有自己出现与沈氏对立的立场。
但工商、质检这类一些本来一直都打理好好的部分最近却总出现在沈氏,虽然沈氏在这方面一向做得滴水不漏,可他们这样把沈氏当茶馆一样,时不时地就上去喝个茶,沈宁远不头痛小助理也要头痛了。
现在小助理原本的工作完全被压缩到工作时间以后了,因为工作时间全部都用来应付那些人了。
更要命的是海关也来掺和一脚。
于是海关那边沈氏更是注意了。
但沈氏只注自己的意,至于供应商客户之类的,总有不长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