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台湾高山族暴动失败不久,一日,郑成功在书房看完一封荷兰总督的来信,立即把信撕得粉碎。郑成功愤然地对众将道:“哼,这个揆一,真是太狂妄了!老子就是要把商船开到东洋和南洋去做生意!”
郑泰道:“近来我们往来南洋的商船,经常遭到荷夷无理扣留,一耽误就是数十天,往往会错过返航的季风,不能如期归来,造成的损失很大啊!”
郑成功道:“红毛在台湾杀了我数千名同胞,如今又要限制我海上通商,实在是欺人太甚!我郑成功决不能容许荷夷如此霸道。如果他们要一意孤行,我将以牙还牙,断绝与他们的一切通商关系,不允许任何商船前往台湾和巴达维亚。”
陈永华道:“红毛鬼自以为是海上马车夫,把我们的每次让步,都看做是我们无能为力、软弱可欺。我们一定要拿出点颜色给红毛鬼看看!”
郑成功拍案道:“好,陈参军,你就以这样的口气替我复信,如东印度公司老老实实收回这些无理要求,一如既往地推行相安无事的贸易政策,不使我国商人和船只蒙受损失,那最好不过;如他们利令智昏,一味不计后果,那等于他们自己关闭了东方海上贸易之路,我将很快封锁台湾海峡!”
此时,郑泰面呈难色道:“可这样也会损害我们自己的利益呀?”
陈永华道:“泰爷放心,红毛挺不了多久的。”
郑成功道:“我的回信直接交给揆一,让他也清楚我的态度,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2
一日,台湾高山族山上,揆一、描南实丁等人正在打猎。何斌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揆一见他一副慌张的样子,停了下来,问道:“何先生,有什么事情?”
何斌报告道:“报告总督阁下,郑成功的使者来了,要亲手把郑成功的信交给你!”
揆一又问道:“郑成功对我们的通牒有什么反应?”
何斌回答道:“郑成功强烈反对我们对他的商船进行贸易限制,说若是总督不收回成命,他就立即采取相应的对策,不许任何商船到巴达维亚和台湾靠岸,并扬言要封锁台湾岛!”
描南实丁在一旁听了,轻蔑地大笑:“哈哈哈,封锁台湾岛?这个郑成功,已经被清朝政府逼得无路可走,只能龟缩在两个小小的孤岛上,还夸什么海口?我就不相信他真做得到!”
这时,揆一举枪瞄准草丛里的一只山鸡,他一边瞄准星,一边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封锁!”
何斌继续报告道:“郑成功还说,总督先生应对发生在台湾的大屠杀事件予以解释,并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件,不然他就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此时,描南实丁一听火了,他沉不住气地直嚷道:“进一步的措施?什么措施?难道他要打到台湾来不成?这个郑成功竟然如此狂妄,我们应当给他个警告,让他不敢再胡言乱语!”
揆一回头道:“用不着给回信了,还是让我们用行动叫他清醒一些吧!”
描南实丁闻言,不解地眨眼道:“什么行动?总督阁下?”
揆一老谋深算地道:“他堵死台湾的通商航道,我就可以找借口扣留他的商船……”
描南实丁拍手道:“对,该让郑成功好好尝尝我们的厉害了!”说罢,他与揆一相视大笑。
这时,何斌提醒道:“总督阁下,国姓爷的使者还等着你接见呢!”
揆一猛然醒悟,他摆摆手,道:“我没有兴趣接待郑成功的使者,你让他把信留下来就是了!”“是!”何斌转身离去。
这天,台湾热兰遮城港口,贝德尔带着士兵正在一艘中国商船上检查。士兵们强行搬货物,船主上前哀求,被士兵们踢倒……从此后,这类的事情屡屡在台湾岛发生,由于荷兰人对大陆的敌视,台湾海峡两岸的军事形势日益危险,加剧了……3
一日,郑泰和陈永华不约而同地急急闯进郑成功书房。
郑泰率先向郑成功禀告道:“国姓爷,荷兰人开始在台湾扣留我们的商船了,这断绝贸易的打算,我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正在看书的郑成功放下书本,断然否定道:“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对荷兰人绝对不能再让步了,因为那样带来的损失会更大。何况我们的商船队不去台湾和巴达维亚,还可以去日本、暹罗、安南、马尼拉、交趾、彭亨、马六甲、巴林邦,可以去很多地方做生意,而荷夷一旦跟我方断绝通商,他们却会立即陷入困境!”
郑泰进言道:“要是荷兰人去跟满清人做生意,那我们就被晾在一边了。”
站在一旁的陈永华不同意地道:“清廷目前跟荷兰人做生意的可能性不太大,满清朝廷力主禁海,他们没有通商外海的打算。这次我们在海上采取强硬措施,损失惨重的必定是荷夷!”
郑泰看着郑成功,不再言语。
郑成功道:“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今天是我正式颁布禁船令的日子,从即日起,禁止一切中国贸易船只驶往台湾和巴达维亚,违抗命令者,斩!”
郑泰不敢违命,答道:“是,我这就去派人发布告示,传谕沿海各省商民和百姓。”
4
台湾热兰遮城港口,停泊的船只日见稀少。
港口上除一两艘挂着荷兰国旗的船只外,没有别的船,显得冷冷清清。这日,描南实丁跟揆一视察热兰遮港口,边说边向港口走过来。
描南实丁向揆一报告道:“这几天没有一艘商船到岸。”
揆一默不作声,往海面上眺望,没有帆影出现,只有几只海鸥在飞翔。他沉郁地喃喃自语道:“看来郑成功想和我们对抗到底了。”表面上,他的话语显得很平静,然而在他心里,一种恐惧感正油然而生,使他产生莫名的不快……5
黄昏,落日将厦门海滩染成一片金色。郑成功和琳达骑着两匹骏马在海滩上奔驰。郑成功在马上说道:“琳达,我看你很有天分,刚学会骑马你已经骑得很好了。”马背上,琳达的脸霎时露出甜蜜的笑容,她娇嗔道:“是你这个老师教得好。”这时,一排海浪打来,琳达的马扬起前蹄。琳达吓得死死抓住缰绳大叫起来。马又一扬蹄,琳达眼看就要失去平衡跌下马来。郑成功见状赶忙跳下马,扑过去接住了琳达。琳达紧紧地抱住郑成功的脖子,她半天不敢睁开眼睛。郑成功轻轻在她耳边说:“琳达,你没事了。”琳达睁开眼睛看见郑成功抱着自己,她又闭上眼睛把郑成功搂得更紧更紧。郑成功有些慌了,可抱着琳达他又无可奈何。
郑成功道:“琳达,你松开我。”
琳达撒娇道:“我喜欢你抱着我。”
郑成功尴尬地道:“我……我也喜欢,可男女授受不亲呀。”
琳达道:“我不瘦,我很胖,不是胖,我很丰满。”说着,琳达朝郑成功脸上亲了一下。此时,郑成功更加尴尬:“我不是说你瘦。男女之间,是不能有随便违反礼节的行为的!”
琳达道:“违反理解?两个人相爱是最好的理解。”
郑成功不知如何向琳达解释,只好说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按中国的礼节——不是理解,不能有这么亲密的行为。”
琳达蛮横道:“不亲密?那中国的男人和女人干什么?”
郑成功郑重地放下琳达,两人在沙滩上一跪一坐。
郑成功庄重地道:“琳达,我很喜欢你,可你是荷兰人。”
琳达感到奇怪地眨眨眼道:“荷兰人怎么了?”
郑成功道:“荷兰人霸占了中国的领土,杀了很多中国人。”
琳达道:“可是你说过,那跟我没有关系呀,爱情是没有国界的。”
郑成功道:“但领土是有国界的。”郑成功的这句话像利锥刺痛了琳达的心,琳达哭了,她哭着说道:“国姓爷,我不是你们男人争来争去的领土,我是琳达!”
郑成功见琳达掉了眼泪,忙过去搂住琳达:“我知道你是琳达,不是领土,唉,和你能讲清楚什么道理呀!”
琳达破涕为笑:“看来人家不哭你就不知道心疼,你要不好好待我,我天天对你哭!”
这时,郑成功被琳达的天真可爱打动了,他紧紧地拥抱她。琳达终于得到了回报,非常舒服地蜷曲在郑成功怀里。夕阳,彩霞,海滩,情人,和谐得像一幅精美的油画。
6
厦门。夜色笼罩的郑成功府,屋外传来打更声。郑经已经睡下,董娴在灯下做针线。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董娴赶紧上前开门,见是杨旭,不由一愣。杨旭禀道:“夫人,国姓爷说他今晚不回来了,就在万石岩住下了。”
董娴柳眉稍稍一动:“哦,我知道了。”
杨旭施了个礼,说道:“夫人,没有事,我下去了。”说完就要走,却被董娴叫住:“你等等。”杨旭紧张地问道:“夫人,我没有骗你,国姓爷是想一个人在万石岩静静地看书。”
董娴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骗我。多年夫妻了,我还会不了解国姓爷的脾气?你等着,我只是想叫你给他多拿些被褥过去,天凉了。”
清晨,万石岩的山涧溪水旁,郑成功和琳达在漫步。
郑成功边走边道:“你来厦门好多天了,会想你的表哥吗?”
琳达头一摆道:“我不想他。”
郑成功问道:“为什么?”
琳达道:“他现在不是一个好人了,做了很多坏事。”
郑成功怀疑地问道:“他也会做坏事?”
琳达道:“反正我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再说现在有你陪我,我谁都不想。”
郑成功笑道:“我陪你你就不想家了?你就是爱说笑话!”
琳达嘟噜道:“你就是太不爱说笑话了,不管什么时候总板着脸。你总是不开心吗?”
郑成功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处境很艰难,现在满清大军压境,荷兰人又在台湾扣押我们的船只,看来非打一场大仗不可啦。”
琳达道:“其实哪有解不开的事情呢,人与人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郑成功道:“这个话你应该去问台湾的荷兰总督揆一。如果荷兰人呆在他们自己的国家,而不是霸占着我们的台湾,我们当然可以和平相处,一同做生意。但现在他们占领了我们的台湾,杀了我们的同胞,扣押了我们的船只,抢夺了我们的财物,你说,这样还有没有和平?”
琳达点了点头:“我懂了,你是说我们都应该回荷兰去。”
郑成功道:“我说的是荷兰军人应该回去,你是平民。”
琳达道:“我知道,至少我表哥应该回去。”
郑成功道:“你的表哥也可以留下来,和我们做生意。”
琳达道:“我知道你是个大英雄,在你们这里,大家都把打胜仗的希望、做生意赚钱的希望甚至改朝换代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他们恨不得你能给他们解决所有问题。可他们有没有想过,你也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普通人。”
琳达的话让郑成功沉思起来。
琳达跟着郑成功向前走,认真地说道:“只有我希望你是个普通人,能和我拥有同样的幸福和快乐。”
郑成功语气真诚而沉重地道:“只有你认为我是一个普通人,也只有你真的希望我是一个普通人。可是我已经不可能成为普通人了。”
琳达笑道:“我想和你一起过普通的快乐人的日子。”
郑成功望着琳达,情不自禁地牵住她的手。琳达往郑成功怀里依偎过来。这时,陈永华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郑成功忙将琳达推开,问道:“陈参军有何事?”陈永华把郑成功拉到一条小溪旁:“在下不明白国姓爷为何喜欢荷兰人,这个琳达来历不明,谁敢保证她就不会是荷兰奸细?国姓爷还是提防一些为好。”
郑成功哈哈大笑道:“琳达是荷兰奸细?荒唐。陈参军,我和琳达的缘分是天意,我不想抗拒天意。”
陈永华道:“何来的天意?”
郑成功指着琳达头顶的天空道:“你难道没有看见琳达的头顶总有一片霞光彩云,和我当年在隆武帝面前看见的一模一样吗?”
陈永华望了一眼琳达头顶的天空,苦笑着摇摇头。在陈永华眼里,那片云彩和平日里看见的没有什么两样。因而,陈永华答道:“我天天见到这样的云彩呀!”
郑成功道:“这么说,陈参军也不是凡人了?”
陈永华道:“在下当然是凡人,在下怎么敢和国姓爷相比呢?”
郑成功道:“上天可以降大任于我郑成功,怎么就不能降大任于你陈永华呢?参军如果有兴趣的话,我让琳达也替你找个红毛姑娘。”
陈永华见郑成功如此说连连推辞:“那可不成,那可不成,我丐帮无论是弟子还是帮主,讲的是有福同享,我那好几百兄弟可是好几百个茶壶呀。”
这时,琳达跑来,充满欢乐和幸福地问道:“你们说什么茶壶呀?”
郑成功有些尴尬:“中国的玩笑,你不懂。”
琳达道:“谁说我不懂,董姐姐都告诉我了,在中国,一个茶壶可以配好几个茶杯呢!”
郑成功和陈永华闻言,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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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清总督府庭院里,李率泰设宴为叶成海接风洗尘。