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静咬着筷子,一阵抑郁,她说是她妹妹还真是她妹妹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反驳。她迁怒地瞪了那位要介绍的男同学一眼,骂道:“去,你长得这么丑。”
被打击的男同学哀号一声,拿脑袋去撞桌子:“你们都别拦我,让我去死。”
这耍宝的举动,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封静十分不爽地快速给秦曦回了条信息。
“妹妹,恭喜你装嫩成功。”
封静的短信终于让秦曦刚刚那因纷纷落下的长发而难过的心情好了点。
大多数时候,秦曦都觉得自己是个决绝的人。
五年前离开父母是,五年后离开沈宁远也是。
如今,剪了这长发也是,干脆,完全看不出有一点留恋。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
她要把脸笑成什么样,才能掩盖住心底的那些伤痛。
不管是哪一次离开与分别,在秦曦心底,都像是有人在拿把刀子,杀死过她一次。
秦曦的新发型,回到家之后,引起秦家一个不小的轰动。
当然,只是在秦父与秦大伯之间。
“你……你你你……”
秦父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秦大伯替他说出话来。
“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想试试短发嘛,你们不觉得很漂亮吗?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还有学生跟我搭讪呢,问我是哪个学校的。”
秦曦嘟起嘴,手指在脸边比了个V,作了个十分可爱的动作跟表情。
秦父却是十分嫌弃:“哪里漂亮了,一点都不好看。”
秦父说罢又暗自伤神起来。
以前秦曦的母亲还在秦曦也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秦母最喜欢帮她扎辫子了,各种各样的,秦母能给秦曦扎一个星期都不重样的辫子。
“爸,人家说剪了头发意味着从头开始,我也想换个心情。”
“可是你这从头开始也开始得太彻底了。”
秦曦这么一说,秦父与秦大伯都认为秦曦剪头发肯定跟她之有的那段感情有关系。所以也都没有太多苛责,可是每次眼睛一瞄到秦曦的头发时,总不由自主地想叹气。
“你赶快回你的房间去,在你头发长长前,最好少在我面前晃。”秦大伯两手齐挥,把秦曦往她自己房间赶。
“真的吗?那我是不是明天可以不用陪你们遛狗,也不用陪你们作画是不是?”
“你想偷懒不成?”
“不是大伯说的不想看到我的吗?”
秦大伯被秦曦一堵,脸色不自然起来:“我那是随口说说。”
秦曦笑出声,对于家里这俩老小孩,她心里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她人还在J市她肯定不会想那么多了,可现在她人回来了,回到她爸爸身边了。
封淮知道秦曦为什么会把头发给剪了,只是这个原因比他预期的要早多了。所以看到她的新发型时,还是明显一愣。可当着秦大伯和秦父的面,他还是笑着对秦曦调侃:“这新发型不错,走在路上人家肯定会说你是秦子砚的妹妹。”
“那当然,封静都说我是妹妹了。”秦曦得意地扬扬眉。
“有本事你把身份证也改了吧。”秦子砚忍不住吐槽。
他怕他不说点什么会没出息地哭出来,那样太丢人了,再说在秦父那也不好解释。
调侃归调侃,封淮知道,秦曦的健康指数急剧下降,先是流鼻血,现在又掉头发可能跟秦曦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与打击有直接关系。她的情况,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所以等到秦曦在楼下跟家人笑闹一阵之后,封医生就找了个借口把秦曦叫上了楼。
“秦曦,你现在必需入院接受治疗了。”
“现在吗?”
“是,现在,你的身体出现的状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如果还想跟你爸爸他们再多过几年的话,你就得听我的,必需住院治疗。”
“封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爸那边,我不知道怎么说。”
这的确是件困难的事。
“那次沈宁远来H市,为什么会没找到你?”
“哪次?”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应该是在你回来后的没几天,他说见到你父亲了,但并没有见到你。”
秦曦想了想,她回来之后一直待在家里啊,哪儿都没去。
除了……
“哦,那次我应该是在山上,本来说好在那住一天的,难怪我爸差人去告诉我,要我在那多住一晚,原来是他来了。但是我爸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当时他没找到你。”封淮思考了片刻,“不然这样吧,秦曦,明天我们找个借口,就说你去山上住几日,你不也说你母亲生前常常去那里住吗,你以母亲找个借口并不难,相信你爸跟你大伯也不会过多怀疑。”
“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用她母亲来骗她爸……
“除非你想告诉你爸爸实情,秦曦,要么你自己去找个理由说服你爸,好让你有机会住院接受治疗,要不然就由我去告诉你爸爸实情。”
“不要,封大哥,还是由我来说吧。”
“那行,你去说,适当的时候我会帮你,但是明天必需得把这事说办好,刚好明天星期一了,我正好去医院报到。”
秦曦大叹一口气:“我就知道让你住在我们家,可能就没好事。”
“不,你要谢谢我,多了个陪你爸下棋的人,你看你爸多开心。”
那倒是,她爸在封淮来之后,明显开心了许多。
“封大哥,你这么说是不是故意要让我感动,好让我以身相许?”秦曦开玩笑道。
封医生嘴角勾起,笑出声来,他摸着下巴,露出一副大灰狼的表情。
“确实是这个意思,怎么,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嗯,继续做梦吧。”秦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秦曦……”
秦曦转身,表情疑惑,怎么了?还有事?
“可能……你以后连这么短的头发都拥有不了了。”
秦曦朝他微微一笑。
秦曦跟秦父提了自己要出去住一阵子的事,在秦父沉默的时候秦大伯跳脚了。他指着秦曦的鼻子说了一堆什么年轻人没心没肺,不顾他们这两个老头子的死活之类的话。
就在秦曦快要放弃的时候,封淮挡到了秦曦的前面。
“目前秦曦的身体比较适合静养。”
一句话成功地堵住了秦大伯剩下的所有话。
秦父跟秦大伯都还记得,秦曦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封淮就告诉过他们,秦曦身体不太好。
加上秦子砚也在一忙帮腔:“是啊,叔,姐她又不是一直在山上住,你们要是想她了,可以上山去看她,或者让姐回来都一样啊,又不远。”
秦大伯挑着眉,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只是态度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
“爸,要不我就不去住了。”
“没事,你去吧,秦子砚说得对,爸要是想你了,可以上山去看你,你也可以下山来看爸爸。”
秦父叹口气,心中虽然很是不舍,但一想,秦曦从小就跟她母亲比较亲,她母亲生前又最喜欢去山上的庵里,秦曦想去山上住阵子,估计是跟因为思念她母亲的缘故。
再者封淮这个权威也说了,山上的环境对秦曦身体比较好。
最终,秦父还是点了头。
秦曦在离开家的当天,就跟封淮一起去了医院。
当然,一个是去报到,一个是去治病。
秦子砚也推掉这天的工作,送秦曦进了医疗室。
其实秦曦在H市就已经接受过治疗,只时当时用的药跟现在用的药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种不同除了封淮知道外,秦曦自己也明显地感受到了不同。
在H市住院期间秦曦进行输液化疗时,除了身体不舒服外,没有任何感觉。
而现在,治疗手段也同样是输液化疗,但这一次,秦曦在药物推进身体的时候,疼痛让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整个输液化疗的时间一直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封淮因为是第一天报到,所以是别的医生替秦曦做的输化,不过做输化时,封淮也在现场。
作为一个医生,封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血动物。
见过的鲜血与死亡多了,心自然就麻木了。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有过多的感情,其中一个就是医生。
否则的话,不光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是会给病人事来麻烦。
但这次呆在病房内看秦曦做输化时,他的心却感觉揪了起来。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个权威不专业了。
五个小时,竟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对秦曦,对他。还有一直在门外等着的秦子砚也是如此。
输化结束后,秦曦像被抽了灵魂的躯壳般躲在病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秦子砚进来的时候,她甚至连抬头给个安慰的微笑的力气都没有。
秦曦蜷缩地躺在病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抖着手进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
完了之后秦子砚又开着车把她送到了山上,这次封淮没有陪同,他还要工作。
站在庵前的秦曦一阵感慨。
她真得过上尼姑的生活了。
整个输化疗程得持续半个月的时候,秦子砚的配型第二天就出来了。
结果很令他失望,根本配不上。
封淮和秦子砚两个人轮流去山上接秦曦去医院做输化。
没有安排输化的时候,秦曦便会回家住一晚上。
秦曦想着,得趁着头发掉光之前,要好好陪陪那这两位老顽童。
日子如秦曦预计般的,没有丝毫偏差地往前前行着。
吃饭、睡觉、陪家人,然后便是治疗。最后,就是死亡了。
面对这些,秦曦心平气和地承受一切。
今日的一切的果,皆是由了当初的因。
所以她受。
只是唯一出乎她意料的,大概就是沈宁远了。
秦曦的输液化疗进行到第十天的时候,沈宁远再次来到了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