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上的哨兵举着灯笼,望了望江面上“马”字灯笼和把总一行,就不作声了。
船队继续往前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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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热兰遮城港口码头上,鹿皮、蔗糖等台湾的特产堆积如山。揆一站在炮台上眺望茫茫大海,没有发现一点帆影,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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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厦门港口,船工们正忙着卸货,港口人山人海,一片繁忙。郑成功带着众将巡视港口,满面喜悦地问陈永华道:“陈参军,你是用什么办法把货物弄出福州的?”陈永华戏言道:“全靠马得功帮忙!”站在一旁的郑泰惊讶地道:“马得功给你帮忙?”这时,陈永华招招手,“马得功”从货船上跳了下来。郑成功惊奇地问:“这┦恰…”
陈永华揭下“马得功”的面具道:“他是我丐帮弟子呀!”
众人一见笑了。这时,黑三从另一条船上下来。郑泰禀告道:“国姓爷,黑三从长崎回来了。”黑三走上码头,与郑成功相见说道:“国姓爷,这回小人从长崎运了许多铅、铜回来。”郑成功欢喜道:“好呀,铸造大炮、盔甲、器械,急需大量铅铜。泰兄,我们应当铸钱,以便贸易。”郑泰喜形于色道:“铸钱?好呀!”郑成功接着道:“要铸,就用我隆武年号。”陈永华疑问道:“隆武帝不是已经……”郑成功不等他说完抢话道:“他活在天上,我常常看见他,聆听他的教诲。”黑三道:“国姓爷,在长崎的荷兰商人托小人传话,请求你开放同台湾和巴达维亚的贸易,还说揆一近日将派人来和国姓爷谈判。”郑泰欢喜道:“我们禁运他两年,荷夷果然受不了啦!”杨旭插言道:“荷夷嗜好红茶,没有红茶喝,他们能不急死?”
郑成功对众将道:“一个谈判才刚结束,另一个又来了。对待红毛鬼,本藩还要继续禁运,封锁台湾海峡,我要逼得揆一走投无路再和他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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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荷兰人总督揆一房间内,揆一边抽烟边看信,他放下信,吸着烟斗深思着。这时,一个仆役端着一杯饮料走进来。揆一吩咐道:“快去把描南实丁与何斌请来!”仆役应诺而去。
站在一旁的贝德尔进言道:“总督阁下,如果不能尽快解除郑成功对台湾海峡的封锁,我担心巴达维亚会重新考虑我们大家的任职能力。”
揆一点头道:“是啊,那些多事的家伙已经去巴达维亚告状,要求罢免我的职务。我准备立即派使者去厦门与郑成功谈判,争取尽早打破目前的僵局。”
贝德尔试探道:“长官,你是不是想派何斌去厦门?”揆一点点头。贝德尔提醒道:“何通事可曾经做过郑芝龙的下属呀!”
揆一沉思一会儿,道:“郑芝龙早就完蛋了,何斌是个聪明人,不像一般的中国人那么愚忠。”他俩正在说话时,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描南实丁和何斌进来了。
揆一对描南实丁道:“中校先生,你立即做准备前往厦门和郑成功进行谈判。”
描南实丁道:“真要和郑成功谈判?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
揆一道:“没有办法,巴达维亚总督开始给我施加压力了,我让何斌先生和你一起去。”描南实丁两脚一并:“是。”这时,揆一拍了拍何斌的肩膀:“何先生,这回出使厦门,你要多多为荷兰王国做贡献!”何斌道:“总督阁下请放心,何斌万分感谢阁下对我的信任,让我肩负这么重要的使命。总督大人是知道的,我何斌曾经是郑芝龙的部下”。揆一笑道:“哈哈哈,何通事,你这种老实、坦诚的态度我非常欣赏。与你多年相处,我深知你对东印度公司非常尽职尽责,既是一位可靠的雇员,又是一位忠诚的朋友,所以我这次才会挑选你作为副手前往厦门跟郑成功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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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郑成功府议事厅内,郑成功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铺在桌上的一幅地图,从厦门沿着海路往上看,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南京,他久久地凝视着南京。这时陈永华走进来禀告道:“国姓爷。荷兰派使者前来谈判。他们还派来了一个西洋医生,说是揆一特地让他来给国姓爷治病的。”郑成功道:“先给他们安排到驿馆住下,明天一早带他们去演武场。”陈永华领命而去。
次日早晨,厦门演武场上霞光普照,马信正在指挥铁人军操练。铁人军勇猛无比,杀声震天。望着眼前威武的铁人军,前来参观的台湾荷兰总督特使描南实丁中校有些慌张,他不停地擦去额头的汗水。他身后紧跟着何斌和贝德尔。
郑成功让描南实丁坐在自己身旁。隔了一会儿,郑成功对描南实丁道:“中校先生,我郑家军和你们荷兰军队比起来怎么样啊?”描南实丁由衷地道:“不能比,不能比,郑将军的铁人军让我大开眼界。”说着,描南实丁恭恭敬敬地向郑成功递上一封揆一的信件,说道:“这是揆一总督给将军的亲笔信。”
郑成功礼貌地收下信件,一双眼睛却不停地打量着描南实丁和何斌。少时,描南实丁对郑成功道:“尊敬的郑将军,揆一总督让我转达他对您的崇高敬意和亲切问候,并请您方便的时候去我们台湾看看。”
郑成功疑问道:“你们的台湾?”
描南实丁回答道:“是呀,台湾原来只是蛮荒之地,是我们荷兰人开发出来的,所以台湾是我们的台湾呀!”
郑成功正色道:“你真是大言不惭啊!好,今天我给你好好上一课!”
描南实丁奇怪道:“给我上课?我明白了,郑将军在南京的国子监里学习过,是可以当教师的,你要教我什么?一定是中国话吧?”
郑成功义正辞严道:“我今天让你知道台湾是谁的!台湾古称夷洲,秦始皇时,方士徐福就已率童男童女至此;三国年间,大将军卫温曾率甲兵万人来到岛上,初作开拓。数千年来,我中华百姓不断在此繁衍生息。崇祯四年,我父亲就将福建沿海数万名灾民迁移台湾开垦种植,只因近年中原战乱,中国人未能顾及台湾岛,才让你们荷兰人趁机窃取。你怎么能反客为主,信口雌黄?”
描南实丁问何斌道:“什么叫信口雌黄?”
何斌简短地翻译道:“就是说你在胡说八道!”
描南实丁闻言咽了口气:“尊敬的国姓爷,我这次专程来厦门是要和你商量通商的问题,而不是讨论台湾的归属问题。”
郑成功道:“不谈清楚归属问题,就无法谈通商的问题!”
描南实丁道:“我们是真心诚意要与郑将军恢复良好的贸易关系。”
郑成功道:“一会儿终止贸易,一会儿恢复关系,话都让你们说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问你,要想让我解除对台湾海峡的封锁,你们准备怎样弥补我的损失?”
描南实丁道:“郑将军先提个具体条件吧!”
郑成功道:“你们必须按照以往的协议补足这些年欠下的税款,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描南实丁:“当然,当然!”
郑成功道:“另外,必须重新签订新的协议,每年增加给我上缴的税饷,我们惟一可以谈的就是增加多少金额。”
描南实丁一愣:“啊?!”
这天晚上,厦门的一座豪华驿馆内,描南实丁坐在桌前,正托腮沉思。何斌冲了一杯红茶,递到描南实丁面前:“这是国姓爷送来的正宗武夷山红茶。”描南实丁摇摇头:“国姓爷竟然送我们红茶,但谈判的时候口气又那么强硬,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我完不成通商的使命,回去如何向揆一总督交差?”
何斌劝道:“喝吧,一杯红茶会消除你的千重忧虑!”
描南实丁呷了一口红茶,道:“何先生,请你去说服国姓爷,恢复通商的条件不要这么苛刻呀!”
何斌道:“国姓爷的脾气那么倔强,我何斌恐怕说不动他。再说,我只身一人前往,会不会给我自己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呀?”
描南实丁道:“何先生多虑了,你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我描南实丁绝对信任何通事,我恳请你尽一切努力,以打破目前中方与荷方的谈判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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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郑成功府书房内,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
何斌道:“我的身份国姓爷知道吗?”
郑成功道:“当然知道了,何先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首席通事嘛。”何斌闻言突然哭了。郑成功和陈永华一时啼笑皆非,莫名其妙。何斌泣不成声道:“国姓爷,我何斌是大将军留在台湾的卧底呀!”
郑成功惊讶地道:“有何证据?”
何斌掏出一把折扇,他将折扇打开,露出了上面的三角梅图案,说道:“陈参军应该记得这幅梅花谱吧?当年我用同一图案的折扇救了国姓爷的水师。”陈永华接过折扇看了看,惊讶地点点头,他将折扇递给郑成功。
何斌道:“国姓爷,这是大将军以前的秘密联络方式,自大将军以后就没有多少人懂了。梅花谱分别用腊梅、红梅、青山梅、淮山梅等十二种梅花代表出征、行兵、诈降、合围等十二种军情,这三角梅是表示十万危急,当时在下就是靠这把折扇通知你们国姓爷身处险境的。”话到此处,郑成功忙向何斌弯腰行礼,何斌连忙扶住郑成功:“国姓爷行此大礼,我何斌承受不起呀!”郑成功道:“我知道父亲在台湾留下了卧底,但一直不知道是谁。”陈永华笑了:“何通事隐藏得好啊!”何斌从怀里掏出一卷地图捧给郑成功,道:“国姓爷,这么多年何斌没能给国姓爷做什么事情,这是我花了数年心血绘制的鹿耳门水图,请国姓爷收下。”郑成功接过地图道:“谢何通事。”
何斌道:“鹿耳门是大军登陆台湾的便捷之道,那里水浅滩多,荷兰人以为这儿无法行船,长期以来疏于防卫,也没有修建炮台,有了这张水图大军可顺利登陆台湾。”
郑成功一下子搂住何斌,连声道:“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何斌进而说道:“台湾百姓可都盼着国姓爷,盼着大军早日赶走红毛鬼啊!”
郑成功道:“等我北伐成功就立即攻取台湾。我今天令荷兰人纳贡撤兵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台湾是我中华领土!”
何斌敬佩地道:“国姓爷今日义正辞严,令描南实丁万分尴尬。他托我向国姓爷请求,条件能否退让一些?”
郑成功笑道:“哈哈哈,何先生,你说,这个描南实丁有多大的权限?”
何斌沉吟道:“描南实丁虽是荷夷全权代表,但亦受制于揆一,而揆一又受制于荷兰王国在亚洲的东印度公司。”
郑成功想了想,道:“何先生,为了我们里应外合,我可以作出退让。只要荷夷每年输饷银一万两,箭坯十万支,硫磺一千担,就准许通商。不过,本藩还要荷夷保证,今后不许在海面上扣留、攻击、抢掠我商船。”
何斌道:“国姓爷,鄙人与揆一打了多年的交道,这些条件,他恐怕难以答应。”
郑成功严肃地道:“那就让揆一自己来和我谈。”此时,陈永华进言道:“国姓爷,刚才何通事离开驿馆时,好像有荷兰人盯梢。”
郑成功沉吟一会儿,道:“你和杨旭想个办法,一定不能让何斌被荷兰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